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之後,錘子狼狽的逃了回來,身上染滿了血腥,一種戾氣在他的臉上流動,殺氣凜然。
刀疤從牀上彈了起來,顧不上傷口處的撕裂,驚聲的叫道:“錘子!”
錘子素樸的臉上,現出一種平板般的笑容,說道:“刀哥,不好意思,讓那些傢伙發現了,我這裡不能再住了,你們快走,我來斷後。”
手上握着一把重達八公斤的大鐵錘,這一刻,平日裡沉默呆板的錘子,化身爲了屠夫,越是沉默的人,當他爆發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破壞力越強,這一點,很多人都知道,這一刻的錘子爆發了。
“這怎麼能行,咱們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錘子,我們早就憋不住了,這會兒怎麼能走呢,殺出去,能活着活,不能活死了也不寂寞不是?”
“不錯,老子早就想大殺一通了,刀哥,拼了。”
刀疤是一個很精明的人,知道這個時候與敵相拼,絕對得不償失,但看着憋了幾天的兄弟們,一個個的熱血沸騰,紛紛請戰,他就知道,再躲下去,會被人小看,凝神了片刻,他撿起了桌上的開山刀,沉聲的說道:“殺出去。”
就算是死,這一戰也得拼了。
他們這一行,生死只在瞬間,支持他們活着的最大動力就是一腔的熱血,若是血已冷,他們便如行屍走肉,活無生趣了。
“刀哥!”
錘子還要說話,刀疤已經制止了,說道:“錘子,你不要說了,這與你無關,我刀疤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就算是一根小小的火柴,他也要燃燒起滔天的火花,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世上有他刀疤這樣一個人。
若是寧採臣在這裡,也一定很敬佩這些混跡幫會的熱血男兒,但他們的行爲卻不可取,無論做什麼事,首先需要保住自己的命,就像師傅燕赤霞所講,雖然靈道士嫉惡如仇,斬妖除魔從不手軟,但遇上強大的妖魔,卻還是走爲上策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是連命都沒有了,還斬個屁的妖,除個屁的魔。
在領着寧採臣行走僻水窮山的時候,他們師徒可是有很多次都是被人打得屁滾尿流,狼狽而逃的,不過最後,勝利的總是他們,而不是那些妖魔鬼怪。
“刀疤在這裡,刀疤在這裡。”刀疤一出現,就引起了轟動,虎幫與豹幫下達了追殺令,在整個京城範圍內追殺刀疤,可以說刀疤是未戰而先成名,名氣之盛,超過了兩幫的八大天王,風頭一時無倆。
不過可惜,這種風頭也許只有短短的數日,當刀疤出現的那一刻,也註定了,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幾乎這一刻,所有人都收到了刀疤出現的消息。
鄭花花正陪着兩個女明星玩樂,兩女赤身裸體,大白天的在房間裡玩躲貓貓的遊戲,玩得不亦樂乎,當他聽到屬下彙報這個消息的時候,興奮的把肉槍刺入了其中一個女明星的咽間,止不住的射了。
“哈哈哈。爽,爽極了,傳令四大天王,這一次務必要把刀疤捕殺,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哈哈哈,我現在很想看到寧採臣,看看他的表情是如何的精彩。”
其實寧採臣也收到消息,但他沒有動,既然說是一週的時間,那就一週,如果一週之內,刀疤死了,那一切就重頭開始,既然決定要做,就要做得最好,他不會勉強自己,接受這種一般的結果,這樣不如不做。
豹幫的總部,在一處樹蔭濃密的小莊園裡,這裡面積並不大,屬於兩個四合院的大小,但這裡環境靜幽,處在一種極度的鬆閒中,除了幫會中極少的幾個人,並沒有外人知道這裡的重要所在,豹幫的總部,的確重要非同一般。
但這會兒在總部的一間樸素的大廳裡,坐着兩個人。
一個是衆所周知的京城大美人葉紫月,傳言她與豹幫關係匪淺,看她這會兒呆在這裡,想來所言不虛了。
只是與一慣沉穩不驚的神態相比,她似乎多了幾分躁氣,眉眸間失去了嫵媚,多了幾分青春的驛動,雖然她自認,自己早就過了毛毛躁躁的歲月。
另一個也是一個年青人,二十七八的樣子,這會兒靠在一張藤椅上,閉眸假寐,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濃眉微眉,修長的身形,代表着一種玉樹臨風的架式,他就是葉紫月的堂哥葉風,豹幫的背後掌控者。
這會兒,他們也收到了刀疤出現的消息。
一個小小的刀疤,不值得這麼多京城大人物關注,但當刀疤與寧採臣扯上關係的時候,他的事,就不再是小事。
“葉風,你準備怎麼做?”
葉風睜開眼,坐正身體,從椅几上端起了一杯茶,不緊不慢的說道:“什麼也不做,看看熱鬧就好,一個小小的刀疤,還用不着太激動,鄭花花太用心了,他想用刀疤打擊寧採臣,豈不是惹人笑話麼,說不定刀疤在寧採臣的心裡,連個屁也算不上。”
這一點葉紫月也認同,說道:“刀疤固然是無舉輕重,但是寧採臣的這個舉動,卻讓人不得不防,京城幫會的勢力,一直在葉家、鄭家、黃家在家手中,三足鼎立,但黃道榮一死,卻變成了一山不容二虎,你不僅要防着寧採臣,還要對付鄭花花,葉風,小心一些總是不錯的。”
葉風輕輕一笑,很有一種美男子的風範,如果一般的女人看到,鐵定會變成花癡,但坐在他面的女人卻不是一般人,是葉紫月,她的眼睛連看看也沒有他的臉,只是哼了一聲,說道:“你還能笑得出來?”
“爲什麼笑不出來,寧採臣加入這個遊戲,豈不是正好,三足鼎立,很符合目前的形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像以前一樣的,各撈各的,有錢大家賺,有利大家分,一切正好都可以平靜下來。”
葉紫月微微一頓,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以前我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我卻不敢這麼想,小小的一個幫會,也沒有被他看在眼裡,我可以很肯定的說,若他真的踏入幫會之爭,整個京城,必將是他的天下,你葉風或者鄭花花,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一次,葉風不敢不重視了,對這個堂妹,葉風還是很敬重的,因爲他知道堂妹的聰明,想到的東西,絕對是別人沒有想到的。
只是他還是有些懷疑,問道:“紫月,那小子有這麼厲害麼,你會不會太誇張了一些?”
葉紫月搖了搖頭,說道:“葉風,你應該聽說過一句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我對他絕對沒有誇大,因爲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深淺,在京城裡,連讓我看不出深淺的人,絕對不超過十人,他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值得我們重視。”
葉風點了點頭,臉上再也沒有一絲玩世不恭的樣子,一個男人在做正事的時候,所專注的認真,是一種絕世的風采。
“不錯,他的確值得我們重視,其實我一直想知道,他是如何殺死黃天彪的,一個可以殺死半神級高手闖進幫會之道,那恐怕會是一場災難。”
手在葉紫月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安慰的說道:“紫月,你也不必太擔心,黑道不是那麼好混的,只要我們掌控着規則制定的權力,他永遠都只有被玩的份,再說了,現在有鄭花花衝在最前頭,我們可以坐看逸風閒雲,看看那位寧七少,究竟有什麼厲害之處?”
葉紫月知道一時之間,也說不動這個堂哥,必竟沒有真正的見到寧採臣的厲害,他是不會死心的,退而卻守,已經是一種底線,若不是她的勸,怕這一次對刀疤的圍殺,豹幫也會有所行動。
這堂哥也是一個高傲之人,這樣的遊戲,他怎麼能不參於一手呢?
現在放棄了參與,就等於放棄了很多的利益,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不錯了。
葉紫月與葉風選擇了看戲,這會兒,卻是一場好戲正在上演,有殺戮,有鐵血,還有死亡,天地在這一刻被染成了紅色。
刀疤藏了四天,終於露面了,如風雨狂卷而至,那些追尋刀疤行蹤的人,一窩蜂的圍了過來,他們有些是虎幫的人,有些是爲了金錢而來殺人的,無論如何,他們這些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刀疤死。
他們並不知道,這是一場較量,一場鄭花花所在的虎幫,與寧採臣之間的較量,刀疤與那些想殺刀疤的人,都只是棋子。
“在京城混了這麼幾年,還沒有見過這種大場面,虎幫還真是看得起我們哥們幾個,今天雖死猶榮了。”
上百人的追殺隊伍,還不斷的有人向這裡衝過來,把這裡圍成了鐵桶。
刀疤與錘子十幾人,如汪洋中的一葉小舟,起伏不定,隨時可能被海水淹沒。
“兄弟們,最後一戰,我們要死得轟轟烈烈,扎刀,赤身。”
這是刀疤的戰前禮,所有的上衣皆被扯下,一張布條把長刀與手腕纏在一起,哪怕是受傷,哪怕是手指斷了,刀依然可以揮出去,置人於死地。
不斷氣,刀仍可戰,這就是刀疤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