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榮暈乎乎的回到軍營,給哥舒翰和王忠嗣迎個正着。陳晚榮心裡高興,也不顧王忠嗣反對,把小大人抱在懷裡,在他額頭上猛親一下,惹得王忠嗣又要拿軍法說事,陳晚榮拍着胸脯道:“你別說了,任你說得海枯石爛,都沒有用。”
抱着王忠嗣進了屋,這才放下小大人,王忠嗣很是不滿,躲得遠遠的,噘着一張嘴,生起了悶氣,偏偏陳晚榮還衝他扮個鬼臉。王忠嗣頭一偏,裝作沒看見,逗得哥舒翰和王少華大笑,同聲讚道:“王忠嗣,你也有生氣的時候”
小大人才智不凡,往往是整得別人縛手縛腳,生氣的是別人,他生氣還是破天荒第一遭,要哥舒翰和王少華不高興都不成。
哥舒翰一邊說,一邊遞一杯茶給陳晚榮,笑道:“陳兄,你今天喝得不少?”
陳晚榮點頭道:“皇上興致那麼高,我不捨命相陪也不行了。”幸好陳晚榮酒量不小,要是換個人,說不定早給灌趴下了。
“對了,你們怎麼這麼清醒?”陳晚榮有點奇怪的問道。
哥舒翰笑道:“陳兄,這軍營裡喝酒那是有限制的,即使皇上犒勞也不能喝醉。再說了,以我的酒量,這點酒能把我灌醉?”
“哥舒兄,你是不是後悔沒有去宮裡痛飲一番?”陳晚榮調侃一句。
哥舒翰一本正經的道:“要說喝酒,還真得去宮裡。只是,我們不能全部走開,只好讓陳兄佔盡美事。”他的心情也不錯,也來說笑。
陳晚榮把茶喝乾,臉一肅,一本正經的道:“哥舒兄,我今天去喝酒,又接了一趟苦差事,不知哥舒兄願不願幫我?”
哥舒翰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眉頭一皺,道:“讓我來猜猜,是不是和石堡城有關?”
一直生氣地王忠嗣突然開口了:“這還用猜麼?陳將軍肯定是奉命統兵出征了。”
都知道小大人智慧過人。時不時就有讓人驚訝地見解。可這事他居然猜到了。太讓人驚奇了。陳晚榮、哥舒翰、王少華扭過頭。盯着小大人。齊聲問道:“你怎麼想到地?”
王忠嗣原本板着地小臉蛋一下子綻放出一朵鮮花。小跑着過去。手忙腳亂地倒了一杯茶。雙手捧給陳晚榮。笑嘻嘻地道:“恭喜陳將軍”
陳晚榮把茶杯接在手裡。再順手放在桌上。在王忠嗣小臉蛋上輕拍一下:“無事獻殷勤。定有不可告人地目地。王忠嗣。你地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茶我是不能喝地。”
王忠嗣大眼睛一眨。生氣地端起茶杯。道:“好心給當驢肝肺。你不喝算了。我倒了。”氣呼呼地。小臉蛋漲得通紅。
陳晚榮一打量。真地生氣了。那可不得了。笑道:“我喝。我喝。”再三要求下。王忠嗣這才把茶杯遞給陳晚榮。等到陳晚榮喝光了。王忠嗣這才趴在陳晚榮地腿上。道:“陳將軍。你出征。帶上我。好麼?”
“你在這裡等着我?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沒想到是在這裡。”陳晚榮很是意外王忠嗣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
哥舒翰有些想不通,問道:“王忠嗣,你說你是怎麼知道陳兄會率軍出征?”
王忠嗣掃視三人一眼。說出一個很簡單的問題:“陳將軍是炮兵將領,炮兵第一次上戰場,他不去,誰去?還有誰比陳將軍去更合適的呢?”
一句話把哥舒翰問得張大了嘴巴,嘆口氣:“我這年歲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居然不如王忠嗣見事如此之明快”
陳晚榮不通軍務,而又統兵出征,就在於三巨頭要玩平衡,唯有陳晚榮能讓三巨頭都接受。“合適”二字是陳晚榮攤上此事的最好解釋。陳晚榮點點頭道:“王忠嗣。要是太子放你去,我就帶上你。”
小大人的心智很成熟。遠成人,讓他去磨練一番也不錯,陳晚榮是打算成全他。
“說定了?”王忠嗣眨巴着大一雙烏黑的眼睛。“說定了”陳晚榮非常肯定,提醒一句:“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打仗很辛苦,你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這我知道”王忠嗣堅毅的點點頭。
陳晚榮望着哥舒翰道:“哥舒兄,你願不願意隨我一起出徵?”
哥舒翰大笑道:“陳兄,這又何必問呢?如此美事,哥舒翰求之不得呢。陳兄,皇上有沒有說,這一仗打到何種程度?”
這問題王忠嗣和王少華也是關心,看着陳晚榮,靜等他給出答案。
陳晚榮把經過一說,哥舒翰和王忠嗣一齊擊掌讚歎:“太子英明此時滅吐蕃無異於癡人說夢,根本做不到,儘可能削弱吐蕃倒不失爲上上之策”
王少華嘆息一聲道:“要是能滅了吐蕃,那有多好”
陳晚榮笑道:“真要滅吐蕃,其實也不難,只是現在時機不對罷了,大唐本身地問題太多,積弊太重,等到這些問題解決了,再來滅吐蕃也未遲。我這一路想來,我們應該趁這次出征之時,爲將來滅吐蕃準備好。我想到一個法子,可以說是釜底抽薪。”
“哦,陳兄快講”哥舒翰非常感興趣。
陳晚榮壓低聲音,把想法一說,哥舒翰三人擊掌讚歎:“真是個釜底抽薪之計呀我想,張說大人也會贊成”“砰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緊接着傳來劉福清焦急的聲音:“陳將軍,我是劉福清,有緊急事情求見。”
“進來”陳晚榮對青萼地救命恩人還是有幾分禮敬。
劉福清應一聲,推開門進來,朝外面一望,見沒有人,這才放心,把門關上。陳晚榮一瞧,只見劉福清緊張得很,額頭上都在流汗。臉色蒼白,好象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似的。眉頭一皺,陳晚榮問道:“劉福清,什麼事找我?”
哥舒翰膽色過人,對膽小的人歷來是不太放在眼裡,嘴角一扯。不無譏諷的道:“劉福清,你是男人,還是娘們?就是天塌下來,你也得頂着嚇得都快尿了,也配做男人?”
劉福清苦笑一聲,很是無奈的道:“哥舒將軍教訓得是,只是這事很大,天真的塌了”
“天塌了?不許胡說。”陳晚榮不信,斥責一句。
劉福清趕緊說正事:“陳將軍。龍武軍裡面有壞人混進來”
“有人混進龍武軍?”陳晚榮眉頭一挑,調侃起來:“劉福清,是不是今天喝多了?皇上犒軍。你也不能胡來?”
“想入非非”哥舒翰不屑的點評了四個字。
王忠嗣眨着明亮的眼睛,不住搖頭,很是不屑。王少華就沒有說話,臉上地表情很豐富,不屑、譏嘲全有。
龍武軍是唐朝最精銳地軍隊之一,是太子李隆基的得意之作,管理嚴密,有人混進來這等事,誰也不會相信。
事後。陳晚榮回憶當時想法“我以爲劉福清瘋了龍武軍什麼地方?怎麼能讓壞人混進來?要是唐朝有精神瘋院的話,我一定要給他申請一個位子”
不能怪陳晚榮他們,實在是這事太難以讓人置信了,誰會相信有人會把黑手伸向龍武軍?估計只有瘋子纔會信。
劉福清急得直跺腳:“哎呀,陳將軍,我也不信啊,可這就是事實適才,我差點遭了他們的毒手”
“劉福清,你要知道你若是說假話。那就是謊報軍情,得按軍法處置”哥舒翰臉一板,聲威俱下的喝道。
劉福清想也沒有想,點頭道:“若是我有半句虛言,甘領軍法”
陳晚榮不由得驚疑起來,抱着聽聽地想法,道:“你說。”半靠在椅子上,一點也沒當一回事。
劉福清應一聲,這才說起適才驚險的一幕。
睿宗犒勞。大家都高興。放開了吃喝。軍中雖有規矩,不得飲醉。但今天睿宗給的酒食份量足夠,劉福清心裡高興,喝得也不少,不知不覺中就有了七分醉意。
如他這般,帶着幾分醉意的人不在少數,原也很平常。只是,劉福清有點內急,想去解決問題,搖搖晃晃地朝茅廁行去。三個龍武軍兵士迎上來,笑道:“兄弟,高了?來,我們扶你去歇息。”
三個龍武軍兵士很是熱情,讓劉福清無法拒絕,只得給他們簇擁着去了茅廁。一個龍武軍有一搭沒一搭的道:“兄弟,你們炮兵今天露臉了。炮兵,也是我們龍武軍的兄弟,我們都跟着沾光。”
想起今天的事情,劉福清還真是自豪,在這個龍武軍兵士肩頭拍拍道:“兄弟,那還用說,我們炮兵嘛,不露臉誰還露臉?”
這個龍武軍兵士笑呵呵的道:“大哥說地對,炮兵是這個大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說一聲,讓我也來當炮兵。”
炮兵今天的臉露大了,想當炮兵的不在少數,這話劉福清已經聽得多了,渾沒在意,笑道:“炮兵不是誰都能幹地,那可是經過嚴格挑選地。兄弟,你叫什麼名字,住哪裡?”
龍武軍人多,軍營也大,劉福清覺得他這人不錯,想套套近乎,以後多走動。沒成想,這一問讓這人露出了馬腳,這個龍武軍兵士朝右手邊一幢房一指:“大哥,兄弟就住在那裡。我們三個都住這裡地,有空多來親近。”
劉福清一瞧,有些奇怪,因爲這屋裡住的人劉福清都認識,就沒有這三人。當時,劉福清只是覺得奇怪,沒有往其他方面想,隨口問道:“兄弟,你們什麼時間搬過來地。”
“有一段時間了。”這個龍武軍兵士笑嘻嘻的回答:“大哥,走,去我們那裡坐坐。給你整杯茶,解解酒。”
劉福清喝得不少,嘴裡正有點渴,點頭道:“那就麻煩兄弟了。不過,我得先去解決一下問題,你們先把茶給我上。我馬上就來。”
“大哥,你放心,這就給你。”這個龍武軍兵士眼睛衝另一個一閃,另一個龍武軍兵士快步進屋去了。
這個龍武軍兵士和剩下那個兵士,一左一右的扶着劉福清去了茅廁,等到劉福清解決了內急。這才扶着去住處。劉福清一進門,門砰的一聲給關上了。
三個龍武軍兵士分站三個不同位置,把劉福清圍在中間。最先回來那個兵士奉上一杯熱茶:“大哥,你喝。小心,有點燙。”
劉福清渴得難受,哪管燙不燙,接在手裡,就要喝。不經意,看見這個龍武軍兵士嘴角泛着一絲冷笑。眼裡厲芒一閃,不懷好意的打量着劉福清。
“兄弟,你們看見順娃子麼?”劉福清心細。再想到他們說搬來這裡有段時間了,有些生疑,決心試探他們一下。
“順娃子當值,正忙着呢。”和劉福清說話最多那個龍武軍兵士隨口答道。
順娃子今天根本就不當值,劉福清是知道地,笑道:“順娃子這個矮胖子,老是惹事,給罰了?”
“當兵的,誰個沒點脾性。給罰還不是小事嘛”這個龍武軍一點也沒當一回事:“罰罰他,讓他掉幾斤肥肉也好。”
順娃子是個瘦高個,哪來的肥肉?住了這麼久,連順娃子是胖是瘦都不清楚,這也太離譜了,劉福清的疑心一下子大起來了,裝作酒意上來,手一伸,把面前地龍武軍推開。快步走到窗邊,朝窗外一瞧:“順娃子呢?在哪裡當值?”
“軍營這麼大,當值的地方多了,你又哪裡瞧得見。”這個龍武軍右手裡握着一把短刃,快步朝劉福清走去,一臉的笑容。
另兩個龍武軍也跟了上來,準備動手。劉福清感到不對勁,假意手一抖,一杯熱茶潑在這個龍武軍身上。忙把茶杯一放。賠笑道:“兄弟,對不住。對不住”假意幫他擦拭,正好看見他右手裡握着的利刃。
龍武軍的裝備,劉福清是一清二楚,絕對不會有這種短而輕巧地利刃,這是江湖中人愛用地兵器,出現在他手裡,劉福清非常驚訝。
劉福清忍着心驚,賠笑道:“兄弟,對不住。這位兄弟,你身上也濺溼了,大哥幫你擦擦。”也不等這個兵士反應,劉福清開始幫他擦拭起來,在他的右手臂上拍拍,的,應該是在手臂上綁有利器。
龍武軍主要是負責維護長安的秩序,面對的是各種暗箭,因而除了軍事訓練以外,對江湖中人的兵器也有所瞭解。把兵器綁在手臂上者,必是江湖中人無疑,至少龍武軍不會有人這麼做。即使有人偷偷做,也不可能一下子兩人。
把前因後果聯繫起來一想,劉福清可以肯定,這三人不是龍武軍,是外面混進來的。好在,他夠精明,沒有叫破,嘆息一聲:“兄弟,謝謝你們盛情,只是這茶也灑了,我得去找水喝。”也不等三人說話,快步過去,拉開門,跑了出去。
三人從後追來,那個龍武軍說得很親熱:“大哥,灑了還可以再,我們正好聊聊。”
劉福清也是一臉的笑容道:“兄弟,多謝了。那裡有涼水,不必麻煩了。”
迎面而來幾個龍武軍,那三個龍武軍只得作罷:“大哥,有空多來坐坐。”
劉福清笑容滿臉:“一定,一定”走了一陣,回頭一瞧,不見三人跟來,這才鬆口氣。回想想適才情形,仍是心有餘悸,要是現晚一點,說不定就給三人殺了。
陳晚榮這段時間在軍營,對龍武軍也有所瞭解,知道劉福清沒有說假話,龍武軍裡面不會有人用這種短小輕巧地利刃,可以肯定這三人不是龍武軍。
不過,這事也太駭人了,陳晚榮仍是有些難以置信,沒有說話,看着哥舒翰。哥舒翰點點頭道:“陳兄,劉福清這話是真地,他說的那地方住地人我都有印象,是有一個叫順娃子地瘦高個。肥肉,瘦子能有肥肉?”
陳晚榮站起身道:“這事,我們馬上得去查。不過,不能讓葛將軍知道,得暗中進行。”
葛福順對龍武軍太有信心了,要他相信龍武軍出了問題,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要是他知道了,說不定會出事,瞞着他,很有必要。
哥舒翰想了想,道:“這是一定的。要想查明,其實一點也不難。陳兄,王兄,你們就等在這裡,我和劉福清去去就來。”
他是俠客出身,對這種暗地裡的勾當最是熟悉,他去比陳晚榮他們去更好。陳晚榮沒有異議:“有勞哥舒兄了。”
“走”哥舒翰帶着劉福清出去了。
王少華摸着胸口,很是心驚的道:“陳兄,若這事是真的,我們該怎麼辦?”
龍武軍出問題,牽涉太廣,必須要慎重處理,陳晚榮站起身踱着步子,想了老一陣,這才道:“我想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不能單獨行動。一是要穩住局面,二是要稟告太子。敢把黑手伸向龍武軍的,可不是等閒之輩,必然還有其他的佈置,得和太子商量了再說。”
王忠嗣補充一句:“光穩住還不行,還要把這些人找出來。要找出他們,辦法很簡單。”
小大人的智計歷來很高明,陳晚榮大感興趣的問道:“王忠嗣,你說要怎麼找出這些人?”
王忠嗣在陳晚榮耳邊嘀咕一陣,陳晚榮擊掌贊好,撫着王忠嗣地小腦袋瓜,感嘆道:“王忠嗣,你的心智和你的年齡太不相稱了”
過了一陣,哥舒翰和劉福清迴轉,哥舒翰臉色凝重的道:“陳兄,劉福清說的是真的。這些天,我對龍武軍有所留心,龍武軍的人雖多,我還記得不少,不敢說全部記住,七七八八不會有問題。我大致留意了一下,值得懷疑的就不下十人之多。”
這只是他隨便留意注意到的人,還有沒有現地呢?陳晚榮心頭狂跳:“炮兵有沒有問題?”要是炮兵出了問題,那就是把天給捅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