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仁不由分說就帶侍衛一擁而上,程浩風見他眼神悲憤,應該不是做假,就沒有反抗,只是彈開靈氣光罩把胡仙仙護着,要他們說明詳情。
“要說也得把她押到我女兒面前再說!”尚仁舉劍劈向靈氣光罩。
“我念你突然遭受喪女之痛才手下留情,再敢胡鬧,別怪我不講情面!”墨冰劍鏗鏘鳴響架住尚仁所握長劍。
雙方都要爆發怒火之時,鬼王和阿翩趕來了,異口同聲高喊着。
“別動手,此事蹊蹺,尚王后還沒斷氣!”
“王后娘娘是中毒了!還沒有徹底斷氣,但也氣若游絲……總之別再爭吵,快去救人!”
情況有些混亂,程浩風冷視衆人,他們都主動讓開,他這才帶着胡仙仙飛掠往尚蔚然寢宮。
尚蔚然的寢宮德慶宮中,此刻滿是亂紛紛各種哭鬧聲。這些侍女是真傷心在哭,但不是爲王后娘娘傷心,是爲自己,只因主子若沒有安排好她們以後如何,很可能會給意外猝死的主子陪葬。
落身下地,急匆匆入內室一看,尚蔚然直挺挺躺在牀上,牀邊跪滿啼哭的侍女。
程浩風被她們哭得心煩,厲聲遣她們出去後,纔去細探尚蔚然到底狀況如何。
摸脈之後,又翻開眼皮看看,程浩風面帶疑惑搖搖頭。
“真是中毒了嗎?”胡仙仙見尚蔚然滿臉烏紫色,又聞到她身上發出刺鼻惡臭,已相信中毒說法,只是等個確定回答。
程浩風很輕地點了點頭,雙眉緊皺說:“是中毒。可又不是有人下什麼單一毒藥,我從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我醫術只學些皮毛,得讓六師弟來才能解決此事。”
“讓六師兄來?那可又給他添麻煩了。”胡仙仙懊惱咬咬下脣,“我怎麼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唉,三花服凝脂冰玉後沒有這樣啊……除了臉色蒼白、躺着不動,沒有這些症狀!”
“你仔細想想給她服的藥,和給三花服的藥到底有那些不同。別急,我幫你應付他們。”程浩風說着就讓她近前細看尚蔚然,自己迎上趕過來的尚仁、鬼王、阿翩。
程浩風說尚蔚然雖呼吸極其微弱,但氣息未絕,自己又渡以靈氣保她心脈、穩她魂魄,暫時還能保住性命,讓尚仁先冷靜幫着想辦法。
在胡仙仙細想到底哪個環節出錯之時,他們也在推測尚蔚然所中奇毒到底是誰下的。
阿翩甚至疑心是扎措下的毒,如此既能害胡仙仙又能害尚蔚然。扎措怕被查出來,才故意混鬧找藉口搬出王宮。
他們都否定了這推測,因爲:其一,扎措不可能完全不顧大局,尚蔚然死了,尚仁就沒有威望,壓制不住青丘國的王公貴族,佔了青丘國也沒用;其二,苦曇時時跟着扎措,就算扎措頭腦發昏那麼做,苦曇也會阻止。
就在他們百思不得其解時,胡仙仙忽然喃喃道:“可能還真是我害了尚王后……我無下毒之心,卻做了下毒之事……真的該怪我……”
程浩風見她十分愧悔的樣子,忙安慰道:“仙仙,別自責。一定還有挽回的餘地,快說你想到了什麼。”
“我用的藥物,煎藥的方法,治尚王后和治三花時完全一樣,造成這樣的結果只因她們人不一樣。”胡仙仙按住心口,強穩心神說,“三花是因幼年生病留下麻子坑兒,尚王后是蠱毒引起的皮膚變異……”
她提到這點,另外幾人都明白了。三花是生病導致毀容,體內並沒有什麼東西會和凝脂冰玉藥性起衝突;尚蔚然臉上虯曲鼓突的肌膚是積存了多種蠱、多種毒藥殘留毒素所致,這些殘毒慢慢和藥物產生反應,變成了一種難解的奇毒!
此種巧合,萬無其一,屋內霎時靜默,都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辦纔好。
胡仙仙跪到尚蔚然牀前,含淚致歉:“對不起!是我太粗心大意了,要是讓你服用凝脂冰玉之前,就給你放血排出體內殘毒,不那麼着急的只顧完成事情,就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你若有不測,我定然以死謝罪!”
這些話說得程浩風心裡一陣揪痛,可也不好在尚仁面前一味護着她,就說:“目前責怪誰都沒有用,我六師弟秦沐風乃是仙醫聖手,他一定有解毒之法。”
說着就要發靈符邀秦沐風前來,卻聽門外一聲斷喝:“哼!有詐!不能讓秦沐風前來!”
話音未落,扎措已飛身進屋,環視衆人道:“誰知這是不是他們設的陷阱?完全有可能是他們故意讓尚王后中毒,再趁請人解毒之機,搬救兵來將我們一網打盡。”
一石擊起千層浪,扎措這惡意的揣測,讓尚仁和鬼王看向程浩風、胡仙仙的眼神都變了。
這般一鬧,本就艱難的處境更是雪上加霜。胡仙仙看看尚蔚然,又回頭對程浩風悽絕一笑說:“我有辦法讓六師兄順利來解毒,你不許阻攔我。”
“仙仙……”程浩風還來不及開口勸她,她已飄飛至門口。
胡仙仙落身於扎措面前,平靜微笑:“在尚王后解毒時,我就在你身邊寸步不離,如何?你總該滿意了吧?”
屋內所有人都愕然得似沒聽清她在說什麼,扎措微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她輕蔑一橫眼,再向尚仁說:“快做決定吧,再拖下去,你女兒真沒救了。”
尚仁立刻朝程浩風稽首,恭敬道:“請程 真人快請秦真人前來,剛纔多有不敬之語,還請諒解。”
扎措還想生事,可胡仙仙緊盯他一舉一動,他也難再生事。程浩風也強忍怒意,沒有再和扎措爭執,先給秦沐風傳靈符。
靈符傳去,尚仁要求胡仙仙和程浩風都守在尚蔚然牀邊,等解毒後再離開,他們沒反對,扎措倒反對起來。
“仙仙,你可說過在尚王后解毒之時,要跟我寸步不離,想反悔嗎?我可不想守着一個活死人,你跟我去國賓館。”
“好,我可以跟你去。可萬一尚王后之毒無法解,尚真人又怎麼找我抵命?”胡仙仙瞟向尚仁。
“都不準離開!”尚仁怒喝道,“都是聰明人,都是各有打算,誰知道你們還有什麼企圖?我女兒不醒來,你們就別想再離開此處去搞什麼小動作!”
“你?我們是盟友,你怎麼能不相信我?”扎措惱怒指着尚仁說。
“我誰都不信!我要是掌握不了青丘國的權力,你們會和我結盟嗎?哼,總之都是烏鴉,就別給我裝小白鴿!”尚蔚然對於尚仁來說既是愛女,也是穩固權勢的基石,焦灼狂躁之下已經口不擇言。
對於此種局面,鬼王需要承受的壓力最小,他嬉笑着指了指扎措:“嘖嘖……想裝小白鴿的烏鴉……唔,都在這兒好好等着吧。”
因扎措聽到尚蔚然出意外的消息就匆忙趕來,此時衣冠不整不說,衣襟上還殘留脂粉痕跡,臉上也滿是汗漬。不論他人品如何,若論外表,他確實可算瀟灑英俊,可此時連外表看起來都猥瑣又憔悴。
屋內的人都用異樣目光盯着他看,胡仙仙不拿正眼瞧他,只是用眼角餘光防備着他;程浩風則冷冷直視他,幾乎想用目光編個牢籠囚住他;鬼王促狹笑着上下打量他,就跟小孩兒期待惡作劇得逞一般;阿翩和尚仁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嫌惡又警惕的。
海底聖境離此處很遠,秦沐風再快也至少得兩個時辰才能到達。
他們僵站了一會兒後,苦曇到了,一來就勸扎措快離開。
尚仁不許,扎措自己也不願離開,苦曇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扎措兩眼。
片刻後,苦曇嚴肅對扎措說道:“你若強留此地會有血光之災,你聽不聽勸?毛大師邀你父王去迷窟遊玩,將要經過此處地界,你最好和我出青丘國到塵世等候,與他們同回迷窟。”
“大師的意思是我父王答應毛大師邀請了?那就應該結盟有望,太好了!”扎措沒說願不願意離開,只是高興得兩眼放光。
苦曇還要再勸,扎措一擺手制止他說話,笑對尚仁說:“孔雀王光臨青丘國,不知尚國丈歡不歡迎?”
這話問得尚仁莫名其妙,程浩風和胡仙仙卻是猜到他意圖,不由心下一沉。
“哈哈,尚國丈不答話就是歡迎了?”扎措自做主張說,“那我就邀父王和毛大師都來青丘國一遊。”
“不行!這樣會讓局勢越來越亂!”苦曇趕緊阻止,後悔提起毛日渥和孔雀王了。
“亂也是他們亂,我不信尚仁敢把我父王拒之門外,更不信他們敢在我父王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兒!”扎措陰狠瞪向程浩風,再回眸盯着胡仙仙。
看着扎措給孔雀王發去靈符,尚仁也沒有阻止,他頹然坐到椅子上抱頭哀嘆。他和扎措、鬼王往來是想要權勢,沒想到難掌控權勢,還引來一個又一個他惹不起的人物,他真沒預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不安的等待中,時間過得特別慢,但總算還是等來秦沐風。
秦沐風一到,胡仙仙給他詳述尚蔚然情況,他又反覆給尚蔚然把脈,再反覆細查尚蔚然舌頭和臉部虯曲的皰塊,最後擰眉不語。
他們催着問他能不能解毒,他緩聲答道:“能解,藥性衝突巧合之下,凝脂冰玉變成了奇毒‘情人殤’,醫典記載,‘情人淚’可解‘情人殤’。”
聽說有解,衆人都舒了一口氣,只要能解,再珍稀的藥物憑他們幾個都能找來。
秦沐風搖搖頭,語氣沉重說道:“你們別太樂觀,此毒在別人身上或許解之不難,尚王后中毒卻是有解也只能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