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隱海花

衆人朝青檬投來的目光中,除了鄙夷,同情,痛恨,就只有嘲笑和可憐,若說青檬是伯姬給雲丘送來的一個天大奇恥大辱,那如今,是雲丘該把這奇恥大辱加倍還回去的時候了。

青檬怎會不知衆人的想法,可如今,雲宮宸淵是她的全部,除了他,別人說什麼都與她無關。

回頭看那全世界的唯一,沒想到,雲宮宸淵恰巧看她,剎那,四目相對,雲宮宸淵淺淺一笑,那種顛覆衆生的笑,而只爲她而笑,更是無限安慰和堅決,青檬回以心靈相通的一笑,剎那芳華。

凌貴妃哪裡受過如此冷落,別說這樣的冷落了,向來雲宮宸淵眼中除了她便再也沒有裝下過其他,如今,他眼中不但有了別的女子,更是情深意重,她哪裡接受得了這樣翻天覆地般的改變。

王宮大臣是何等精明的人,怎麼會看不出王上帝后的眉目傳情,早些的鄙夷,同情,痛恨,嘲笑和可憐只有了痛恨,青檬自然而然就成了蠱惑帝王之心的妖女,瞬間成爲衆矢之的。

凌貴妃心裡嫉妒和恨,面上卻不動聲色,脣紅齒白,美得不可方物,楚楚動人。

她自然清楚朝臣宦官的想法,找到合適的時間輕起身擺雲袖委身給雲宮宸淵請安:“臣妾祝賀王上收回河山,祝我雲丘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雲宮宸淵滿意地點頭,笑容越發溫柔:“還有勞凌兒給寡人分憂。”

青檬避開兩人的情深意切,舉案齊眉,心裡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她已經做好準備了,可真真面臨了,還是不能大大方方接受,暗暗揪住衣裙不讓自己的小心眼表現出來。

“王上,既然今兒個如此喜慶,臣妾想爲王上爲雲丘舞一曲慶祝,不知是否可行。”她嫣然一笑,溫柔而期待地看着他。

看到她的笑他總是不忍心拒絕她任何事,微微皺眉擔心道:“你的身體……”

“不礙事,臣妾覺得今兒雲丘勝利,確實值得慶祝,就算要凌兒的生命,凌兒也不會有半分怨言,更何況只是身體呢?”她把善良演繹得淋漓精緻。

最終雲宮宸淵萬分不忍心地答應了。

凌貴妃今兒個着一身粉紅紗衣,袖邊用金絲線鑲嵌,裙襬繡着點點白色梅,復一層輕霧般的紗罩。長髮垂肩,淡藍色瑪瑙珠簪斜斜插入彎若半月的髮髻,垂下的流蘇隨蓮步搖擺,甩袖可見的、凝脂般的肌膚,氣若幽蘭。

輕柔靈動得猶如起舞的蝴蝶。飄逸得猶如滿天落梅。

衆人無不將所有目光移向那翩翩起舞的驚鴻一般的女子,卻又不得不裝出恭敬。

青檬也有些驚訝,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凌貴妃竟然輕歌曼舞如此好,但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雲宮宸淵欲拱手河山相換的女子,怎能一無是處呢?

凌貴妃身材嫋娜,嬌小可愛,體態纖美,翩然起舞。因爲她身體不好,雲宮宸淵就不讓她跳舞,他沒想到她的舞姿不但沒有退,反而越來越美了,他似乎想起初相處時,她舞姿極美,乖巧懂事,活脫脫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那時在寧坨山時,是她給他溫暖,讓他感覺人世間仍然有可戀。

青檬根本沒有心思欣賞她何似在人間的舞姿,拳頭緊緊拽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纔沒有讓她做出出格的事來。

看到雲宮宸淵對凌貴妃接近癡迷,她心裡酸澀難言,甚至憤怒難擋,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詢問自己,爲了他,自己真的什麼都可以忍受嗎?包括和他願拱手山河換取的心尖上的人共處?答案不言而喻,她是不能接受的。

珠兒明顯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

一舞畢,衆人恭賀讚賞巴結得不得了,同時,都期待着帝后的賀禮,一無是處的帝后不知能給大家帶來何種驚喜,當然,大家更願意看到的是她的出醜。

青檬心緒未定,她不能保證開口時不會如了大家的願,忍,此時只能忍,她把心裡的苦澀掩飾得極好。

“王上,臣妾舞得如何?”凌貴妃盈盈一笑悄然問道。

“很好。”雲宮宸淵柔聲道。

自古以來帝王皆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君王愛寵哪個妃子就寵哪個,誰管得着,更何況在帝后和凌貴妃之間,大家自然都希望王上寵的是凌貴妃。

“臣妾聽說帝后的歌聲極其稀奇,不知道臣妾有沒有福分聽到?”凌貴妃故作不經意略帶遺憾水一般純淨地看着青檬,聲音不大,但大家都聽的清。

大家等的不就是這麼一個機會,頓時四周一片安靜。

雲宮宸淵的臉色頓時黑了,他們哪裡還敢直視帝后的尊威,不管怎麼說她現在至少還是雲丘的帝后,打她的臉不就等於打王上的臉,誰敢。

凌貴妃連忙一揖:“臣妾失言,請王上帝后責罰。”不過目的已經達到了。

雲宮宸淵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哪裡忍心責罰:“好了凌兒,你也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雲宮宸淵對凌貴妃的寵愛從不加掩飾,王侯貴胄沒有不知道的。

青檬怎會不知道凌貴妃的本意,她只怕一場勁爆的熱舞嚇死他們,強制鎮定心神,方大大方方擺開寬敞的袍袖:“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看?凌貴妃本就國色天香,舞姿更是曼妙無暇。”

聞言,衆人的目光再次齊刷刷轉向青檬,以爲青檬會有所行動。

雲宮宸淵也微微驚訝,不過面上仍一排從容。以青檬衝動的脾性,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青檬真擔心控制不住自己來一場嚇死這些封建思想的古代人的熱舞。

朝雲宮宸淵委身一揖:“凌貴妃的提議很好,只是蒙將軍率領雲丘將士勝利而歸,從今以後我雲丘便再無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身爲帝后,當沉穩做表率,若在這兒載歌載舞,顯得不穩重,會讓人笑話雲丘。”

凌貴妃面色瞬間僵硬,青檬這是說她不穩重給雲丘丟臉。

周圍的人也不是沒聽出來,雲宮宸淵更是微微一怔,沒想到她當衆說出這番話。

有大臣諧謔道:“凌貴妃剛剛纔表演,帝后就說這話,難道伯姬的規矩便是貴爲帝后卻無雅量,當衆揭其他妃嬪的不是?”

作爲勝利方,即便是一個普通臣子,說起話來也帶着勝利的神氣。

青檬微怔,似笑非笑問道:“大人覺得凌貴妃剛剛做了什麼不是的事?”

剛剛說話的說話的大臣沒想到被她反將一軍,剛剛的神氣不在,臉色頓時暗下來,說什麼都不好。

且凌貴妃更是面色陰冷,沒想到自己被人架在火架上烤,還是那樣的兩個人。

“衆將士爲我雲丘浴血奮戰,辛苦了。”雲宮宸淵起身離開座位,不着痕跡地伸手扶起青檬轉向朝臣,“今日臨仙閣的盛宴大家不必講究規矩,爲蒙將軍慶功,也爲我雲丘的勝利慶祝。”

青檬很感激他爲她解圍,當着他的朝臣百官,還有凌貴妃的面。

羣臣自然看在眼裡,不滿只能挨在心底,王上這不明擺着的向衆人示意青檬的地位不可動搖麼?心中一萬個不情願卻依舊照例一陣恭賀,這件事自然而然就翻篇兒了。

整整慶祝了三日,雲丘喜氣洋洋,青檬也好想好想和他一同慶祝,共享君臨天下,一同攜手花開十里。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一同上奏書請求王上廢后,渴望消除伯姬安給雲丘的屈辱,他們的帝后,伯姬的公主,從頭至尾青檬就代表着雲丘的屈辱,廢后不止是百官的意思,更是代表着整個雲丘國數萬百姓的願望。

雲宮宸淵平靜的出奇,他早就料知有這麼一日。

“各位愛卿可否給寡人一個適當的理由?”雲宮宸淵裝得萬分不解,眉頭微蹙,極其懶散地等着衆人回答,懶散卻又一副運籌帷幄,完全顛覆了他一貫冷漠剛毅的王者氣派。

既然上奏,自然理由都想好了,更何況還是明擺着的不需要理由的理由,只是有些大臣看了雲宮宸淵的態度倒是猶豫了。

“王上,帝后本就是伯姬國安給我們雲丘的一個屈辱,如今我們雲丘已經戰勝了伯姬,國泰民安,臣以爲這個屈辱是時候應該解除掉。”大臣不卑不亢匍匐於地道,只要有人開始,接二連三的大臣便大着膽子跪伏附議。

“王上,君無戲言,臣以爲王上不該失言於帝后,否則就是我雲丘自己給自己屈辱!且不是讓伯姬看笑話?”雲宮炎煊上前兩步屈膝於地啓奏,“且自從帝后到我雲丘,雲丘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如此一來帝后且不正是我雲丘的福音。”

雲宮炎煊的父親在世時,天資聰穎,才華橫溢,待人寬和,善結人緣。朝堂上下交口稱讚,他對朝中衆多大臣皆有一些恩情,所以他去世後衆人舉薦關係和他最好能力最爲強大,最爲冷漠陰狠的二王子云宮宸淵接任下一任王上之位,對玩孽的雲宮炎煊也是極度縱容,但如今雲宮炎煊的理由卻讓衆人忍不可忍。

“小王爺,這明明是伯姬強行安排的屈辱,怎麼會是我朝的福音?”其他大臣都在琢磨雲宮炎煊的話時一個衝動的大臣不滿地質問。

雲宮宸淵才直起身子恢復一貫冷淡,剛毅的面容,冷漠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琥珀色瞳孔:“伯姬強大時我們接受了和親,如今我們剛剛戰勝,但是也頃盡全國兵力,人力、無力和財力,尚且無法超過伯姬,而且如果剛剛戰勝就急於將帝后送回去且不是向伯姬承認當初我們弱小嗎?且不是讓天下諸國看笑話嗎?”

他並未發怒,彷彿只是在說一個很普通的道理,但是這個道理卻讓人心服口服。

那大臣忙跪恩:“是臣考慮不周。”

衆臣子以爲即將退朝,雲宮宸淵卻忽然道:“有一件事寡人一直未與各位愛卿說起,三年前寡人在伯姬遭到埋伏差點葬身於伯姬,正是伯姬的婉王公主捨身救了寡人一命,脫離危險時寡人問婉陽公主爲何要救寡人,婉陽公主只說了一句話,她說“雲丘是爲正義而戰”,是以是婉陽公主救了我雲丘國的王上。”

殿中一片譁然,王上去了伯姬還險些命喪伯姬?

他玉一般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奏摺,娓娓敘述,思緒也恍恍惚惚間朦朧不清,平靜的話語卻有不容置疑的霸氣,“寡人現在承諾絕不廢后。”與生俱來的那種不怒自威的王者貴氣在不經意間表現得淋漓盡致。

如此重大的事還是在心驚膽戰的羣臣中擊起不小的波瀾,頓時朝堂之上鬧哄哄的,大部分朝臣更是不信,以爲王上被妖后迷惑心智,心裡這麼想着,面上卻不敢表現出懷疑。

突然,雲宮炎煊洪亮的聲音響徹大殿之上打斷衆人竊竊私議。

他自責道:“王上,臣有罪,若非臣一心刺殺南陵靖璽,也不會害得王上和蒙將軍差點深陷危機,差點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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