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張了嗎?”
語氣平淡。
又緊接着說,“你是知道的,自從父皇登基後,我便一直在宮裡,不僅連宮門沒出過,就連同仁殿的大門也極少邁出,宮外識得的人,能有幾個?”
掰掰手指都可以數過來。
莫若想想,“也是,你就算要通信,也該是與我通信,畢竟,我可是你唯一信得過的朋友。”
說完,他繼續逗那隻鴿子。
景賢的眼眸更深了一些。
朋友?
這兩個字與他而言,是一種奢侈。
小一會,莫若逗得有些無趣了,索性將手中的米粒全部灑了上去,拍了拍手,折回爐子旁,可目光卻不經意間瞥見了榻邊的一顆盆栽。
那盆栽裡頭種的是寶蘭樹!
這種樹是一味藥材,以前,他也養過幾棵。
景賢屋子裡有寶蘭樹倒也不奇怪。
只是——
他奇怪的是,種植寶蘭樹的泥土一向都是橙黃色的,可是這個盆栽內的泥土確像血一般紅,並且小樹還長得十分茂密。
隨即,他伸手捏住一片葉子,輕輕搓了搓,在景賢不注意的時候將那片葉子摘了下來。
藏進自己的衣袖內!
“怎麼了?”景賢問他。
他笑了笑,只說,“從進門到這裡,好像只有這棵樹養得最好。”
“寶蘭樹本就好養,任何環境下都能存活,你也知道,我不愛打理這些花花草草,可屋子裡若是沒有一點植物,就會顯得死氣沉沉,所以就讓拂錄搬了一盆寶蘭過來放着,平時就只要澆澆水就好,不用多花心思。”
“那倒也是。”莫若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對了,你過來坐下,我給你把把脈。”
景賢乖乖應下,將懷中的鴿子放走了。
把完脈後。
莫若,“還好,沒有太大的問題,我離開京城的時候,讓小童給你送來的藥,有按時吃吧?”
景賢點頭,“一直在吃,而且有拂錄每天看着,能不吃嗎?”
笑了笑。
兩人又閒聊了一些別的事。
比如,莫若離京去御府的路上所發生的事,只是他說的都是些趣事,關於途中被行刺之類的事卻隻字不提。
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莫若才起身離開。
走之前,又順走了景賢親自釀的幾壺好酒。
滿載而歸。
可是出了同仁殿,他心裡卻萬分沉重。
因爲——
就在之前景賢抱起那隻鴿子的時候,竟然將鴿子腿上綁着的一支小竹筒藏了起來,而這一幕,他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當時並未直接捅破罷了。
他又拿出自己悄悄摘下的那片寶蘭樹的葉子,攤在掌心內,嘆了一口氣。
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攪得亂七八糟、忐忑不安。
到了宮門口,他看了看手中提着的兩壺酒,猶豫了一下,竟將酒遞給了之前那個侍衛。
侍衛愣了一下。
“莫公子,你這是?”
“賞你的,拿着吧。”
“啊?”
被雷得外焦裡嫩。
之前還說想從莫若手中討到酒,簡直是癡心妄想,怎麼一轉眼,那鐵公雞就將一壺酒遞了過來?
嚇死人!
侍衛巍巍顫顫的接了過來,等莫若上馬離開後,他瞪着圓鼓鼓的眼睛,問對面那個侍衛,“你說這莫公子是中了什麼邪?”
那人也撓了撓頭,摸不清楚。
只說,“或許……莫公子是開竅了?”
“可你說這酒能喝嗎?”
“當然能喝,我看這酒肯定又是從賢王那裡得來的,誰不知道賢王釀的一手好酒,咱們能喝上,就該偷着樂了。”
“那倒是。”
兩人笑呵呵的,趕緊將酒藏了起來,等着下班的時候好好大醉一場。
……
莫若回到裕華閣,人還沒進去,頭頂就砸來一樣東西。
然後——
“咣噹”一聲,東西又砸在了地上。
原來是個杯子。
他吃痛的捂着腦袋,仰頭一看,卻不見罪魁禍首。
只能認栽!
剛進去,小童趕緊衝了過來,伸手指了指閣樓,“師傅,不好了。”
滿頭大汗!
“什麼事?”
“師母在上面大發雷霆。”
“閉嘴。”莫若呵斥一聲,“什麼師母,不準再亂叫,不然割了你舌頭。”
小童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圓溜溜的眼睛滿是驚怕。
真夠滑稽!
莫若橫了他一眼後,便上了閣樓。
小童不敢再張嘴。
閣樓上,唐思正拿着那塊帕子,等着主人公自投羅網。
莫若一上來,就看到她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眉心一皺。
有不好的預感。
“說吧,這東西到底誰給你的?”
唐思拎着帕子。
嗯?
那不是紀雲舒派人送來的嗎?
他上前一把將帕子抓了過來,朝桌上看了一眼,全部都是唐思買回來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手帕裡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
“我問手帕裡的東西,你把東西丟去哪了?”
唐思原本一肚子的火,被這樣一問,反而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露出一雙無辜不明的眼神,“什麼東西?這手帕里根本什麼都沒有。”
“沒有?”
紀雲舒不可能逗自己玩啊!
隨即,他大喊了一聲,“包子。”
方纔那個捂住嘴巴的小童衝了上來,“師傅,我在。”
“紀先生派人送來的東西呢?”
“東西?”小童指着他手中的帕子,“就是這個啊。”
“我問的是裡面的東西。”
“裡面?”撓了下腦袋,搖搖頭,“這帕子裡沒東西啊。”
“真的?”
“真的,我可不敢欺騙師傅。”
拎着輕飄飄的帕子,莫若真是想不明白了。
緊接着,唐思一把拽過他手臂,質問,“你是說,這帕子是阿紀送來的?”
“不然呢?”反問一句。
她臉色猛然一青,嘴角抽搐。
隨即便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朝小童丟了過去,咬牙切齒的兇了他一句,“你不是說是個男人送來的嗎?”
“是……是個男的啊。”
“你……”
唐思劈頭蓋臉教訓起來。
莫若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茶具中少了一個杯子。
原來剛纔打自己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那個沒吃藥的女人。
他拿起一個杯子,狠狠瞪着她,問罪,“剛纔是你丟的杯子?”
呃!
老尷尬了。
唐思擺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立馬跑了下去。
有多遠跑多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