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闆這話糙理不糙，他覺得這藥融入的都是方啓明的心血，他不做些什麼就覺得心裡不安。
不過方啓明倒是不在意，他笑道：“你好好活着，天天健康快樂，就是對這顆藥，最好的答謝，只不過我最近沒有空閒，再也不能像前幾年那樣，心無旁騖的煉製清源丹，即使煉製了，這效果也會大打折扣，你之前爲你老伴求的，我恐怕很難再拿出一顆來。”
之前是不知道這清源丹來之不易，不然他怎麼可能會那麼厚着臉皮去跟他討要，老張不好意思的笑：“唉，我就是那麼一說，您別放心上，那清源丹那麼難得，我怎麼好意思再跟你要呢。”
看着老人家憨厚的笑臉，方啓明想起門上那首詩，於是問他：“您跟您老伴感情如何？”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老王和趙有才都放下手裡的茶看着他，都奇怪他這話題從何而起。
老張倒是不介意，他剛剛還笑眯眯的，說起他老伴兒，就換了一種低落的語氣：“我老伴她，得了老年癡呆，剛開始我們都還以爲她沒什麼事，沒想到今年開始，她漸漸把家裡的人都忘得一乾二淨，就連我都差點給忘記了，我覺得一定是我年輕的時候對她不好，要不然到老了，老天爺怎麼就報復我，讓她得了這個病，我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想看她把我忘記了，所以在醫院檢查出心臟病，我也”不準備治了，陪着她一起去了，也好過她一個人在下邊。”
話音一落，茶室頓時一派寂靜，大夥都爲老張這一腔深情頗有感觸，經理更是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老王從來沒聽過他說這番話，他還以爲這老頭不做手術，是因爲害怕手術一半活命的概率，所以他沒有多勸他，沒想到是爲了弟妹啊。
老王皺着眉頭，伸出手來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別傷心了，弟妹她福運深厚，多找幾個醫生看看，說不定會好起來。”
這病可不是說能治好就治好的，趙有才也是個正經醫院的醫生，他撥了撥茶杯蓋子，嚴肅而又悲傷的說道：“所謂的老年癡呆症，又稱阿爾茨海默病，是發生在老年期及老年前期的一種原發性退行性腦病，在沒有意識障礙的狀態下，發生記憶、思維、分析判斷，視空間辨認、情緒等方面的障礙，輕者可見寡言少語，反應遲鈍，善忘等症狀。重則表現爲神情淡漠，終日不語，哭笑無常，分辨不清晝夜，外出不知歸途，不欲食，不知飢，二便失禁等，生活不能自理。需要終身間歇性對症治療，且治癒率爲百分之零。”
老張聽了沉默半響，最後目光堅定的說道：“不論如何，我都會照顧她直到我照顧不了她爲止，本來以爲我的毛病已經沒得治了，沒想到今天碰到小神醫，他治好我的毛病，讓我有更多的時間和她相守，我已經很感激了。”
方啓明看着他這堅定不移的神情，不免有些感觸，他想到張一菲，又想到趙靈兒，他自認還沒有老張這樣的相濡以沫的深情。
癡呆，多由七情內傷，久病年老等病因，《靈樞?天年》上記載：“六十歲，心氣始衰，苦憂悲，血氣懈惰，故好臥……八十歲，肺氣衰，魄離，故言善誤。
魂魄離體，藥石無醫，即使是方啓明也有些發愁，不過還是有醫治的辦法，只不過效果仍舊不好，這病以開鬱逐痰、健胃通氣爲主的治法，都收效甚微。
他搖了搖頭道：“即使我有清源丹，老夫人吃了也沒用，不然這樣吧，改日你帶老夫去我的仁德堂，我給老夫人施針，再對症給她開幾副藥。”
老張就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樣，立馬點頭：“好好，我改日一定上門拜訪。”
趙有才在一旁呆了半天，這纔想到來茶樓的正事，一拍腦袋，跟老張說道：“你看我們這麼幫你，你說你是不是也該像方啓明一樣每日都積德行善啊？”
“應該應該。”老張忙不迭的點頭，“小神醫懸壺濟世，哪裡是我們這些凡人比得上的，我要是能夠得上他的皮毛就偷笑了。”
趙有才端起茶盞，以茶代酒敬他一杯：“喝下這杯茶我們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間沒什麼不能說的，你看這樣吧，我們市二需要辦義診，雖然方啓明一個人能頂十個用，但是那麼多人他也瞧不過來，最終還是需要我們這羣庸醫來治療一部分，而且需要用到各種檢查的儀器，你知道醫院的儀器都跟金子一樣，輕易搬運萬一損壞我們也賠不起，這樣普通老百姓也都用不到了，你說可氣不可氣？”
老張忙雙手捧過那杯滿滿的茶水：“是，你說得不錯，太客氣了。”
趙有才繼續忽悠：“那您看，該怎麼解決纔好，我們可都是在做好事，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
老張想了想，笑道：“這還不簡單，我給你們醫院捐一筆買儀器的款項，雖然不多，但好歹也是我一點心意。”
“嗯，錢不在多，有心就好。”趙有才很滿意，“您看着給就成。”
老張揮揮手，跟經理吩咐：“拿支票條子給我。”
經理恭敬的應了聲，立馬下樓去拿。
老王本來想勸，不過看老張興致勃勃想做好事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積德行善的事情，他再攔着也太沒道理了。
方啓明雖然想阻止，但想到市二醫院那些收費超級貴的檢查機器，也不由承認，趙有才的辦法是最好的，如果是儀器設備由院外的人來捐贈，這些檢查的費用就會低一些，那些普通老百姓，花很少的錢就能做一次體檢。
上醫，醫未病之病，中醫，醫欲病之病，下醫，醫已病之病。
所以，防治，纔是王道。
方啓明真誠地看着老張，笑道：“感謝您爲病人所做的一切。”
老張擺擺手：“我就是爲了心安，賺了那麼多錢，也是時候爲社會做貢獻了，我有錢遇到疾病也發愁，更別說那些沒錢治病的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