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一記悶雷響徹雲層,沉重,綿長。
剎那間烏雲密佈,預示着接下來的大雨傾盆。
將將的酷熱立刻散去,徒留電光閃閃,雷聲轟隆,狂風大作,樹木搖擺。
濃黑的烏雲在天地之間翻滾着,就像要吞噬着所有事物的洪水一樣從天邊傾倒下來,大開通風的的窗戶被吹的噼啪做響,天地一片混沌,彷彿要被黑暗完全吞沒了,令人從心底生出一種恐懼之感,陰冷的風猛地從窗戶灌進來,帶着潮溼的腥味氣息。
樹上吱吱叫着的知了是炎炎夏日亙古不變一道風景,此刻更是叫不停,爭搶着最後一絲光明。
“別吵,讓我再睡會兒。”少女睡意朦朧,提被子擋住頭頂毫無形象地翻身朝裡面繼續睡,睡姿別提多難看,一條腿躲在被子下,一條腿搭在被子上,海藻般的捲髮散落在金黃絲綢枕頭上,一縷髮絲調皮地散在光潔雪白的額頭上,修長的眼睫毛如蝶翼輕輕撲閃。
“快把窗戶關好,小心涼着帝后。”年長的凌姑姑頗有氣勢地吩咐道。
“喏”小太監長道應聲退去,窗戶噼裡啪啦響着。
“呦,我這腦袋,怎麼又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長道着急地拍着自己的腦袋。
“長道,你有什麼事嗎?”丫鬟若香過來幫忙關窗一面問道。
“若香,你快叫上珠兒把窗戶關上,帝后的星辰花竟讓我給忘了。”聲音已經飄出老遠,人也消失不見。
若香和珠兒震驚着手忙腳亂地把窗戶關上,剎那大雨已至,正在若香和珠兒着急時長道頂着第一顆雨到來之前闖入尚陽宮,驚魂未定地抹着額頭的汗。
若香才笑道:“若是帝后知道你又把星辰花忘記,差點被大雨澆灌了,且不讓你做馬步?”
珠兒附和道:“馬步已經是輕了,指不定帝后還會讓你減減肥。”
“兩位姐姐,你們別逗我了,這件事千萬別告訴帝后,託你們二位的福了。”長道一手護着懷裡的星辰花一面苦着臉哀求。
珠兒正經道:“不說也成,那要看看我們爲什麼不說?”
說着,珠兒和若香眼神交替,專遞着信息。
長道更苦了,臉拉得更長:“下次有機會給二位姐姐帶爆炒板栗。”
珠兒和若香掩嘴輕笑,似答應了他,長道才緩緩鬆口氣。
女子在傾盆的大雨中醒來,低罵道:“該死的暴君。”
“帝后,你又做噩夢了?”凌姑姑細聲問道。
青檬瞪大眼睛看一眼,立刻泄氣:“怎麼又做噩夢了?都是這個暴君的錯?”
揭開蔥綠色真絲錦被,一襲蔥綠睡袍慵懶地穿在身上,海藻般的墨發柔軟光澤慵懶地散開來,更顯得女子慵懶嫵媚。
沒錯,她是雲丘國身份尊貴無比的青漪帝后,兩個月前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一箇中國曆史不曾記載的國家,雲丘國,身份是至高無上的帝后。
當日從暈厥中醒過來,一個小丫鬟在身邊哭哭啼啼,口口聲聲把她叫做婉陽公主,望着陌生環境,古色古香降紅色被褥,上好的金絲楠木牀榻,降紅色珍珠玉石珠簾在風中搖擺,碰撞之間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寬闊的屋子陳設精緻的瓷器,花紋細膩精美。
“你是誰?”她終於忍不住牀邊問道。
“公主,你醒了?”小丫鬟激動地胡亂抹一把眼淚,“公主,你覺得身上還痛不痛?餓不餓?”
面對她一系列的問話,青檬有些啞然,最後確定自己是她口中的公主時,青檬只覺得腦袋裡轟隆隆。
“這……是哪裡?你又是誰?”青檬環顧四周,入眼的是一片陌生的環境,只記得咿呀受傷,自己在書房寫字,然後牆上的畫……
“難道我穿越了?還成爲了公主,太慌繆了。”青檬不信地自言自語。
“公主,我是珠兒呀!你不記得我了?”珠兒害怕得又要哭了。
“珠兒,我是怎麼了?”她連忙阻止欲哭的珠兒。
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珠兒立刻高興起來,手忙腳亂地抹眼淚:“太好了,公主你還記得我。”
青檬微微一笑,思索着是應該假裝失憶還是問清楚她口中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然後裝成她。
“咳咳,珠兒,不知怎麼的?總覺得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了?”她側着腦袋懊惱地敲幾下。
珠兒更加興奮了,坐在她牀沿邊上:“公主,你是伯姬國的婉陽公主,和親到雲丘國,只是……”
她忽然難過地低下頭不說話,隨着又低低哭泣起來。
青檬有些無奈,怎麼說得好好的,纔到一半就又哭了,這古代人真是麻煩,都這麼愛哭。
“什麼?”青檬覺得腦袋又混亂不清了,“什麼伯姬,什麼雲什麼丘?”
珠兒忽然定是曉得她們公主這次是真的瘋了,還是沒有記憶了,哭得愈發厲害。
“好了別哭了,若是你不願意講那就不用講了。”青檬耐心安慰道,打算找別人打探清楚情況。
珠兒忽地擡頭,眼眶裡還有打轉的眼淚珠子:“公主,你真什麼都不記得了?你是伯姬的婉陽公主……”
她小心翼翼環顧四周,她後怕道:“來伯姬和親的途中,我們一起逃跑,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叢林中後來迷了路,又遇上狂風暴雨,再後來,忽然來了兩隻餓狼,公主殺死兩隻狼險些喪命,若不是王上趕來,恐怕珠兒和公主已經被狼羣啃食得精光了。”
話罷,珠兒已經嚶嚶哭泣起來,雖然青檬沒有親眼見到那血腥的場面,但就這麼想想,一個女子竟然能殺掉兩匹狼就讓人膽寒,心裡隱隱有些不忍撫慰道:“好了,你莫要再哭了,都過已經去了。”
珠兒擡起頭面如死灰:“公主,那接下來怎麼辦?”沒有逃成功,公主心裡肯定不好受,而且雲宮宸淵救下她們後,發脾氣把剛剛醒過來的珠兒直接嚇暈,她簡直不敢想象,他會怎麼懲罰公主,公主身嬌肉貴,哪裡受得了。
“什麼怎麼辦?”青檬只覺得還不是太能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珠兒憂心忡忡地握住她的手:“公主,不逃了嗎?我們回伯姬吧!只要我們回去,雲丘國不敢把我們怎麼樣的,雲丘國遠遠不如我們伯姬。”
“你們公主……就是我爲什麼要逃跑?就是因爲雲丘不如伯姬嗎?”既然如此爲何還要和親,青檬更是不解。
珠兒突然啞然:“難道公主真的忘記盱王爺了?”這麼重要的人怎麼能忘記了呢? “盱王爺?”想必是他們公主的心上人吧?
“對啊!盱王爺,公主爲了找盱王爺留下的衣物,差點死在叢林裡。”珠兒越說越急,試圖讓她想起,“殺死狼之後,公主在黑暗裡拼命尋找隨身攜帶着的盱王爺的衣物,被樹枝劃了無數的傷口。”
果然,青檬只覺得輕輕一晃,四肢痠痛得不得了,原來原主是那樣弄傷的。
青檬想想,既然來了,那就好好體驗一把古代人的感覺,情況不妙再逃也不遲,至於她口中的盱王爺……嘿嘿,對不住了,她青檬記不住認識這麼一個人。
“珠兒,既然當時我們都逃不掉,這深宮大院的怎麼逃?”青檬爲難地看着她,隨即,眼神憂鬱地透過硃紅色窗柩,入眼的便是端莊嚴肅的硃紅色建築。
珠兒妥協地望着窗外的宮牆,沒錯,公主說的沒錯,王上已經派人把尚陽宮把守住,根本就出不去。
“既來之則安之。”青檬緩緩道。
然後就遇到讓她噩夢連連的暴君,怪不得婉陽公主和親途中要逃跑。
“皇上駕到。”隨着尖冷的聲音,珠兒立刻本能地彈跳起身立在一旁,青檬看到她渾身發抖明顯是因爲害怕的緣故。
“奴婢叩見王上。”聽聞,珠兒已經匍撲在地,卑微無比。
珠兒正要示意青檬下‘牀行禮。
一雙金絲邊暗玄色雲靴闖入青檬眼底,隨雲靴往上,金絲水紋刺繡爲底,玄色長袍上騰飛的五爪金龍栩栩如生,吞雲吐霧,仿似立刻就要騰飛而起,赤金玉帶革腰,墨發齊挽於玄色發冠中,碩長的身影加上……一雙琥珀色的丹鳳眼襯着眼中冷漠的眼神,使他更加讓人望而卻步,好像面無表情的用他那精美絕倫的眼睛看清了世界的一切,就似那冬天平靜無波的河水,冰冷的讓人嚮往。
不知不覺,青檬竟有些癡了。
“寡人聽聞婉陽公主不肯入雲丘爲後,寧願入狼口也要逃跑,怎麼今日見到寡人就如此花癡了,傳聞果然不可信。”聲音清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諷刺的語氣裡滿是厭惡之意。
青檬彷彿被驚醒,心裡狠狠罵道:“帥有什麼了不起?帥就可以隨便侮辱人嗎?”
不過話說,志氣不是用嘴巴吹的,她本能地伸手,嘴角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液體,羞死人了,幸好剛剛沒有發作,否則。
不等青檬說什麼,他冷清而厭惡吩咐:“既然婉陽公主這麼想嫁與寡人,就好好照照鏡子,別給寡人丟臉,明日巳時舉行封后儀式。”話罷,碩長的身影及周身冷氣完全消失在青檬視線裡,屋子裡頓時暖和不少。
“公主,你沒事吧?”珠兒一咕嚕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撫青檬的額頭,王上週身都是冷氣,公主受了那麼重的傷剛剛醒來不久,如何受得住驚嚇,“有沒有怎麼樣?”
青檬確實受了些驚嚇,不過隨即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