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繼道見林雪的臉一下子羞得通紅,以爲自己猜中了,心裡更是着急,說:“閨女,你到底說句話呀!你是不是懷了他的孩子,所以纔過來找他討說法的?”
“爸,您說什麼呢?您誤會了。我說笑天欺負我,是他那次在我們學校舞廳,一心去討好那個蘇曉丹,把我晾在一邊不理睬我,氣得我跑出了舞廳——您想到哪裡去了呀!”
林雪此時真恨不得有個地縫能夠鑽進去:怎麼講着講着就給老爺子留下了一個這樣的印象呢?
冷繼道卻還是不放心,追問道:“你和他真的沒有那個?閨女,你可不要瞞着我,如果他真的欺負你了,就只能找你做媳婦了。他要是敢欺負了你又不要你,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林雪眼睛一亮,然後低下頭,羞羞答答地說:“爸,我和笑天真沒有你擔心的這事,我們還是清清白白的。不過……不過……我和他已經接過吻了,也抱過了……”
冷繼道沒反應過來,問道:“你們接過什麼了?閨女你說清楚點!”
林雪差點笑出聲來,好容易忍住臉上的笑容,擡起頭來,鼓足勇氣說:“爸,我是說:我和笑天已經親過嘴了!您聽明白了沒有?”
冷繼道這下才清楚了“接吻”的含義,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悻悻地說:“這小兔崽子,跟人家都到這程度了,還有臉去找別的女孩子,這不是無情無義到極點了嗎?閨女,你放心,你先在我家住下來。明天這個兔崽子一回來,我先兜頭給他幾扁擔,讓他長點記性,也給你出出氣!”
林雪嚇了一跳,忙說:“爸,這可不行。你要是一扁擔打壞了他,他會恨死我的!”
冷繼道點點頭,忽然又疑惑地自言自語說:“小蘇那個閨女我看也是個好姑娘吶,怎麼會去搶別人的男朋友呢?”
林雪眼珠一轉,決定使出殺手鐗,便對冷繼道說:“爸,其實您可能不知道,蘇曉丹本來是有男朋友的,後來見笑天長得帥,又有本事,就跟我來搶他了……爸,我是個老老實實的女孩子,不會花言巧語,不會賣弄風情,只知道一心一意對笑天好。沒想到他會如此花心,被一個有男朋友的女人三下兩下就勾引走了,您可得給我做主啊!”
“什麼?小蘇原來是有男朋友的?”
“是啊,她男朋友姓歐陽,叫歐陽彬,聽說他父親還是天南省的組織部副部長。”
冷繼道見她說的有名有姓,連她男朋友的父親都知道,心裡又信了幾分,不滿地說:“我原來看小蘇懂禮孝順,舉止大方,人也長得標緻,是個百裡挑一的好姑娘。沒想到她還有這事啊!”
說完便不停地搖頭嘆息。
嘆息完後,他又同情地看着一臉委屈的林雪,安慰她說:“姑娘,你也別傷心,不要急。我老冷家別的不敢說,家教還是有的。笑天原來不是這樣的人,他一直是很誠實、很守信的,從不會欺騙別人。這一次,我看他是鬼迷心竅了。哼哼,等他回來,看我怎麼教訓他!”
冷繼道此時對林雪這個被自己兒子“拋棄”的不幸的小姑娘充滿了歉疚和同情,卻萬沒料到,自己已經中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的“連環三計”:先是以“瞞天過海”計假冒冷笑天女朋友,然後以“苦肉計”博取冷繼道的同情,最後以“離間計”引起冷繼道對蘇曉丹的反感……
林雪見自己計謀得逞,心裡暗暗得意,對冷繼道說:“爸,反正不管笑天對我怎麼樣,我對他絕對是一心一意的。這次我跟我家裡講好了,就到冷溪村來過年,您可不能趕我走啊!還有,笑天這個死沒良心的,他回來後肯定會嫌我在您家裡礙他的眼,爲了討好蘇曉丹,他說不定會趕我走,到時您可得給我做主。”
林雪說這番話,是想事先給冷繼道打支預防針,免得到時冷笑天趕自己走時沒有人撐腰。
果然,冷繼道又上了當,氣憤憤地說:“他敢!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那樣,你和他先好上的,他就得給你一個說法。你如果想在我家過年,只要我答應,他也不敢放半個屁!”
“爸,您真好!”
林雪聽到冷繼道斬釘截鐵的話,不由心花怒放,笑吟吟地從旅行包裡拿出一包“冬蟲夏草”、一對野山參、幾袋子叫不出名字的包裝精美的老年補品——這些都是她來之前從別人送給她爺爺的禮品櫃裡面偷出來的。她知道冷笑天只有一個六十歲的老父親,所以便揀裡面最貴重的東西拿。
東西挑出來後,她捧着它們遞給冷繼道,說:“爸,這是我從家裡給您帶來的一些補品,請您收下。”
冷繼道手忙腳亂地接過那些花花綠綠的禮品袋,隨手拿起那袋“冬蟲夏草”,問道:“閨女?這東西貴不貴?這幾條蟲子能夠吃?得要多少錢?”
他擔心這禮品要幾百上千塊錢,到時欠了她太大的人情,萬一她和冷笑天分手,難以處理,所以才問她多少錢。
林雪看了一下他舉着的那包蟲草,笑了笑說:“爸,這是冬蟲夏草,補氣益腎的,不貴,這一包也只要幾萬塊錢!”
冷繼道嚇得手一哆嗦,拿着的那包蟲草“啪”的一聲掉到地上。
“閨女,這不就是幾條幹蟲子嗎?怎麼這麼貴?這禮物太重了,我不能收。”
林雪一把捉住他的手,嘟着嘴巴撒嬌說:“爸,這是我給您的禮物,怎麼您還嫌貴?您放心,這東西我家裡還有很多,都是我爺爺的老部下送過來給他補身體的。我爺爺一是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二是他想吃也吃不完。您就安心收下吧!”
冷繼道疑惑地問:“閨女,我還沒問你的家世呢!我只知道你是京城的。你爸爸媽媽、你爺爺都是幹啥的?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送這麼貴重的禮物?”
林雪這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想撒謊也撒不成了,只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爸爸現在是k市的市長,媽媽是**部的。我爺爺原來在中央,現在離休很久了!”
冷繼道大驚失色,慌忙問道:“你爺爺叫什麼名字?原來在中央負責什麼工作?”
“我爺爺叫林震東,原來是負責什麼工作,我可不知道。他離休時我才十歲,那時根本不懂他是幹什麼的。”
冷繼道聽說她是赫赫有名的老革命、老元勳林震東的孫女,吃驚得眼睛瞪得像銅鈴,呆呆地站在那裡,半響說不出話來。
冷繼道年輕時,對林震東等老一輩革命家欽佩無比,即使在他們後來被打倒、被下放,他仍然沒有絲毫減輕對他們的敬仰和崇拜。沒想到,這個在華夏大地威名赫赫的老元勳,他的孫女竟然來到了自己家裡,而且居然說是被自己的兒子所拋棄的女朋友,這讓他既驚惶又欣喜——驚惶的是:自己的兒子不知對這個名門貴女做了些什麼,以致她竟然單獨找上了門來。兒子如果真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萬一她爺爺、她爸爸追究起來,那可怎麼辦啊!欣喜的是:自己此生不知哪裡修來的福氣,竟然有林震東這樣的老革命、國家領導人的孫女登門,還親親熱熱地喊自己做爸爸,這可是自己做夢都沒想到的榮耀啊……
林雪見他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一會兒喜,一會兒憂,不知他在轉什麼念頭,便喊道:“爸,您想什麼呢?我這裡還給您買了一套冬裝,您試試看合不合身!”
說着就從包裡拿出一件羊皮夾克、一條褲子,讓冷繼道先試衣服。
冷繼道傻呵呵地任她把羊皮夾克套在自己身上。林雪退後一步看了一下,不由捂着嘴不好意思地“吃吃”笑了起來:原來,她沒有見過冷繼道,以爲他跟冷笑天既然是父子,肯定也是一樣身材高大魁梧,沒想到冷繼道卻是一個乾瘦的老頭,這夾克穿在他身上,就像一個道士披了一件黑色的道袍:袖子長出一大截,衣襟遮住了大腿和膝蓋,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在一根棍子上晾了一件衣服,又像稻田裡潦潦草草地披着一件衣服的稻草人……
林雪強忍住笑,紅着臉上去幫冷繼道把夾克脫下來,不好意思地說:“爸,我開始不知道您的身量,衣服買大了。過幾天我到街上再給你去買一身好的回來!”
冷繼道見她一個高官家裡的大小姐,對自己卻如此好、如此體貼,感動之下,一把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疼愛地說:“閨女,你爲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大老遠從京城獨自趕過來,可真是苦了你了!你放心,只要你所講的都是實話,我一定會讓那小子回心轉意的。你安心在我家裡住着等他回來,到時我親自來審問他!”
林雪這幾天一直憋着一股氣,一直在強裝笑顏,此刻見冷繼道溫言撫慰自己,一下子勾起了她內心的傷痛,忍不住把頭埋在冷繼道懷中,“嗚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