一念生千劫,不怕不中計,只怕不動念。
茶兒迎上程浩風的目光,解下披風,再解裙帶。她面容清麗,媚眼如絲,秀雅與妖嬈兼具,此般春色能融寒冰。
她不怕程浩風拿她當玩物,只要有一念不堅,便會如瓷瓶上有裂痕,不論多小的縫隙都足以使瓷瓶破碎。
只要能在程浩風心中留一點印跡,她便有抓牢這個男人的機會。
可她裙帶還未解開,程浩風已拿披風給她披上,似乎挺憐惜地溫聲說,“我已傷了四師妹的心,又怎能再傷你?她付出的是前程,你卻要付出名節,你比她更癡情,我也更不忍負你。”
茶兒起初面有得色,此際面色灰敗,她嘴脣輕顫幾下,沒有說出話,可內心在咆哮:誰要跟凌若風比癡情啊?說什麼你怕負我,若真怕辜負,娶我不行嗎?你倒是學精了,不冷言厲色拒絕,用我的話來堵我的嘴了。我也真是傻,提什麼願和凌若風一樣付出啊?
程浩風沒有半分耍笑之態,茶兒也分不清他真這麼想,還是故意反過來套她的話。
“你要陪我,且坐下陪我飲茶,我們吟風弄月不談煩心事。”程浩風指了指角落的小茶几,親自給茶兒倒上一杯熱茶。
今夜對茶兒格外有耐心,只因他已得知茶兒要有行動。從前只是暗示,沒有表現得太露骨,給曹備道傳消息也悄悄進行,如今是爲什麼顯得着急了?也許是曹備道不甘於只當天庭眼線,想再得到更多利益。
包苞已是蒯麗兒貼身侍衛,曾說蒯麗兒和曹備道近幾天關係親近得不同尋常。今夜蒯麗兒去齊真宮找曹備道,不久後茶兒又到了,看三人同在一屋後,包苞便覺得很蹊蹺。
他暗裡給父親包副將傳訊,包副將又傳訊給程浩風,在茶兒踏入閒雲觀大門之時,包副將剛剛出了門。
是以,程浩風面對茶兒完全佔了主導權,沒丟開曹備道那條暗線也沒中她圈套,更要借她問問蒯麗兒和曹備道有什麼秘事。
世上最難給出確定標準的感情是愛情吧?男女之間,男與男,女和女,乃至超出種屬範圍的生靈之間,那種奇妙的無理由相吸引,是心動、心醉也是心迷。
茶兒自己也想不通,爲什麼一次又一次放低姿態向程浩風表露愛意?若說以前是爲了保住相對安逸的生活環境,那麼成爲太皇太后的義女之後,她是皇上也要禮讓三分的茶皇姑,有多少王孫公子願意娶她,何必再糟踐自己?
或許真的只爲了魂魄不滅能有如清福仙,只求一夕歡好,元陽合陰?
若真是隻求這些,爲什麼被拒絕後不只覺得失望和屈辱,還那般傷心呢?
是情真意切愛上他了嗎?不!茶兒可不願意承認,那豈不顯得更卑微?
“你心心念唸的只有她,可胡仙仙根本不愛你!”茶兒總算找到一個爲自己言行遮羞的理由,“我是心疼你,纔想慰藉你。”
“或許你說得對,仙仙不愛任何人,她本不屬於這世界。”程浩風神情蕭索,那句話是真戳他心尖了。
“哼,世上哪有什麼神魂予授的戀情?那些只是彼此心中惟一的誓言,只能哄哄情竇初開的小孩子。要不是你們恩怨牽扯太多,她根本對你沒有半分留戀。枉你癡活幾千年,連這一點也沒看透,可悲!”
以爲快成功,結果又失敗,茶兒心有怨憤,見程浩風真有些傷感之態,也沒那麼畏懼他了,索性直率說了幾句。
茶兒也曾期待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滿婚姻,家中還興旺時,父親一位世交之子提過想娶她,但還沒有正式談這些,家中便遭了變故。
那個男子在官宦子弟當中算是端方正直的,茶兒與他雖只見過幾面,當時還看得挺順眼的,他看茶兒的目光更顯火熱。
可家道中落,茶兒去他家借錢時,連大門也沒進,便被家丁趕得遠遠的,怕被茶兒家牽連。
說不上對他有什麼情意,可茶兒那一刻心痛如刀絞,男女之情在世俗壓力面前不堪一擊。從此,茶兒只想把握住每一個過得更好的機會,不願再陷入被人挫辱的境地。
沒想到她敢這麼說自己,茶兒之言出乎意料,程浩風古井無波的雙眸騰起怒火,但隨即如死灰般沒有生機,他真是難穩心緒了。
對於他的情緒波動,茶兒很滿意,明明姿色不錯還無法勾起男人慾念,這是對女人最大的羞辱,那些誅心之語說得程浩風怒而不敢發作,總算扳回一局。
接下來,還得火上澆油,即使不能勾引上程浩風,也得讓他對胡仙仙生怨念:“她無緣無故退婚,從沒有想過挽回,一天到晚忙她自己的事,說走就走,丟下你如此孤單寂寞,你在思念她,可她有沒有思念你?”
雪越下越大,程浩風的臉色越來越冷,他相信胡仙仙不會愛其他男人,但有沒有思念着他,還真沒有十分把握。沒有把握也就覺得自己的思念沒有寄託,沒有意義,不由焦躁起來。
焦躁容易使人喪失理智,他變得殺氣騰騰,令茶兒毛骨悚然。
茶兒本意是想惹他對胡仙仙有怨念,沒料到他的反應會是這般,趕緊語無倫次地安撫:“我、我只是氣不過……我哪點比不上她?我想不通啊……她可以輕鬆讓你放心上……”
這話還挺管用,只談了茶兒嫉妒之意,沒再提胡仙仙不思念程浩風,於是程浩風神色緩和。
“你知道你爲何比不上她?”問話沒帶太多情緒,彷彿剛纔那個如暴風雨將臨般狂怒的不是程浩風。
“我哪點比不上她?”
“哼哼,很多比你強得多的女子也總那想,到底是哪點比不上另一個女人?蒯麗兒幾乎樣樣比阮文月好,可卓無傲寧願坐牢都不願意娶她;後來她對血無仇也動心,可是被利用,當着她的面刺殺她祖父。女人爲何總喜歡比來比去?”
沒得到答案,茶兒也沒太明白程浩風舉的例子什麼意思,“是啊,爲什麼?你們男人在想什麼?是眼瞎了,還是鬼迷心竅?胡仙仙到底怎麼抓住你的心的?”
前世今生和異界,程浩風和胡仙仙共同經歷得太多了,可要問怎麼就爲她動心,程浩風還真說不出個理由,也許是天意註定斬不斷牽絆。
程浩風微微皺眉,“仙仙從來不想這些,從來不刻意爲我做什麼來感動我。一個女人願意爲一個男人做任何事,感動時會以爲這便是忠貞不二之情。可女人一切以男人爲中心,時間久了,這樣的相處會很乏味、很累,像是背了一座甩不掉的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你指的是凌若風?”茶兒是聰明人,聽明白程浩風想說對凌若風有歉疚,可連凌若風也動搖不了他的心,何況其他女子呢?暗勸她不要再妄想。
"只是舉例,你認爲是那就是。仙仙不強求、不計較,和她一起很輕鬆,雖然任性倔犟,讓人無奈,可有時苦惱有時開心,過得也挺有趣……"程浩風不自覺地脣角彎彎。
“她是手段高明,欲擒故縱,撓得人心癢癢又跑開了,故意吊男人胃口。說到底,男人就是賤,得不到才千好萬好,在身邊的永遠不珍惜。”
“或許吧,連蒯麗兒那樣容貌、才智、家世都好的女子也會被屢屢傷心,男人可能真分不清好壞。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連連遭變故,居然只有曹備道這個老道士安慰。”
“蒯麗兒不是看起來那麼嬌滴滴的,在她的眼裡,曹真人也未必是開解煩惱的老道士……”茶兒說了半句後急忙閉嘴,察覺不對勁。
曹備道年紀雖不小,可與尋常老道士不同,程浩風與他維持着表面友好,怎麼會如此蔑稱?再有,程浩風先前只是提起胡仙仙時情緒波動了一下,怎麼提起蒯麗兒又情緒有變化?
雖然不清楚曹備道和蒯麗兒具體有什麼關係,但蒯麗兒以祈福名義去齊真宮,肯定不希望公開和曹備道表現得親密,自己說漏嘴,指不定會引出什麼事。
“謝謝你陪我說這麼多話,今夜的確寂寞。可惜,你不夠貼心。”程浩風指了指門外。
套問出曹備道和蒯麗兒確實關係曖昧已達到目的,具體怎樣要慢慢查,看來蒯家不只父子相爭,還得加個孫女兒,但沒必要再和茶兒聊。
“要怎麼做才能和你貼心?”明知不會有滿意答案,還是不甘心。
“仙仙從來不問這些,對男女之情她始終有幾分懵懂。”
“那她在想些什麼?”
“你們想的她都不會想。”程浩風再次指向門外,很不耐煩。
茶兒只得出門,風雪撲面,整顆心也如在風雪中。
鎮龍囚玄陣旁,胡仙仙將已得神器一一放到對應石刻圖案上,慧心玉劍、紅雪拂塵、霧隱無隙網、一元渾真簪、風流金波鑑皆閃着本有的靈氣微光,並沒有起什麼特殊變化。
太多的秘密無法參透,比如她從地球返回,怎麼通過鎮龍囚玄陣而回?
“七師妹,又在參悟神器所留混沌力與鎮龍囚玄陣之謎?”列御風清朗聲音傳來,“不必太急,如今神器沒有集齊,機緣未到。”
“我只是無聊試一試罷了,五師兄找我有什麼事?”胡仙仙召回神器收好。
列御風說龍嘯風和歸沖虛他們查詢到了不少延壽辦法,各類方法以靈符發至,來找胡仙仙去挑選適各血無仇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