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響之聲越來越密集,通道之中時不時地掉落碎石塊,宮倩兒對眼前境況渾不在意,步態盈盈而行。
行至一處開鑿得略規整的洞室,她腳步頓下,胡仙仙快步趨近。
宮倩兒指門邀請胡仙仙先進去,她再隨之入內。
胡仙仙環視一圈,這是間人工修整過的方正洞室,約有兩丈見方。室內四角鑿出小凹槽,槽內填滿燈油,燈芯都有拇指粗,是以洞室內很明亮。
一張方形大石桌擺放當中,正對門的位置坐着鄂日渾。鄂日渾身後是兩隻血梟,胡仙仙認出其中一隻是賀登泰。
洞室物件大都很粗糙,應該是他們逃到此處後就地取材所做。
胡仙仙見角落裡有個大鐵籠,籠中關着什麼怪獸,就好奇前去觀看。
“胡師妹,許久不見,怎的一見面連招呼也不打?”鄂日渾含笑開口,胡仙仙訕笑着收回腳步。
“鄂師兄好。”胡仙仙對鄂日渾說着話,眼角餘光仍是瞟向鐵籠。
宮倩兒和鄂日渾說起尚仁炸塌洞口,胡仙仙前來談判。他們兩人商議是拼命衝出,還是開始談判。
鄂日渾說當然得談,他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鬧事,而是要借鬧事佔得青丘國。
胡仙仙沒多說,聽他們一條條講明條件。
他們的要求是:
其一、列御風放出宮絕,並主動禪位宮絕。
其二、擁戴宮絕封宮倩兒爲福國太女,待宮絕駕崩,扶立宮倩兒爲國主。
其三、宮絕會封鄂日渾爲國師,包括列御風在內的青丘國修行者要全部拜入鄂日渾門下。
胡仙仙嗤笑道:“你們的要求也太過份了吧?不但要我五師兄讓位,還要讓他一直忠於篡權者後代?更過份的是你們不光要奪他的國家,還想讓他背叛師門。哼,做你們的春秋大夢,五師兄永遠都只能是雲華觀弟子!”
胡仙仙憤慨回言,他們也不急着應聲,待她說完,鄂日渾慢聲緩語道:“胡師妹,你要不要聽一聽若是不答應我們的條件,會有什麼後果?”
“什麼後果?大不了就是三千歲死在這兒,我給他們陪葬!”
鄂日渾輕搖頭,很慢很慢地說出那些後果。
洞室之中,鄂日渾是如墨黑袍裹身,他的臉上浮着詭秘淺笑。宮倩兒一襲如血紅裙,她面容冷豔、神情冷傲。那兩隻血梟滿身紫黑色羽毛,鷹目中蘊滿殺意。
在墨黑、血紅、紫黑這三種神秘濃烈顏色對比之下,一身髒污淡藍道袍的胡仙仙顯得很沒有氣勢,甚至可以忽略她的存在一般。
胡仙仙此刻內心也是自知渺小,因爲鄂日渾所說爲真的話,若能達成他們條件的後果確實嚴重。
他說的是:“我們已經有解開國主陛下封印的方法。”。
鄂日渾所說的國主陛下當然不是指列御風,而是指宮絕。胡仙仙驚愕之下猛然站起身,起身之後又覺得他這話有些不對勁兒,她再次坐下。
“你詐我?”胡仙仙挑眉而問,“你們要是能放出宮絕,早就放他出來,還有必要弄這麼多事?”
鄂日渾“嘖嘖”笑嘆:“你不相信?我們可以用武力逼使你們屈服,可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開戰。你應該明白,不戰而屈人之兵纔是上策。我們願意給你們活命的機會,就看你們能不能抓住機會。”
胡仙仙雙手撐在桌子上,俯身盯着端然而坐的鄂日渾,“你們懂不懂要談判就要有誠意?不要總是拿謊話來擺威風!”
鄂日渾“嗤”的一聲,看向宮倩兒,宮倩兒略做猶豫後就走向那個大鐵籠。
宮倩兒輕敲兩下鐵籠,那個怪獸微擡頭哼唧兩聲。
鄂日渾對胡仙仙說:“你去瞧瞧那個特異的血梟,你就會相信我們確實有實力強攻青丘國。”
胡仙仙走近鐵籠,籠中之獸似人也似血梟。它有血梟的紫黑色羽毛,可是羽毛稀疏,東一團西一坨的露出血乎拉滋腐肉。它的眼瞳渾濁、目光迷亂,應該沒有清明意識。
“這是什麼?沒有煉製成功的血梟?”胡仙仙不想細看這個噁心可怖的東西,轉身問鄂日渾。
“不,不,它不是沒有煉製成功的血梟,而是煉製得非常成功的血梟!”
鄂日渾掃一眼賀登泰化爲的那隻血梟說:“以前那些神智清明的血梟不太聽話,這隻特製血梟非常聽話,而且威力更大。這隻血梟的更成功之處在於,煉製它的過程中我們終於發現了,解開國主陛下封印的方法。”
胡仙仙聽得更疑惑,她趴到籠邊左看右看都沒看出這個怪模怪樣的東西有何“成功”之處。
“怎麼?認不出他了?他是列御勳,你還叫過他‘御勳哥哥’。”宮倩兒低笑開言,彷彿胡仙仙認不出列御勳是一件很令她開心的事。
胡仙仙睜圓了眼睛,看看宮倩兒,再看看鄂日渾,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鄂日渾不緊不慢地對胡仙仙解釋起來,他們早就知道宮絕封印要用血來解,但是不知道用什麼血、怎麼用血。
逃到這裡後,列御勳偶然說起他父親(也就是前任國主)曾交待,只要宮絕肯誠心悔過,列氏子孫可以放他出來。
鄂日渾當時就想既特意指明由“列氏子孫”放出,就必定是用列氏子孫血液。
鄂日渾開始只是取列御勳少量血液試製,在反覆試過之後,他尋出方法。
不過,經他折騰後的列御勳虛弱將死,他就乾脆以煉血梟之法取盡列御勳新鮮血液備用,並將列御勳軀體制成特異血梟。
胡仙仙聽完後,緩緩靠近鐵籠,細細觀察那怪獸,漸漸辨出列御勳模樣。
此時的列御勳也並非是全無意識,他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宮倩兒身上停留,但他往往是偷瞄她一眼後就自慚形穢地低頭。
胡仙仙憶起那個驕橫跋扈的全功攝政王,再看看他如今模樣,不由怒從中來:“宮倩兒,他是你丈夫啊!你怎麼能這樣對他?”
宮倩兒輕蔑笑看胡仙仙,“沒想到你還挺重情的,見識如此迂腐,真是辱沒了‘悍婦魔女’的名頭。丈夫算什麼?有朝一日 ,本太女登基爲女國主,還愁招不來王夫。”
胡仙仙聽得心中發冷,她不願再和他們周旋下去。她本想智取,探出關押列外他們的地方。可她自認沒有鄂日渾奸,也沒有宮倩兒毒,鬥智還是得落下風。
胡仙仙瞟着宮倩兒,想起“最毒婦人心”這話。她自己也是“婦人”,她本來很討厭這話,可宮倩兒讓她找不出反駁這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