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仙樓此時陸陸續續有人入座了。
二樓多是達官貴人,三兩個一桌,互相攀談着,有說有笑,都在等待花魁大選開始,畢竟三年一次,能趕上這樣的好日子也是有幸。前來參加大選的女子都是由各府各州精挑細選過後的,再將舉薦的褶子送到禮部登記,就可正式參加,並非人人都有這樣的機會,而能得到舉薦參選的姑娘們必定都是美
貌過人,溫婉大方。
而能看到諸多美貌絕倫的女子聚在燕京,實在是有幸啊!
畢竟一輩子能有幾次!
以圓形展開的二樓上,除了坐在圍欄前的那些貴人們以外,在他們身後還有許許多多間暖閣。
其中三間上等的暖閣已經坐了人。
其一中坐着欽天監和幾個小官。
他們皆臉色凝重的坐在裡面,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從禮部那邊拿過來的參選名單,數張紙疊在一塊,足有兩截指頭這麼高,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一名鬍子老者透過窗戶往外看了眼,隨後重重嘆了一口氣,擔憂的眼神看向欽天監,問:“大人,當真有我們要找的人在其中嗎?”
欽天監眯眸:“既然是天象所指,就一定有它的安排。”
“那萬一當中出了錯可怎麼辦?”
“老王,這大選還沒開始呢,你怎麼就說這樣的話?”
“只是以防萬一!”
“沒有萬一,皇上現在已經同意用花魁來祭天,我們就要仔細些,絕對不能出錯,否則……”欽天監的視線朝眼前幾人掃視一圈,“我們也別想有命活着了。”
幾人失言。
皇上非常在意天象之說,若是發生意外,恐怕牽連甚廣。
第一個就是欽天監!
事情不小,絕對不可馬虎對待。
現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腦袋都是借住在他們的脖子上,隨時都有可能人頭落地。
老者沉聲,摸了一把花白的鬍鬚,自聲呢喃了句:“以命祭天,前所未有。”
暖閣裡的氣氛異常凝重。
誰也沒再說話。
而第二間暖閣裡則坐着易太傅、溫老將軍和康定侯三人。
也皆是臉色凝重難看。
當欽天監提出要以花魁祭天的時候,他們就極力反對,可最後做決定的人卻是皇上。
皇上深信天象,衆所周知。
所以最後決定要以花魁祭天時,這幾位朝中重臣根本就不驚訝。
最多的,就是失望!
畢竟祭天是需要一個人命的。
易太傅重聲嘆氣,隻手在桌上一拍,眉頭深壑:“皇上執意如此,恐怕最後會掀起一波不必要的麻煩。”
溫老將軍紀接話:“我們到底只是臣子,干預不了皇上的決定。”
“身爲臣子無法爲皇上做出正確的決定,我們也難辭其咎。”“易太傅,本將軍若是你,現在應該不會坐在這,而是去宮裡面見皇上,指望盡最大的努力勸服皇上打消這個念頭,尚且還來得及避免你口中的不必要的麻煩。”溫老將軍
如鷹般的眼神看着的易太傅,語氣稍顯過重。
易太傅是個聰明的人,自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加之二人在朝中本就是對立,所以也很少來往,只是這次牽扯到花魁祭天的事,故而才站到了統一戰線上。“溫老將軍,我知道你的意思,無非就是指責我沒有做好太傅的責任,未能規勸皇上,可方纔我已經說了,我們到底只是臣子,能輔佐皇上,卻不能左右皇上,這一點,你
不會不清楚,再者,溫老將軍你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皇上連你的話都不聽,又豈會聽我的?”
踩一腳,捧一腳!
讓溫老將軍無力迴應。一旁沒有說話的康定侯看二人一言一句,氣氛弄得越發尷尬,趕緊說:“你們還是關心下外面的情況吧,別出了亂子被人知道此次花魁大選的真正目的,否則就真的是百口
莫辯。”
溫老將軍和易太傅一下不說話了。
此次的目的若真的被外人知道了,怕是天下百姓都要反起來。
最後的結果可見有多嚴重!
是誰也擔當不起的!
三人默然不語,靜坐等待。
而最後一間暖閣裡坐着的不是別人,正是蘇子洛。
皇上下令要以花魁祭天的事他也是知曉人其一,但因爲不想和易太傅、溫老將軍打交道,故而獨自坐在一邊。
七兒爲他添了一杯新茶,說:“公子,以前你從不來這,也不參與這等事,今年怎麼會?”
其實七兒從多嘴過問他的事,只是這次心中實在好奇,所以忍不住問了。
蘇子洛黑白分明的眸子輕轉,表情清冷,透着嚴肅之氣,他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片刻沉默後才道出一句:“事情來時總會知道。”
“公子的意思?”
“你也別再問了,知道的太多對你也沒好處。”
“是!”
七兒默默退到了一邊。
蘇子洛指尖輕輕的捏在茶杯上,臉上蒙了一層讓人捉摸不透的情愫。
恐怕今天的這場大選是一場鴻門宴!
而很多人也開始議論起來,爲何今天連朝中這麼多大臣都來了?
難怪說今年有什麼特殊情況嗎?
大傢俬下議論的同時,其實朱尚書也很好奇。
每一年的大選都是他負責,溫將軍、易太傅那些人根本不會來,更別說那位拒人千里之外的蘇子洛了,今年不知道吹的什麼風,他們竟然都來了!
甚至,欽天監也來了!
朱尚書也去打聽了下,可是沒得到任何信息。
最後只好作罷!
……
此時,李時言已經來了賽仙樓,他知道自己父親康定侯也來了,在門口稍稍打聽下,才知道自己父親在暖閣裡,一下就輕鬆了。
因爲他定的位置在三樓,就算他爹長了千里眼恐怕也想不到自己在他頭頂上坐着。
趁着人不注意,他趕緊帶着小路子上了三樓。
三樓已經來了很多人,大夥看到李時言的時候都愣住了,因爲大家聽說他不來了,好像是生了病在家中養着。
怎麼轉頭又來了?不過想想也是,這小子在燕京出了名愛湊熱鬧,又怎麼會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