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然來臨。
餐桌前，只有沈煉一個人在坐。
桌上是一大桌子飯菜，菲傭還在廚房忙碌。
沈煉想告訴她夠了，不用再做。
可她聽不懂沈煉說話，沈煉也聽不懂她說話。
兩個人比劃了幾下，就此作罷。
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半。
門外熟悉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沈煉不用問是誰，轉動輪椅就前去開門。
凌霜華的走路聲音和別人明顯不同。
這是常年訓練之後，想改變也改變不了的步伐。
打開門，果然，凌霜華正準備擡手按門鈴。
凌霜華手裡提着大包小包許多東西，頭髮被風吹的有點亂，但笑的十分輕鬆。
“路過旁邊商場，幫你買了幾件衣服和別的！”
沈煉接過道：“先吃飯吧！”
“飯別吃了，趙一狄要見你！”
凌霜華說着，隨意跟菲傭打了聲招呼，推着沈煉朝電梯裡走。
沈煉也沒問趙一狄見自己幹嘛，揉了揉肚子：“餓了！”
凌霜華笑道：“行了，等會給你拿些乾糧，先把正事忙完！”
她說的正事是幫沈煉化妝，這是下午沒有完成的工作。
依舊是她的臥室，凌霜華拿着一些雪白的藥膏在沈煉臉上塗來凃去，不時捧着沈煉的臉在鏡子中比對。
藥膏冰涼，無味，塗在臉上的時候，略微有些疼痛，猶如千萬只螞蟻在往皮膚裡面鑽。
“這種藥膏是我自己配製的，觸肉即合，觸水即開，沒什麼安全隱患，疼很正常，別擔心！”
“你之前化妝就是用的這個！”
“恩，別說話，會牽動臉側肌肉，影響到我！”
沈煉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領口！”
正認真工作的凌霜華擡頭看了眼鏡子，俯身的緣故，她領口開的略大，從她的角度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到裡面……
臉上略紅，凌霜華自然起身，揉了揉鎖骨，道：“能不能有點情商，這種事也是可以提醒的？你自己偷偷看看不就行了！”
沈煉道：“我是看你對我不錯的份上，不想佔你便宜！”
“什麼顏色？”
“紫色！”
沈煉下意識說。
說完感覺有點不對勁：“不是故意的，我一睜開眼睛……”
“想不想看紫色裡面？”
凌霜華停下了動作。
沈煉聳肩道：“看也沒戲！”
凌霜華輕打了她一下：“你是說我魅力不足以讓你有戲！”
“是我身體不爭氣，跟你沒什麼關係。”
“那我到底漂不漂亮？”
沈煉鄭重點了點頭。
“我也感覺自己挺漂亮的，可惜當初某些人有眼不識金鑲玉！”
某些人？沈煉對號入座。
笑着搖了搖頭，重新閉上了眼睛。
凌霜華也沒繼續說下去，細心觀察着沈煉臉部肌膚和頸部手部肌膚有任何不同之處，發現之後，便會着重的調整。
二十分鐘過去，凌霜華拍了拍沈煉肩頭：“好了！”
睜開眼睛，沈煉看到鏡子中的人有點陌生。
臉明明加了很多東西，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很神奇的廋了。
而且，俊俏的有些不像樣子，還隱隱的熟悉。
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凌霜華。
沈煉終於知道，那種熟悉感從哪來的？
像凌霜華，至少有五六分像。
不同之處是，凌霜華看起來更加柔和，他看起來俊俏中有着許多男人特質，不會給人娘裡娘氣的感覺。細看，還有他自己相貌的影子，很神奇。
“這東西能不能以後也不去掉，這張臉看起來就夠賞心悅目！”沈煉奇怪揉了揉跟真的皮膚幾無兩樣的臉道。
“臉再好看，看多了總會習慣。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性格的特質，你真長成這樣，未必便有之前來的效果要好。臉，可以跟任何地方契合的完美，獨獨跟氣質，怎麼都沒辦法完美融在一起！”
“你現在身份是我親弟弟，多餘的我就不說了，你隨機應變的能力應該不會讓人失望！來，先叫聲姐來聽聽。”
沈煉道：“還是等該叫的時候再叫，練習就免了！”
……
沈煉有很久晚上都沒出過門。
被凌霜華推着，夜風襲來，遠處霓虹遙望，燥熱退散，渾身輕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就下車這麼點距離，兩人都讓很多路人側目。
畢竟凌霜華一人出門，本身就很矚目，加上一個被她化妝的沈煉，幾乎每一個人路過，都會側目良久。
“這是準備去哪？”沈煉詢問。
“遠東酒店！”凌霜華道。
沈煉怔了怔，遠東酒店，不就是自己當初跟柳重鋒合作的項目。
心情變得複雜了些，沈煉隨意迴應道：“真巧！”
“也不算巧，遠東酒店是最近剛興起的酒店，很符合江南這邊的生活節奏，一經開業，就吸引了大批人。現在，去遠東酒店，在江南是很有地位的象徵。趙一狄其人俗不可耐，卻喜歡附庸風雅，從遠東酒店開業之後，他每一次請客都會來這裡。”
“說實話，挺佩服你的，當初那麼大手筆投資遠東酒店。你不知道，遠東上市，這家連鎖酒店爲其提高了接近一倍的市值，且，潛力無限。”
沈煉知道遠東酒店現在經營的挺好，但也沒想到能讓凌霜華如此讚譽。
“柳重鋒不在吧？”
“他自然不在，現在據說正在西北那邊忙活。這人才能是有的，試營業效果出來之後，他就孤注一擲，把全部錢投入進去賭工期，事實證明他是對的。遠東酒店能發展這麼快，除了你當初的名人效應，柳重鋒功不可沒！”
“都過去了，這酒店現在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只是有點感慨！”
說着，沈煉已經看到幾十米處的一棟十幾層的大樓，之上綠色的走馬燈，不斷環繞着，遠東兩個字時隱時現。
門口服務員極爲恭謹，一男一女，不是如何漂亮，卻有種常人不具備的清秀和乾淨。
見到凌霜華和沈煉，兩人不約眼神詫異了一下，然後才道：“歡迎光臨！”
進去之後，沈煉不斷旁顧。
裝修談不上富麗堂皇，燈光也有些幽暗，之上無數射燈打在頂棚拱形玻璃橋上，銀帶閃爍，猶如夜空天河。
空間不大，卻讓人由衷感覺身體一空，心緒放開。
看着看着，心裡有種恍惚錯覺。
這是自己家的酒店，也是當初他一手促成的項目。
現在，投進去的錢，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有着特殊氛圍的酒店。
牆的一側，沈煉還看到了自己的圖像，偏抽象化，卻能夠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