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將飯菜端上桌後,馬鳴風皺起鼻子狠吸幾口香氣,滿足地說:“還是當人好啊,這神仙真是當得沒滋沒味兒。唉,能大快朵頤、享受美食也是一種福份,多少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三人說笑着用完餐後,程浩風就讓馬鳴風帶他往青龍山上去佈陣。胡仙仙也要跟去,他搖頭拒絕。
他們爭執了兩句,馬鳴風在旁邊直喊:“別吵,別吵……能不能讓人省點兒心?”那神情就像兒女不聽話的操心父母。
胡仙仙“噗嗤”一笑,程浩風也摸着鼻子輕笑笑,他說:“大師兄放心,我這就好生給她解釋原因,不吵。”
胡仙仙笑望着他,安靜聽他說。
“我怕終有我們防備不到的人在偷聽,就不細說怎麼佈陣。總之,你不能去。以你的功力一去就會引得那裡氣息波動有異,影響氣場。大師兄在中午時是氣息最弱的時候,他去影響不大。”
“那我就在山下等你們,見不到你們我不放心。”
“嗯,也好。這義莊中沒什麼需要守的了,你可以懸停半空遠遠的看我們。”
見他們協商好。馬鳴風捂着胸口直笑:“嘖,就分開那麼一時半刻的功夫,都要想辦法遠遠看着?這也太膩了……”
胡仙仙紅着臉低下頭連忙收拾碗筷,收拾停當後三人就出門。
馬鳴風帶着程浩風並肩飛掠往青龍山山頂,胡仙仙在山下仰望了一會兒就凌風飛入半空中。
高空俯瞰青龍山,山勢蜿蜒如蛇,至主峰時又突然直聳雲霄,如同蛇頭昂起。
山上柏林鬱鬱蔥蔥,是以入秋之後仍見滿山蒼翠。間或有些黃櫨、烏桕之類的雜樹在林中,霜染紅葉、豔色添彩。林下又有野菊叢生,縱然無人來遊賞,也是黃燦燦地盛放着美麗馨香。
主峰峰頂四面皆是峭壁,峰頂上建有黑龍祠。 黑龍祠廢棄多年卻無破敗之像,若是平常人會驚奇這古祠怎會無人打理也整潔莊 嚴。
胡仙仙如今卻已清楚那裡是段夢柔等黑龍故舊知交相聚的據點,又有護祠陣法,怎會破敗?
程浩風和馬鳴風圍繞着黑龍祠緩慢踏步,他們這是在計算佈陣方位。胡仙仙對於陣法一知半解,卻也能看出他們是要在原有的護祠陣法之外,再加一重困人陣法。
這困人的陣法既要借護祠陣法來隱蔽免被發覺,又要避開護祠陣法的影響,發揮困人於此的作用。這可比單單設一處陣法要複雜得多,稍有不慎就會讓人發覺護祠陣法有變動,從而難以誘人入陣。
這奇門遁甲之術實是源於八卦,八卦爲伏羲所創。胡仙仙想起地球之上雲華觀所在地甘肅天水,正是伏羲故里。那裡的鎮龍囚玄陣可能盡得伏羲所傳的精髓,纔可時空轉變仍能與這裡的秦州雲華觀相通。
程浩風在黑龍祠的西北乾位一株大柏樹下放了枚小銅錢;又讓馬鳴風在正北坎位一塊空地上挖了鉢盂大小的一個坑兒,於旁邊窪地捧些昨夜積留的雨水入這坑中;他們又轉到東北艮位,馬鳴風搬來三塊小石頭,程浩風動手將這石頭壘成品字形……
胡仙仙看得有些納悶兒,這兩人所做之事怎麼跟小孩兒玩耍似的?她粗淺地知道,開、休、生爲三吉門,對應八卦中的乾、坎、艮,同時也對應五行中的金、水、土。可是,佈陣就只是按位擺上與之對應的五行所屬之物?
她絞了絞耳側散發,暗自嘀咕這佈陣是不是也太簡單了?只要算準方位,擺上些與方位對應的同五行小玩意兒就行?
接下來,程浩風所做不出胡仙仙所料。他在東南巽位引根藤蔓纏繞起三棵柏樹;在正南離位以枯枝搭個小柴火堆;在正東震位削根木棍直插於地;在正西兌位小水窪中丟入個小銅鈴。
黑龍祠並不大,但繞祠奔走幾圈還是不輕鬆。程浩風一直由馬鳴風半扶半抱地帶着掠行,稍需用力的事都是馬鳴風在做。即便如此,程浩風也是滿面流汗,疲乏不堪。
他們最後行至幾處地點的中部,是黑龍祠門前偏西南的位置,應是坤位了。胡仙仙以爲程浩風會照先前規律,放一撮泥土在那裡,可他卻是掏出綹髮絲讓馬鳴風埋在泥土之中。
胡仙仙想起程浩風曾讓冷秋朗給他一縷頭髮,那所埋就是冷秋朗頭髮?
胡仙仙無暇多想爲何會埋髮絲,她見他們往山下掠去,也落身到山下等待。
見到他們後,她扶過搭在馬鳴風肩頭的程浩風,笑說:“大師兄你先回義莊,我待會兒去村裡給你換些好酒帶回去。”
馬鳴風呵呵笑答:“就算你不說要拿好酒來討好我,我也得先回去,不會跟在你們後面討人嫌的。”
兩人紅着臉目送馬鳴風掠行遠去,胡仙仙抱着程浩風的腰飛掠到一處小河邊。
“我先前就看到這裡景緻不錯,你覺得怎樣?”
她扶他在一塊大鵝卵石上坐下,又順手摘下幾顆刺叢中的酸棗兒遞給程浩風。
程浩風拉她與自己並肩坐着,回遞給她一顆酸棗,觀望着河岸彎曲如龍、蘆葦蓬蓬飄絮。
程浩風含笑看了很久之後,慢聲念着:
“秋日豔陽,昨夜雨後長天如洗,格外澄明。蘆葦搖曳,碧水緩流,真是清幽好景緻。令人忘卻紛紛擾擾,欣喜歡悅一如鳥脫樊籠、重歸山林。”
她托腮斜望着他輕聲吟頌,笑靨如花。她真願時光就此停步,他吟誦完後凝望遠景,也願時光就此停步。
許久之後,他側身與她目光相對,溫柔問她:“仙仙,四師妹的事在你心裡始終還是有疙瘩,對不對?”
她也不再回避此事,答道:“你的確有點兒對不起她,她讓我覺得心裡彆扭,真覺得自己是個不分是非、又蠻橫霸道的土匪。”
她清楚凌若風待他是真情實意,可她無法接受與凌若風分享心愛之人,就算是故作大度地假意賢惠大方,她也做不到。
“土匪?”他“呵呵”笑出聲,“你要真是土匪,從她手裡搶了我,這一票買賣可算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