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知道張公公這人善於裝糊塗,便也不強求,揮手道:“罷了,就當朕沒問。”
張公公又恐皇上不高興,便語氣謹慎地說:“奴才雖然不太明白陛下此舉的箇中緣由,但奴才還是覺得將沛王調回京城來不太妥。”
皇上半眯着眼睛望向他,等他說下去。
張公公上前幾步誠惶誠恐地說:“自古以來很少有將就藩的藩王調回京城來的,這恐怕會亂了朝中秩序。再者,若沛王調回了京城,那他所在的藩地由誰管?俗話說‘名不正言不順’,一般的人是沒法替他管好藩地的。”
皇上哂然一笑道:“朕有能管理好漠南藩地的人選。”
張公公想問是誰,但最終還是沒敢問。
也罷,這個決定顯然不是皇上一時衝動作的,那就由皇上自己定奪好了。
卻說太子和沛王從英華殿出來後便一同回了東宮。
回得東宮,太子將門關上,與沛王密談。
“明日父皇恐怕不會輕饒我。”沛王輕嘆着氣說。
太子伸手拍了拍沛王的肩,說:“我會盡力幫你的。”
“不必,陛下如今正因爲我先救你而生氣呢,屆時你又出面幫我求情的話恐怕對你不利。”
太子搖頭道:“哥哥都能這般救我,我又如何能對哥哥見死不救呢?”
沛王目光深情地望着太子,由衷道:“殿下,其實我挺佩服你。”
雖然飽經性情反覆無常又多疑的皇上折騰,但太子卻始終身心健康,沉着冷靜。
能做到這樣絕非易事。
沛王知道,前朝有不少太子是由於長期活在皇上施加的壓力下精神失常、百病纏身的,也有些因受不住皇上的猜疑和逼迫而選擇自殺的,他一直很擔心趙聿樑有一天也會走上這樣的路。
太子微微笑了笑,但沒有說什麼。
確實,太子這些年裡是頂着巨大的壓力走過來的。
如果不是因爲心性足夠堅強、遇事足夠冷靜,太子也不敢保證自己現在是否還活着。
但或許是承受慣了壓力,太子倒是練就了一副樂觀的心態,所以倒還不至於會被壓力折騰得精神失常。
兄弟兩就這麼心事重重地回了各自的臥室。
這晚,敬莊皇后也得知了皇上父子三人已返京和皇上明日下朝後要與兩位兒子談話的事,心裡也大大地震驚。
她知道皇上心思難測,所以也很擔心兩個兒子會不會在不經意間得罪了他。
“明日我們回宮一趟,要在他們下朝之前回到。”敬莊皇后對自己的貼身宮女劉瑩囑咐道。
從清心山莊到京城需要將近兩個時辰的路,如果要趕在他們下朝前回到的話就得天色未亮就起身了,劉瑩擔心皇后的身體吃不消,忙問:“可不可以以書信代替?奴婢擔心您這一趟來回身體吃不消。”
敬莊皇后卻很堅決地說:“不,這事非同尋常,我得親自回去一趟。”
劉瑩沒敢多勸,遂幫敬莊皇后沐了浴,讓敬莊皇后早早歇下。
這一夜,不僅太子、沛王和敬莊皇后睡不安生,皇上也輾轉難眠。
不過皇上最終還是決定按照自己先前的計劃行事。
次日,上完早朝後太子和沛王便跟着皇上回了英華殿。
皇上還叫了內閣首輔雲一亭同來。
四人坐下后皇上開門見山地說:“太子如今已成年,應該要多到外頭去了解民情了。”
沛王頓覺不妙,忙朝太子望去。
太子用眼神示意他先保持冷靜。
沛王便只好繼續乖乖地聽皇上說下去了。
太子朝皇上恭敬應道:“是。”
皇上輕咳了一聲,道:“朕打算將沛王調回京三四個月,讓太子到漠南藩地去訓練訓練。”
也就是讓太子代替沛王管理漠南藩地。
沛王忙搖頭道:“陛下,太子乃國儲,離開京城這麼久恐怕不妥。”
皇上怒道:“歷代裡也並非沒有將太子調到藩地去巡視的例子,而且人家定的日期比朕定的長得多,你休得再拿日期這事來說項。”
沛王望向太子。
太子一臉淡定道:“是,兒臣謹遵父王的旨意。”
皇上的臉色才和緩下來,溫聲道:“沛王,你在京這段時間就好好讀書、習武,協助朕批閱奏摺。”
這些也是太子往日做的事。
沛王從來沒有代替太子之位的意思,因此聽到皇上的這個安排後無比驚恐地說:“父皇,兒臣可以幫您做其它事,但這些屬於太子殿下權限的事兒臣實在不敢也不能插手。”
“只是讓你在他不在京城這段時間代替他做一做而已,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皇上不悅道。
雲一亭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了個大概。
沛王這人既無反骨也無反心,皇上留他在身邊是可以放一百個心的,只是太子這般被調離的話就不是很安全了。
漠南地區雖然離京城不算太遠,但那裡畢竟是偏僻地區,所以沿途有很多危險地帶,如果在去的途中發生個什麼意外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雲一亭便斗膽進諫道:“陛下,從京城到漠南地區的路況十分之危險,這時候又到降雪時節了,不如等到明年春天再調派太子過去吧?”
“他明年還有別的事做。這件事就這麼辦了。”皇上很堅決地說。
沛王咬了咬牙,道:“陛下若是因爲兒臣那日在隆化獵場救駕來遲的事而生氣的話儘管懲罰兒臣便是,請千萬別將太子也拉進來。”
皇上一拍桌面喝道:““放肆。朕讓太子去接受磨練是爲了曣國的將來,跟那件事並無關係。”
沛王沒敢再反駁,只得低聲道:“兒臣知錯了,兒臣……”
還沒待沛王說完,外頭張公公便急步進來道:“陛下,敬莊皇后來了。”
在場的四人皆一驚。
皇上扶額。
好一會兒皇上才說:“讓她先到坤儀宮去等着,等朕談完事再讓她過來。”
敬莊皇后卻已經走了進來,朝着皇上撲通一聲跪下道:“陛下,萬萬不可在此時將殿下調離京城啊。”
衆人朝敬莊皇后看去,見其臉色蒼白,滿臉淚水,真真比那病弱西施還要惹人憐。
皇上看了敬莊皇后一眼,道:“朕已經決定好,皇后不必再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