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仙仙挪着走完一半神道的時候,一聲轟隆隆的炸響,震得石人石馬都倒了好幾個。
胡仙仙呆呆地看着被炸了一個大洞的墓門,目光急切地在滿是煙塵的洞口尋找着程浩風的身影。
煙塵漸散,胡仙仙還是沒看到有人出現。她的心空落落地痛,她嘴角卻扯出點笑意,似在嘲笑別人,又像自嘲:“程浩風,秦沐風,你們對付不了那些番僧?你們散功自爆和他們同歸於盡了麼?程浩風……你竟然就這麼……死了……”
陽光斜照着墓門的破洞口,胡仙仙看不清洞中有什麼。光暈中的洞口像個黑暗大嘴,連陽光也被吞噬。
她覺得應該進洞去查看具體情形,可她挪不動腳,她害怕那裡面有她無法面對的場景。
一會兒後,洞口跑出幾個渾身血污的番僧。胡仙仙的心一涼,他們散功自爆,竟還是沒用?這些番僧居然逃脫了!
就在胡仙仙想着如何劫殺這幾個逃出的番僧,爲程浩風和秦沐風報仇的時候,秦沐風的身影一躍而出。
秦沐風一出來就飛快掠到胡仙仙身旁,將她拉出神道,退到祭祀臺旁。
胡仙仙正想問他程浩風此時如何,他讓胡仙仙趕快蹲下。
胡仙仙聽話的學他捂着耳朵,蹲好,而不再追問。因爲她已看見一羣妖獸狂亂的從墓洞口跑出,而程浩風正立在一頭似虎又似獅的妖獸頭上。
這羣妖獸挾裹出一陣腥風,胡仙仙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她怕自己會被妖獸大軍踩踏而死。她很想飛掠而起避開妖獸大軍,可見到秦沐風冷靜沉着的樣子,就蹲着沒有亂動。
一出墓洞口,程浩風就蹬踏着虎獅獸的脊背騰空而起,雙腿盤坐懸停於空中。
他於胸前結了一個胡仙仙從未見過的古怪法訣,空中頓時幻化出一個黑色的巨大降魔杵。
程浩風豎眉瞪眼,一聲厲喝:“妖孽,受誅!”
一片慘叫哀嚎聲中,那些妖獸、番僧盡被降魔杵軋舂爲肉泥。就連大鼎覆蓋之中的黑螞蟥也由降魔杵軋破大鼎,兩杵之下化爲一灘暗紅血水。
胡仙仙這時明白秦沐風要她蹲下捂耳的原因,這降魔杵散發着濃烈的暴戾氣息,這樣順服的姿勢可以避免自己被降魔杵誤傷。
胡仙仙見降魔杵的黑色漸漸變淡,變爲透明的影像,然後如一縷輕煙般飄散。
程浩風仍盤坐在空中,冷厲的眼神如同最兇暴的惡魔,周身卻是沐浴在祥和的淡淡彩光之中。
空中還隱隱傳來梵唱之聲,但是這些梵唱之聲沒有僧侶誦經聲的平和悠遠感覺,反倒有些像咒怨之聲。
胡仙仙看着那團彩光,聲音有些顫抖地問秦沐風,“那是程浩風嗎……他散發出的是佛光……是不是?是……不是……"
秦沐風沒有回答,他起身向已飄落於地的程浩風走去,恭敬稽首,“三師兄道法精妙,妖孽都已伏誅。”
胡仙仙見秦沐風對程浩風的態度雖恭敬卻顯得生疏,便已清楚自己沒有看錯。
那麼,程浩風定是修習了佛門之術!他以道人身份偷學佛法,是難以悟得佛法真諦的。這可不是修習禁術的問題,修習禁術是犯錯,而修習佛門之術就是忤逆祖師,背叛道門!
胡仙仙高喊起來:“程浩風,你瘋了嗎?”
程浩風冷冷看她一眼,又對秦沐風說:“這些妖孽雖已除去,他們卻還有頭領在城中,若不能讓他們徹底屈服,終究是後患。”
秦沐風應聲說:“是,我即刻回城稟報慎郡王,讓他封城搜捕餘孽。”
就在秦沐風要轉身離開之時,胡仙仙急切的拉住他,“你怎麼能視而不見呢?程浩風在修習佛門之術啊!如果天庭察知此事,不僅他會遭受魂飛魄散的懲罰,就是我們同門師兄弟七人也會被逐出道門!還會連累師父被貶謫的!”
秦沐風輕輕拂開胡仙仙的手,“天庭不會知曉,有二師兄爲我們隱瞞。”
胡仙仙驚得倒退一步,“龍嘯風也知道,還幫你們隱瞞?”
秦沐風說:“這也是無奈之舉,三師兄還是心向道門的。他本來不想過早施用佛門法術,可這幾個番僧太狡詐,他們竟然以炸燬老王爺的遺體來要挾三師兄……”
說至此刻,程浩風打斷他的話,讓秦沐風快去辦事。秦沐風神色複雜,似是有很多隱情想對胡仙仙說,略做猶豫後卻還是轉身而去。
胡仙仙想細問也攔不住他,秦沐風走後,程浩風自己對胡仙仙說:“黑龍是我縱放的,我自會解決一切後患。有些事情發生了無法控制的變化,你呢,不必再管重建鎮龍囚玄陣的事。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重新鎮壓黑龍是我的使命。”
胡仙仙緊攥着拳頭,忍住淚水,倔犟笑問:“既然是你的使命,你又何苦來度化我?何必讓我捲入這些紛爭?”
程浩風的眼波已恢復平靜如水,剛剛發生的駭人聽聞之事似乎與他無關。他沒有向胡仙仙多做解釋,淡淡言道:“有些事我一開始並不明白,你不要再逼問我,我並沒有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胡姑娘,回城去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說完,他就往城內掠行而去。
胡仙仙對着程浩風已飄然遠去的身影哭喊:“你叫我不要逼問你,卻不想想我該怎麼辦?你讓我修道成仙,你自己卻在離經叛道,我修成無幻金仙又能怎樣?到時候不僅不能和你長相廝守……還會……還會是敵人……”
胡仙仙知道他已聽不見,可她還在哭訴着。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因爲她就算無法再和親友親近,無法和程浩風結爲夫婦,至少還有一個奮鬥的目標啊。
雖然要完成重建鎮龍囚玄陣的目標很艱難,但至少她覺得這是可以和程浩風一起並肩完成的偉大事業,他們有別人斬不斷的牽絆。
可是,此刻的胡仙仙明白自己不過是一個偶然捲入這一切的局外人。
白迴風纔是那個和程浩風有斬不斷的牽絆的人,就算自己是白迴風的轉世,仍是被排除在整個事件之外。自己在程浩風心中不僅沒有相戀的情愫,甚至不算是共同作戰的同門好友。
那自己還能做什麼呢?鴻賓樓已經回不去了;空有天仙之仙階卻沒有天仙應有的真正功力;還連道籍也沒有,哪個門派會收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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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一沮喪,身上的傷口就格外痛起來。痛得她撕心裂肺,想暈過去降低痛感,卻偏偏頭腦清醒。
她躺倒在滿是血污的地上,沒有再爬起來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