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錦盒一看,慎郡王當即臉色慍怒驚慌,"大膽刁婦,竟敢刺殺本王!"
胡仙仙急忙跪下辯解:"王爺容稟,民女沒有刺殺之心,若是民女不能說服王爺就用盒中之劍自刎於此。"
盒中正是一把利劍,她本想接近王爺脅迫他,但入府一看,自己是全無機會,只有以自己的命要挾他。
慎郡王鎮定下來,拿起劍看了看,“這劍很是一般,也沒什麼名堂,料你也學不來聶政荊軻。”
放下劍,又看看她,“你要說服我做什麼?你說的事我若是不同意,你真的要自刎?”
胡仙仙連磕三個頭,"民女求王爺發兵解救富商潘宗強,除去惡匪,還陵州百姓清平世道。"
慎郡王皺眉說:“我朝律列不許藩王參知政事,更遑論統兵發兵?你說的事我不想過問,也不能過問。我也不治你欺騙本王之罪,你自己走吧。”
聽他不治自己的罪,胡仙仙明白這慎郡王是個仁厚之人,也從他言語中聽出一絲才能無處展現的無奈。
胡仙仙縱身搶過錦盒,反握劍柄抵住自己咽喉,"我所獻靈物是假的,可一路尾隨而來的匪徒卻是真的!不能除去惡匪,我出了王府也是一死,不如死在這裡!我要天下人都知道,太祖皇帝打下江山,他的子孫後代卻只會吃喝玩樂,不顧百姓死活!“
她說得自己真激憤起來,手一抖真割破皮,滲出血來,“既然你們皇親貴胄任由悍匪惡棍佔山攔路,侵擾欺壓百姓,我就以死相諫,以命警醒你們!”
慎郡王想去搶下劍,又被她慷慨悲憤的氣勢嚇住;想去喊家丁,走到門邊看看胡仙仙又覺得因此而懲處她,顯得自己有些暴虐。
他父王篤信佛教自幼教他爲人要善忍爲先;他的一位老師引他信道教也教他樸誠待人;另一位老師是前科狀元飽讀詩書,也要他謙恭有禮,此刻遇上胡仙仙這樣的渾人倒一時不知該怎麼辦了。
胡仙仙看出他很爲難,就繼續勸說:“王爺,只需你上報朝廷,求朝中發兵剿匪即可,並不要你領兵。”
她這麼說是覺得此事很容易辦,可慎郡王坐下苦笑道:“你以爲身爲皇家血脈就可以隨意直接上書皇上?自從百多年前成祖以藩王之勢逼得惠帝退位,我朝藩王就不得干預朝政。就算是寫奏章也只能說些屬地米糧豐收,皇恩浩蕩讓我等安享尊榮之類的。”
見胡仙仙不信他所說,慎郡王指指書桌上的一篇紙說,“這是我擬的參加我父王祭獻典禮賓客名單,我本想着今年是第三年可以除孝了,應該要隆重些就請了不少名流豪傑。
可沈先生說,瓊蓮宮的喬元君是朝中戶部侍郎之妹,請了她就有交接朝臣之嫌。天方富商也不能請,請了他們就有勾結外邦之嫌。
就連沈先生的家眷也不能請,請了他們就有與府中幕僚相交過密,有所圖謀之嫌……”
胡仙仙聽得頭大,“這也嫌,那也嫌,不是逼着王爺們當飯桶?成祖只怕自己的子孫爭天下,就不怕別人來爭?”
說得興起,她挪開自己頸邊的劍,“難怪老百姓都說,‘韓家天下難過關,一羣肥豬不翻欄,韓家天下萬萬年,肥豬一羣不過年。過了年,金刀關,李家一刀斬,張家切肘啖,鬍子過關一鍋端。’”
“你這是大逆之語!”慎郡王推窗瞧瞧,“你也不用激我,我就是個富貴閒人、無德庸王,天下大事自有皇上籌謀。念在你是無知愚婦又遇危難之事,且不與你計較。”
說完後,他再開門喊個小丫鬟過來,“阿綠,帶胡姑娘去周管家那兒,讓周嬸給她安排個住處,明天帶她去領賞錢。”
阿綠見胡仙仙頸上有血不由露出疑惑神色。
看來直接逼慎郡王去救潘宗強是不行了,胡仙仙也不願多生事,對阿綠解釋說:“這絕蟲鈴鐺草要以血液來激發藥性,可哪能傷王爺千金之軀?也只能我自己動手取血。”
王府中下人並不敢亂說話,胡仙仙願意撒謊解釋還是令慎郡王看他的眼神柔和些,懂得分寸的人才可交託事情。
阿綠並沒有問什麼,"哦"一聲後說,“待會兒見了周嬸兒我幫你討些金創藥。”
胡仙仙向慎郡王告辭:“民女告辭了。這靈草得來不易,還請王爺斟酌之後再添些辛苦錢。”
“此事無需斟酌。”慎郡王面沉如水,明白她撒謊說些討價還價的話只是自知剛纔的風波不可外傳,隨口應道。
胡仙仙還要再說,阿綠拉着她走開,“胡姑娘,這是王府,可不是隨便砍價的菜市場。”
與阿綠行到府院外靠街的一處角落小園旁,只見幾株銀杏樹下青瓦粉牆的四間小屋,一個和善的婦人笑着迎向胡仙仙。
阿綠笑向那婦人說:“王爺讓胡姑娘到這兒來由周嬸安排住處。”
“我早得着消息了,這不出來迎你們了?"周嬸笑着接話。
與阿綠寒暄幾句,周嬸又對胡仙仙說:"仙仙,你還記得我不?那年我隨我當家的去陵州,你才六歲。我一逗你,你就圍着我又唱又跳的。都成大姑娘了,你娘還好不?”
胡仙仙記起點模糊印像,但那時年紀小、客商多,也僅有些模糊印像而已。
她不敢說記不清楚,得讓自己跟她顯得親近,纔好相處。
“周嬸兒好,我那時年紀小不懂事,常常調皮,也只有周嬸兒不嫌我煩。唉,我娘因爲我爹和哥哥的事常常哭,傷了眼睛,如今只能看到點光影兒。”
周嬸拉過她的手說:“可憐的孩子,真是不容易。”又對阿綠說:“阿綠姑娘,給王爺回話就說胡姑娘住我家了。”
阿綠笑着說:“沒想到周嬸兒和胡姑娘是故交,這卻好。周嬸兒,你們慢慢聊,我去回話。”
周嬸兒送阿綠走了幾步,阿綠讓她不用送。她又對阿綠說需要些什麼雜貨就讓老周幫着帶,阿綠答應着走遠,她這纔回轉來和胡仙仙進屋。
進屋後二人坐下,周嬸和藹問:“這王府裡規矩多,稍不注意就犯錯,你住我這兒自在些。你是王爺的貴客,不嫌棄這是下人住的地方吧? "
胡仙仙正想有個可親近的人好套話呢,哪會嫌棄住處?再說周家的人雖是奴僕之屬,可這屋子整潔清淨哪有讓人可嫌棄的?
“我住這兒正好,周嬸知道我是個不懂禮數的莽撞人,住客房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
周嬸兒高興地說:“那可好呢,我當家的又出去辦事了,兒子也在越州辦事,一天到晚說個話的人也沒有。仙仙,在這兒多住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