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萬成致謝後,停頓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繼而堅定地說道:“人到七十古來稀,我算是到了古稀之年,像曹操講的,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有些話不說,就太晚了。
我們這些古武世家多則傳承千年,少則傳承兩百年,我們這些家族存在這麼長的時間都是爲了什麼,到底有什麼意義?
難道就是爲了繁殖和延續嗎?若是如此,那和普通農民大戶家庭又有何分別。
若是蠅營狗苟,爲了一些蠅頭小利,就淪爲權貴的爪牙,沒有原則地迫害那些無辜百姓,縱然傳承千年萬年,也不過是走狗而已,遺臭萬年。”
盧萬成話說到這裡,盧沖和在場的人們心有所悟,知道盧萬成這是對依附權貴的歐陽家、南宮家、慕容家、司馬家的批評。
這四個家族在過去的數百年間一直都和盧家不合,特別是明朝滅亡之後,這四個家族一直試圖將盧家消滅,奈何盧家根深葉茂,又有正確的傳承培養制度,家族英才輩出,經歷了多少次軍事和政治浩劫,皆能逢凶化吉,轉危爲安,反觀歐陽家、南宮家、慕容家、司馬家因實行錯誤的傳承和培養制度,人才凋零,青黃不接,最後被迫成爲權貴們的武力附庸家族。
現在是和諧年間,講究和氣生財,盧萬成一直以來都不主動挑釁那四個家族,也從未批評過這四個家族,但歐陽家這次對付盧衝確實有點欺負盧家,如果不是盧衝有個強大的師父和驚人的天賦,盧衝不是被歐陽海打死就是歐陽山打死了。
而且歐陽家在歐陽山被盧衝除掉後,對盧家懷恨在心,極力勸說他們的後臺侯家聯合南宮家、慕容家、司馬家的後臺一起對付盧家,盧家在華夏國很多產業都受到影響,盧家子孫在政界的仕途也開始黯淡。
就在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的十二小時裡,老壽星收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兩個女兒不回來,也是在爲家族政治、經濟上的困難做斡旋,而老壽星盧萬成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老頭,他忍無可忍,決定反擊。
盧萬成說到這裡,提高了聲音:“這七十年來,有些惡貫滿盈的人物得以善終,有人便說老天瞎了眼,但你們看他的子子孫孫,一代不如一代……
某些家族爲何一直在凋零,也是因爲他們這一輩或他們的父輩、祖輩做過惡事,報應一直往後延綿。”
盧萬成之前說盧家有不少人得了莫名其妙的病症死去,說有些族人子嗣稀少,說是對他當年做下錯事的報應,但報應只是一個方面,更大的原因是因爲盧萬成這些年的反思,使得盧家對外的策略有些改變,變相地爲盧家樹立了不少敵人,盧家和歐陽家、南宮家、司馬家、慕容家以及他們身後的權貴都有些宿怨,這些敵人的暗下毒手的影響估計比所謂的報應還要多。
在場的人要麼是盧家的族人,要不就是盧家的親戚朋友、盟友,都很清楚盧家和那些古武世家及其主子的宿怨,知道盧萬成這番話指的是歐陽家、南宮家、司馬家、慕容家以及他們身後的權貴。
盧萬成又說道:“跟那些富不過三代、貴不過三代的家族相比,我們這些家族過去爲何能夠綿延千年,就是因爲我們的祖輩多做善事,多行公平正義之事而少做惡事!”
在場的人都凜然聽受,老壽星說的是句句都映在他們心裡。
王家、岳家等世家人物雖然不至於像某些古武門派那樣厚顏地宣稱自己是名門正派,卻也一直鄙視那些成爲權貴鷹犬的歐陽家、南宮家等世家人物,他們一直有鐵肩擔道義的使命感,有民間正義護衛者的責任感,雖然歷朝歷代他們對抗強權時的表現都很一般,但他們的自我感覺很良好,所以盧萬成這番話正中他們下懷,都點頭稱讚。
其他人是把這句話單純地當成了一句話,但在盧衝的心裡,卻泛起了巨浪,盧衝的人生就是因爲他行善積德從量變形成質變而引起的良性改變。
盧衝知道,世間總有很多人以爲丟掉禮義廉恥道德良知才能發財致富才能巨宦厚爵,但就整個人的終生髮展、整個家族的長久發展而言,行善帶來的正面效果永遠大於作惡帶來的正面效果。
盧萬成說到這裡,面帶譏笑道:“一個武者,天天想着升官發財,卻不勤修武道,五六十歲了還趕不上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的修爲,還自稱什麼古武家族!
一個傳承千年的古武世家,不去爲最廣大的民衆伸張正義,卻爲那些政治經濟上利用見不得人的厚黑伎倆而發家的爆發戶助拳,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在場的人都知道盧萬成是在諷刺歐陽家,歐陽山縱然打不過盧衝,那個被歐陽山的毒針射殺的歐陽成其實也不是盧衝的對手。
歐陽家、南宮家、司馬家、慕容家這四個家族這些年沉醉在爲權貴利益奔波的蠅營狗苟中,家族的武功修爲提升得很慢,四個家族如果聯手自然打得過盧家,但單對單沒有一個能贏得過盧家,盧萬成這樣說他們是很中肯的。
盧萬成的神情嚴肅起來,大聲說道:“我希望我們盧家每個族人都要記住我今天的話,不要盲聽盲信任何上位者的話,凡事都聽從自己的良心,不做違背道德良知的事情,努力地捍衛公平、正義,讓我們周邊的人們因爲我們而有安全感。
努力提高我們的武道修爲,保護那些愛我們的人們,保護那些值得保護的善良的人們,這是我們盧家武道傳承千年的根本精神,我們要繼續發揚下去。”
盧萬成這番話振聾發聵,在場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盧衝沒有鼓掌,因爲他把全部心神都放在領會爺爺這番話的精神上了,其他上位者那些套話、講話、空話其實沒有半點可以領會的精神,但爺爺這番話裡寓意很深,盧衝若想讓盧家長久發展下去,必須要領會清楚爺爺這番話。
盧萬成講完那番話,重新恢復笑容可掬的表情:“各位風塵僕僕而來,聽老朽這番牢騷話,真是有些對不住,老朽話匣子就此關上了,大家吃好喝好!”
盧萬成說完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向在場的七百人環轉了一下。
衆人都一起起身,將手中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盧萬成隨後讓盧海峰、盧海山、盧海泰、盧海嶽代表自己去招呼賓客,他和王家、岳家的兩位八階高手聊些陳年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