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這都是沈大人到了長安,去東宮說的。太子一聽說你遇到麻煩了,就趕了來。我們昨天就到了,只是要看看情況再說。”陳再榮興奮不已,一個勁的誇陳晚榮:“哥,你在牢裡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哥,你真行,人緣這麼好。”
昨天主要是修理花三缺,雖然陳晚榮沒有親自動手,也是脫不了干係。既然太子知道了,吳孝民他們可就難逃其責了,陳晚榮很是擔心的道:“那些囚犯不是要加罪了?”
“哥,你放心吧,這沒事的。哪個牢房裡沒有這種事?打人,很尋常的事情。再說了,那個花三缺也是咎由自取。”陳再榮安慰起來。
話是這麼說,也許沈榷正是知道這種惡習,所以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改善他們的居住條件,而不干預此事。不過,既然鬧出來了,就不得不追究了,陳晚榮仍是不放心,卻不願再牽扯這事,很是感激道:“沈大人真是熱心腸!太子要救我,只需要派一個人就行了,用不着跑一趟。”
陳再榮笑得更加開心了:“哥,你知道麼?這事連皇上都驚動了,是皇上要太子來的。”
就這麼一點事,居然驚動睿宗了,陳晚榮真是想不到,脫口問道:“真的?”
這事頗有些曲折,不說清楚,陳晚榮肯定糊塗,陳再榮只得再次解釋:“哥,這都是金仙公主說的。沈大人稟報太子時,金仙公主正好在,回到宮裡給皇上一說,皇上纔要太子來的。哥,你知道金仙公主是誰麼?”
金枝玉葉的事情,陳晚榮當然是不清楚了,搖頭道:“我哪知道。”
“哥,我先不說。到時你就明白了。”陳再榮少有的賣起關子,驚喜之情不減:“你知道麼?自從你開出方子之後,皇上一隻按照你說的法子飲食,現在龍體康健了許多,比起我們初見時,精神好多了。皇上這次叫太子來,不僅僅是爲了這事,還有其他的事。”
睿宗親自交待的事情。必然是大事,陳晚榮好奇心大起,忙問道:“什麼事情?”
“哥,現在不能說,等會就知道了。”陳再榮賣關子。
說得好好的,居然吊胃口,陳晚榮沒好氣:“愛說不說。”
陳再榮不以爲意:“哥,這是規矩,我不能提前說。”
陳老實夫婦見兩兄弟一見面說個沒完沒了,實在是忍不住了。走上來,陳老實拉着陳再榮地手道:“再榮,我們回家。”
好多天沒有回家了,陳再榮很想回去看看。不過,他現在是太子身邊的人,應該隨侍在側,解釋道:“爹,娘。哥,你們先回去。等這裡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再回來看你們。”
陳老實臉一沉。很是不高興:“這孩子,怎麼說話的?都到家門口了,還不回去看看,這說得通麼?”
陳晚榮理解陳再榮的難處,笑着爲他開脫:“爹,您不要怪再榮。他這是先公後私,他得在太子身邊聽候差遣。”
陳王氏明白過了,雖是不捨。但兒子的前程更形重要。一拉陳老實:“老頭子,公事要緊吶。再榮。忙完了,回來看看,娘給你做好吃的。”
她做的飯菜肯定不如東宮地吃食味道好,不過慈母做的飯菜最香,陳再榮歡喜無限:“娘,我知道了。”
陳老實夫婦這才依依惜別,陳晚榮拉着着晴,一衆人離開縣衙,回家去了。
剛進家門,就聽一片驚喜之聲響起:“東家回來了!東家回來了!”僱工們呼啦啦圍過來,把陳晚榮圍在中間,用他們樸實的話語祝賀起來。言詞雖然樸實,卻有着真摯的感情,更有幾個不住抹眼淚。
望着真情露流的僱工,陳晚榮很是感動,抱拳團團一揖道:“各位大叔、大哥、姐妹:陳晚榮謝謝你們!”
“東家,不要!”僱工們哪裡敢受,忙婉拒。
陳晚榮提高調門:“我沒事,很好!你們都去忙吧。”僱工們這纔去重拾活計。
一進到屋裡,陳老實拉着陳晚榮:“晚榮,你吃苦了,快坐下歇歇。”
陳晚榮這牢坐得挺舒服,不僅好吃好喝不缺不說,還可以洗漱,這是那些囚犯沒有的待遇,哪裡吃苦了。笑道:“爹,你們操心了,你們坐。”
鄭晴和青萼自告奮勇:“我們去煮茶!”不等陳晚榮說話,先後出屋而去了。
都坐下來,鄭建秋這才道:“晚榮,把牢裡的事說說,免得大家擔心。”陳老實夫婦一臉的急切,早就想了解經過了。對於他們來說,陳晚榮是心頭肉,哪怕一絲一毫的委屈也會心疼,鄭建秋這話很得衆人贊同,不住附和。
陳晚榮擇要把這段經歷說了。一說完,陳老實歡喜得跟個孩子似的:“晚榮哪裡是坐牢,是歇假呢!”
“老頭子,你胡說甚呢?要不是歐捕頭他們幫忙,晚榮還不知道吃多少苦呢。”陳王氏就明事理多了:“晚榮,有空地話請歐捕頭他們到家裡來坐坐。”
她的意思是要感謝歐勝,這是應該的,要不是他幫着,陳晚榮絕對不會那麼舒坦,點頭道:“娘,我知道了。”
有人幫忙是好事,衆人都是高興,七嘴八舌的誇讚陳晚榮人緣好。正說間,只聽陳再榮地聲音傳來:“太子駕到!”
“太子來了?”除了陳晚榮以外,誰都沒有想到太子會來,不由得驚奇萬分,張大了嘴都不知道說話了。
鄭建秋第一個反應過來,手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張嘴直樂:“呵呵,太子來了,祖上積德呢!”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太子駕臨是何等的榮幸,還是李隆基這樣光芒四射的人物,能夠到來,自然是祖上積德修來的福氣。雖然太子要來地是陳府。可現在的陳府是鄭家老宅,鄭建秋能不有此想法?
鄭周氏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也是興奮莫銘,跟着出去。
陳老實夫婦還沒有搞明白鄭建秋爲何越俎代皰,愣愣地,跟了上去。
陳晚榮來到院裡一瞧,只見李隆基腰懸佩劍,手拿摺扇。大步流星而來,衣袂飄飛,氣度豁如,神威凜然,宛如下凡天神一般,讓人從心裡讚歎其不凡。
僱工們從工房裡出來,站在當地,大氣也不敢出。李隆基雖然只帶了四人,但其聲勢懾人,僱工哪敢吭一聲。
“散了。散了!”李隆基手一揮,僱工們應一聲是,散了開去。等到走開了,這才明白過來。這有失禮數,只是在當時怎麼沒有想到?只覺得聽他地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根本連這念頭都沒有動過,李隆基的人格魅力不小。
李隆基不等陳晚榮說話,大步進屋:“屋裡說話。”
陳晚榮他們只得跟着他進屋。李隆基往正中一站。陳再榮四人站到他身後,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好象深入地下的木樁一般。
李隆基掃視一眼,從懷裡掏出一卷黃綾:“陳晚榮接旨!”
接旨就得下跪,這是陳晚榮最不願做的事情。要是人多,混混還可以,現在指名道姓了,陳晚榮是躲不掉,不由得犯難了。正難以措置之際。只聽李隆基道:“皇上口諭。陳先生站着就是了。”
巴喜不得,陳晚榮忙應一聲:“草民遵旨!”
李隆基展開黃綾。只見上面有“聖旨”二字,和影視劇裡的聖旨沒兩樣。抑揚頓挫的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陳晚榮巧思藝精,品性端正,鄰里慕化,向以成風,誠可嘉也!褒善抑惡,國運長遠,民間陋巷亦不遺漏,特擢陳晚榮承奉郎,賜青衫、魚袋。欽此!”
把聖旨遞給陳晚榮,道:“恭喜陳先生。”
我做官了?陳晚榮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到,愣在當地,直到李隆基把聖旨遞到手上,這才明白過來,高聲道:“謝皇上厚恩!”
李隆基右手伸出,一個隨從忙遞上一套衣衫,李隆基接在手裡,道:“陳先生,這是青衫官袍,收下了。”
唐朝官服有着嚴格地規定,不能逾越,三品以上服紫衫,四品服深緋,五品服淺緋,六品深綠,七品淺綠,八品深青,九品淺青色。緋是紅地意思,遊思平是五品只能穿淡紅官服,沈榷是六品是以穿深綠官服。
官服都是以散官品秩爲標準,而不是以職事爲準。白居易以八品散官任江州司馬,司馬是五品,但他是八品,只能穿青衫,纔有“江州司馬青衫溼”的名句。
承奉郎是從八品上,陳晚榮只能穿深青衫了。屬於文散官,一般不任職事,主要是授予那些初入仕途地人。陳晚榮雖妙手解毒,救了睿宗一命,睿宗不可能公開說陳晚榮救了我,之所以救我是因爲我服丹藥中毒了,那是在給自己找罪受。
是以,聖旨裡面給陳晚榮另外加了一些功勞,“品性端正,鄰里慕化,向以成風”,不過是睿宗找的藉口,好給陳晚榮授官。這些口實聽起來讓人讚歎,只是沒有多大的作用,只能授初級官職了。
要想授得大些的話,就得找其他的藉口。陳晚榮救了睿宗一命,這事可大可小,授五品六品都沒問題,只是睿宗臉上不好看,只能委屈陳晚榮了。不過,這有兩個與衆不同之處,一是這是睿宗親自授予的官員,一般這種初級官員哪會驚動皇帝,一個大臣就處理了。二是太子親自宣讀聖旨,還是到陳晚榮府上,算是給陳晚榮的回報了。就憑這兩點,陳晚榮這八品從官也沒幾個人敢惹了。
陳晚榮不知道承奉郎是幾品幾階,反正做官是好事,至少以後做買賣多了一道護身符。皇上下旨授予的,太子親自登門宣諭地,有此兩點要是再遇到遊思平這種官員也不用象這次這樣,費了這麼多曲折,耍耍橫也沒問題。
“謝皇上,謝太子!”陳晚榮高高興興的接了過來。
李隆基從袖裡取出一個銅魚袋,放在青衫上。這事就算完成了。魚袋是唐朝官員佩帶的飾品,內裝魚符。魚符是刻有官員職務的身份證明,要隨身攜帶。最初,只授予職事官,退休之後要交回,到了武則天時期因犯諱問題改稱佩龜,並且依據官員不同有金、銀、銅三種級別。
到了中宗時,又恢復舊制叫魚袋。中宗時期。朝政腐敗,安樂公主賣官成風,這品秩也就管得不嚴了,官服魚袋緊密相連,不再區分職事官與散官,只要是官都有份。睿宗時更進一步規定,紫袍官員用金魚袋,緋袍官員用銀魚袋。
陳晚榮這個從八品官員,只能用銅魚袋了。管他那些,有總比無強。陳晚榮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最高興地是陳老實夫婦,在他們的心目中,只要陳再榮能做官就滿足了。陳晚榮雖然精明。畢竟沒有讀過書,不能做官,能把家裡照看好,多賺點錢,娶個好媳婦。養幾個兒女就心滿意足了。
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陳晚榮也做了官。雖是初級官員,還是官。再小地官,總比平頭百姓高上幾等,要他們不興奮都不行。陳老實不住摸發燙的臉蛋,一張嘴哪裡合得攏,輕聲嘀咕:“晚榮出息了,做官了!光宗耀祖了!”
陳王氏臉上泛起特有地光輝,無比自豪:“晚榮當然了得了!”
鄭晴鳳目放光。全是美妙的星星。鄭建秋感憮無已。他這個曾經的國子監生員,費了那麼多功夫都沒有弄到一官半職。沒想到陳晚榮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官了,這女婿真能耐!
正事辦完,李隆基退到一邊去,道:“你們見過。”
陳再榮等地就是這話,衝上來,抓住陳晚榮的肩,不住搖晃:“哥,恭喜你!哥,你也做官了!”
“輕點,骨頭都散架了。”陳再榮用力過猛,陳晚榮實在吃不消,只得提醒他。
陳再榮有點不好意思:“哥,你也是,老不禁事,我才使了多大一點力氣。”
他還打一耙,陳晚榮很沒好氣,陳再榮笑呵呵的道:“哥,我高興。哥,我給你引介,這位是王大人。”指着一個腰間佩劍地中年人介紹起來。
這人在敬賢亭見過,一步跨上來,衝陳晚榮抱拳作揖道:“王毛仲見過陳先生。陳先生對犬子的援手之德,毛仲沒齒不忘。”
他和王少華的關係,陳晚榮早就從王少華嘴裡知道了,把手裡的官袍魚袋交給陳王氏,這才抱拳還禮:“王大人說哪去了,區區之事不要放在心上。”
“陳大人好品格!”王毛仲讚一句,退到一邊。
陳再榮指着一個個頭高大,肌肉虯結,頦下無須的漢子介紹道:“哥,這位是楊大人。哥,楊大人地武功很高,快見過。”
光看他地架勢就知道他身懷上乘武學,陳再榮歷來很少夸人,能得他提一句,其人藝業定然不凡。陳晚榮抱拳行禮道:“見過楊大人。”
楊大人的聲音尖細刺耳:“楊思勖見過陳先生。”
陳晚榮心裡一驚,心想原來是太監。如此一條漢子,居然是太監,實在是讓人想不到。陳晚榮歷史知識不行,不知道楊思勖不僅是太監,還是歷史上大名鼎鼎地太監,其人武藝高強自是不用說,還是精通兵法的名將,一生打了很多仗。他最大地貢獻就是沿着東漢名將伏波將軍馬援的舊道進入安南,平定安南叛亂,爲統一大業做出了貢獻。安南就是現在越南的北部,唐時是中國的領土。
楊思勖敘禮畢,自行退開。陳再榮指着最後一個年青人介紹道:“哥,這位是高公公。”
這年青人和陳晚榮在敬賢亭照過面,當時他只是靜靜地站着,沒引陳晚榮的注意,抱拳道:“見過高公公。”
高公公大步上來:“高力士見過陳先生!”
李隆基身爲太子,帶一個太監照顧飲食起居很正常的事情。萬萬沒有想到他就是爲後人詬病、中傷李白的太監高力士,陳晚榮只覺腦袋充血,頭腦發昏,嗡嗡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