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東宮,一片歌舞昇平,不少大臣們忙不迭的往東宮裡送禮,一份比一份大!
太監宮女們也在忙活着準備糕點和茶水,一一招呼。
生怕不周全。
皇上因爲臥病不起,無法前來,蕭妃因爲在大火裡暈倒後,身子也弱了幾分,於是也沒來。
此時,太子穿着紅袍站在東宮門外,遠遠的看着大紅花轎擡了過來,按照喜婆的話,先是踢了轎門,纔將簾子拉開,後將太子妃小心翼翼的用紅帶子拉了出來。
畫面極其的美!
鞭炮鑼鼓一一響起,越來越響。
太子始終帶着謙和的笑,拉着自己的太子妃進了東宮。
大婚按照迎娶流程,在衆人的矚目下一一走完,最後,孔虞被攙扶進了內寢,坐在牀上,等着自己未來夫君進來臨幸自己。
但是外頭,太子在敬完一圈酒後,便離場了,不是去婚房,而是去了東宮的偏殿。
景華的親衛穿着鎧甲在偏殿裡等着,手中還拿着一把劍,十分氣勢。
進來後,景華就直接將自己身上的紅袍扯下,一把甩到地上。
原來——
裡頭穿着一身褚黃的太子袍!
上面的龍,竟然是按照帝王的規格繡的。
“如何了?”景華問。
親衛俯首道:“全部都部署好了,只等太子一聲令下。”
“現在就出發。”
“是!”
景華說話間,從屏架上拿下一把劍,但看着手中的這把劍,他心中又突然有幾分猶豫起來。
這把劍,是祁禎帝年輕時征戰所得,特意賜給了他。
他摸着劍柄上斑駁有序、凹凹凸凸的紋案,彷彿延着他的手紋流竄着冷意,讓他狠厲下來的心漸漸有些動搖。
直到——
身旁親衛提醒了他一句:“太子,這是最好的時機,再晚就來不及了。”
他猛地驚醒過來。
將劍緊捏在手中。
“走!”
聲勢浩蕩!
東宮前殿熱鬧非凡, 根本就沒有注意即將發生的腥風血雨!
景容從大理寺監牢出來,在餘大人的幫助下,順利進宮了,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太監服,掩人耳目的悄悄到了東宮的後門口。
眼看着大門打開,太子和幾個親衛從裡面出來。
景容正要過去阻止,哪裡知道,手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住。
回頭一看,竟發現是紀雲舒!
紀雲舒雙手緊緊的拉着他,看了一眼太子的方向,便轉而衝着他搖搖頭。
“你不能過去。”
景容有一瞬是愣住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讓琅大哥去大理寺找你,你卻不在,我想,你應該在這裡,便讓琅大哥帶我進宮來了。”
“你既然知道我會出現在這,就應該知道我要做什麼。”
“我知道!”紀雲舒篤定:“此事不能回頭,是太子自己的選擇。”
聽到這樣的話,景容一嗔,一把甩開她,難以置信。
“這就是你救我的方法?”
“我……”
“讓太子圍宮,爲我擔下罪名,紀雲舒,虧你想得出來!”景容怒斥。
難以想象,紀雲舒會用這種方法救自己。
紀雲舒心裡似針扎一樣,眼淚和委屈一併往肚子裡吞去,態度堅決道:“太子造反是必然,就算不是今日,也終究會有一天,只要能救你,我在所不惜。”
眼前這個女子,有些陌生!
一時間,有些失言了。
紀雲舒繼續道:“亦王答應我,會竭盡全力的保太子一命,他會做到的,而你現在去阻止,是沒有用的。”
景容心中顫了一下。
“原來,你和景亦之間真的達成了交易,紀雲舒,你告訴我,若不是我察覺出異樣,你是否打算瞞我一輩子?”
紀雲舒無言以對!
在景容看來,給景亦出主意讓太子圍宮的人,是她紀雲舒。致此,便以景容安全抽身作爲交換條件。
可他哪裡知道,這根本就是景亦自己早早就設定好的計劃,而真正的交易則是——
她答應離開景容,跟隨亦王,以此來保景容安全。
見她不語,景容將她推開,往後退了兩步,眼眸中,盡是失望。
他說:“如果勢必要用太子的命來換我的命,紀雲舒,我寧願死。”
說完,打算去追上太子。
可紀雲舒直接展開雙臂,擋在了他的面前,雙眼赤紅。
“來不及了,太子的兵馬,此時已經將阜陽殿圍了起來,景容,聽我的,趕緊離宮吧,此事,與你沒有任何關係,這是太子和亦王之間的事,而且太子逼宮,就算皇上再如何動怒,也不忍心真的殺了他,只會將他太子之位廢了,亦王也會求情的,但是你不一樣,如果承慶殿的事沒有證據,你會死。”
忍不住落了淚!
而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景華畢竟是皇上最愛的一個兒子,再怎麼也不會忍心將他給殺了啊!
景容覺得可笑至極。
心中的失望,也演變成了心痛。
此時此刻,遠處十幾名太監提着燈籠正往這邊過來,若是發現景容,那安在他頭上的罪,就是越獄!
紀雲舒緊張道:“快出宮吧,再晚,阜陽殿一出事,城門就會被封,到時就出不去了。”
景容看向那十幾個走過來的太監,視線又落到了紀雲舒的身上,冷冷一笑。
那抹笑,就像是黑夜中一朵奇異帶刺的花。
刺得紀雲舒生疼。
“紀雲舒,你記住了,今時今日,不僅是太子的選擇,也是你的選擇。”
說完,他轉身離開。
當身影緩緩離開紀雲舒的視線後……
她終究忍不住落了淚。
阜陽殿外。
東宮的侍衛將大殿圍住,像是一堵不透風的牆。
景華站在內寢門外,看着面前這扇緊閉的雕花大門,卻許久也沒有勇氣去推。
他將自己的那把劍放在了門口,端了一碗親衛遞過來的藥,這才命人將門打開走了進去。
內寢很暗,就只點兩盞燭光。
張全正好將祁禎帝從牀上扶到暖爐旁的軟塌上坐下。
景華則端着手中的藥走了過來,因爲雙手隱隱有些抖顫的緣故,碗中的藥也稍稍給抖了出來。
他將藥放下,拱了拱手:“父皇。”
祁禎帝看着他,問:“今日你大婚,爲何會出現在此?”
“兒臣知道父皇身體不適,便過來看看,特意送來一碗湯藥給父皇服用。”
祁禎帝那張隱在暗處的臉偏了偏,看着桌上的藥,心裡是明白的。
“有心了。”道了一句。
“這是兒臣應該的。”
“景華啊!”
語氣虛弱的喚了他一聲。
景華再次低頭拱手:“兒臣在。”
祁禎帝則輕咳嗽幾聲,問。
“你可還記得,朕當初封你爲太子時,與你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