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妃之所以成了趙昭儀的緣由,闔宮上下都是知道的。概是因爲她丟了個孩兒,就被隆帝直接貶斥。
沒了孩子還沒了四妃的位份,放在旁人身上只怕早就壓垮了去了。可是趙昭儀是個有指望的,就因爲那個指望她撐到了現在,如今總算是等到了趙太后回來。蟄伏的趙昭儀也有了機會出來喘口氣。
而得以喘息之後,她第一個聯繫的便是柳賢妃,這倒是讓穆鳶不由得覺得好笑。
按着道理說,最後弄掉了她的孩兒的是宋婉言,而且她與柳賢妃之間還有那麼多的齟齬,本該是怨恨至極的,可是看起來那位趙昭儀把事情一股腦的扔在了旁人頭上。而那個背鍋了的,恐怕就是蘇皇后。
在趙昭儀流產之時的宴會上,帶來了宋婉言的便是孟婕妤,而孟婕妤的背後人並不難查,便是蘇皇后的。而趙昭儀開始便是認定了那在甘露殿的刺客是蘇皇后派來的,實際上是爲了害掉她的孩子,故而趙昭儀輕而易舉的就怨恨上了蘇皇后。對待柳賢妃倒是淡了幾分。
柳賢妃也是怨恨着蘇皇后,只怕趙昭儀覺得她們還能當了盟友的。
雖說從明面上這個邏輯還算通暢,但是穆鳶卻依然覺得這位趙昭儀沒腦子,能留在宮中還活到現在着實是老天保佑,還因爲她有個當太后的姑母罷了。假若沒有人保駕護航,這般腦子只怕早就被後宮中的女子吃的渣都不剩。
趙太后指望的便是她的肚皮能爬出來個小王子,這般才能鞏固了趙家地位,不然別的都是白搭。若是她聰明,這會兒就該老老實實的去見趙太后,然後萬事聽之任之,與有着蕭宇承這般成年皇子的柳賢妃爲仇作對,這纔是真理。終究趙昭儀以後怕是都要在趙太后的庇護下過活,除了討好她幾乎找不到另一條路來。
但是偏偏趙昭儀繞來了柳賢妃這裡,還要與她同行,穆鳶在心裡搖搖頭,卻是覺得智商上的巨大差距已經無法彌補。情商還如此堪憂,已經是救不回來了的感覺。
柳賢妃也沒把趙昭儀放在心上,本來把她貶斥了的事情裡頭就少不了柳賢妃的添油加醋,這會兒自然也不會看在眼裡,只管道:“等會兒你我只怕是要步行的,可當得住?”
穆鳶笑了笑,道:“我在提亞天天跑馬都當得住的,不過是幾步路,還累不到我。”
若是旁人,柳賢妃只怕是要斥責一番,沒有一點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貴人主子出門就是要人擡着捧着的,哪裡能勞累自己?可是偏偏這句話是穆鳶說出口的。人的心眼兒本就是長得偏。穆鳶這般對柳賢妃而言倒是顯得天真可愛了。
柳賢妃便是笑了笑,招呼了宮人來拿了手爐,穆鳶手裡的暖爐也有些降了溫度,又往裡更換了新鮮的蓮花炭火。
“可要加塊香料?”柳賢妃笑着道。
穆鳶卻是搖搖頭。聲音嬌俏可愛:“蓮花炭本就是難得,我倒是想要知道一下它的味道呢,若是旁的味道遮過去了只怕我就聞不到了。”說完緊了緊懷中的手爐,笑容明豔。
柳賢妃也不強求,只管打開了手爐的蓋子往裡頭扔了一塊香料,登時馨香滿溢。那福壽銅雀手爐瞧上去便是精緻華美得很,而那香味穆鳶並認不出來,但是即使是這般純粹而濃郁的味道也能知道必然是價值不菲。擱在普通人家都是要謹慎小心使用的香料,磨下來一些燃盡了的,在柳賢妃這裡就是整個的扔,頓時讓穆鳶感覺到了一股財大氣粗的氣息撲面而來。
相攜而出。外面依然有着寒風,故而兩人都把斗篷上的兜帽戴在了頭上遮擋住了精緻髮髻和美麗頭飾,若是被風吹亂了分毫只怕就是要失禮於人前要被人笑話的。穆鳶和柳賢妃走的頗爲靠近,一雙晶亮的眼睛看着前路,嘴裡則是笑着道:“前些日子聽珠雲說,娘娘要再賞賜幾個宮女子進瑞王府可對?”
柳賢妃倒是沒想到穆鳶先行提到了這個話茬,倒也沒猶豫,只管點頭道:“是,本宮是有這個打算。”而後似乎是生怕穆鳶有所傷心或者猜疑,緊跟着便是道,“你可以選中了帶走,左右她們身份尚且不及如煙和英姿,沒有身家背景,雖然空有美貌但是卻鮮少有家族倚仗的,要是想要在瑞王府中生活必然是要仰仗你的,不怕不好拿捏。”
穆鳶笑了笑,心裡卻是想着只怕柳賢妃是真的不懂得女人歡喜之時是什麼感受,自己明面上尚且是新婚,柳賢妃就要塞人進來,放在旁的女人身上怕是要難過至極的,不過幸而穆鳶對蕭宇承本就是毫無感情,能讓瑞王府百花齊放她自己也是樂見其成,故而只管笑眯眯的說道:“娘娘爲我着想着實是讓人歡喜的,我也想着王爺未免子嗣單薄了些,若是能多有幾個孩子自然是好的。”
柳賢妃卻是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她的小腹處,笑着道:“庶子再多也是庶子,還是嫡子討人喜歡呢。”
穆鳶似乎是羞澀一般的低了頭去,只是想到了還在櫃子底下躺着的金蛋。
若是有朝一日能“孵”出來,也算是嫡子,只是怕柳賢妃不會高興呢。
一路行至宮門口,穆鳶一眼就看到了隆帝和他身邊的幾個皇子。
算起來隆帝的子嗣並不算少,立住了的也有四個成年,還沒有成年離宮建府的卻是沒有皇子,大多是公主,等閒不能出來的,這會兒平陽小公主便是沒有來的。而站在隆帝身邊最近的便是蕭宇承與蕭瑾瑜,不過兩個人的狀態都是頗有反差。
蕭宇承似乎在和隆帝說些什麼,神情嚴肅,但是態度恭謹的很,而蕭瑾瑜則是坐在木質輪椅之中,身上披着很厚的錦緞披風,腿上搭着墨黑色的毛絨毯子,這次倒是沒有放上去什麼貓兒狗兒的動物,但是卻是微微擡了頭去,笑着看着身後的杜嫣然。而杜嫣然也是低了頭去,湊近了蕭瑾瑜,小兩口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把杜嫣然逗笑了,抿起嘴脣淺然淡笑的時候別有一番風韻雍容。
柳賢妃用帕子掩了掩脣角,帶着穆鳶走上前去,對着隆帝行了一禮,不等說話,便聽着隆帝道:“爾雅,你是否提起過要爲了小宋氏討封?”
穆鳶聞言一愣,雖說當初宋婉言生產後她是入宮,嘴上說的討封,其實就是賞賜罷了。這封和賞兩個字可是大爲不同,後者只是銀錢,前者可是位份。宋婉言如今身爲侍妾可是最低檔的位置,即使生了孩子也不能自己教養,要送去旁人養着。
一雙美目看向了蕭宇承,顯然這個男人說了謊話,用自己當了槍來給宋婉言要位子。上豐醫才。
堪稱無恥。
想來柳賢妃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微微蹙眉,她是最爲厭煩宋婉言的,那女人現在死了只怕柳賢妃還要多歡喜一陣子的,哪裡有讓她死灰復燃的道理?正準備說話,卻聽到穆鳶先開了口,聲音清脆悅耳,笑容明豔靚麗:“是啊,宋姨娘育子有功,是該封了呢。”
蕭宇承登時就鬆開了緊握的拳頭,似乎是鬆了口氣一般,而蕭瑾瑜則是微微訝異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穆鳶究竟是何意,而柳賢妃則是皺緊眉頭,生怕自己看重的兒媳婦腦袋犯糊塗,自己做的事情可就前功盡棄。
隆帝更是覺得意外,小宋氏對他來說唯一的印象誰是發瘋弄掉了趙昭儀的孩兒,着實是讓隆帝心裡氣悶的,這會兒說起來也不過就是爲了讓穆鳶回絕了倒也好應付,哪裡知道她竟然真的應承了下來。
不過卻聽穆鳶接着道:“不僅她要封賞,爾雅覺得其他人也都是要擡一擡纔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