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幹什麼!”大岡忠相再穩重,看到眼前的景象也驚得睜圓了雙眼。一大批浪人持刀圍在町奉行所門前,把大岡忠相圍在中間。大岡忠相本就生的高大,又騎着馬,場景就有些搞笑。可是,對方即使是烏合之衆也耐不住人多。更何況,奉行所就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現在又是人|流高峰期,怕傷了過往的人羣,大岡忠相也不敢縱馬持刀破出重圍。
今兒是她到汀奉行所上任的第一天,奉行所說白了,還是個文職,所以,她只騎着馬簡行前往。文書早些天應該已經下達了,她也預料到了交接時可能會遇到的麻煩,可是,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行事,直接找了些浪人守在門前。
大岡忠相捏緊了手裡的繮繩,安撫的拍了拍馬鬃,她的坐騎焦躁的前蹄刨地,喘着粗氣。大岡忠相也是傳統武士家族出身,沒有染上江戶這邊的惡習,學什麼平安京的那些不良風氣,還是文成武就的。要不然,吉宗也不可能只是因爲她正直,就讓她當這個江戶的父母官。她可以硬闖,但是丟面子事小,開了這個武力衝撞的先河就不好了。
“給你們一個機會,現在就退下,我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她眯了眯眼,揚聲道。附近的人早就躲了,挑着擔子賣貨的也連人帶貨躲到了巷子裡,可是,好事之人還是挺多,巷口還是擠滿了人,人頭一個挨一個,他們互相也不嫌棄。
浪人來鬧事肯定不是自發的,奉行所就是專門管理浪人的地方,他們拿了錢,領了授意,今兒就是要給這個信任的町奉行大人一點兒顏色看看。至於他們爲什麼這麼大膽,浪人本來就是無主的武士,大多孤家寡人,俗話說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大岡忠相也不是個不通世事的,這些就是地頭蛇,可是,這種場面倒是聞所未聞。畢竟,出來混的,官面兒上的人,還是交好爲上。現在這種局面,一是有重賞,再一個嘛,她眯了眼,這羣人,沒想再混下去,準備混一票就走。可是,走能往哪兒走呢?
浪人領頭的人現在心裡也有些沒底,只知道大岡忠相的樣貌,卻不知道她的底細。見她手裡捏着繮繩,一點兒也不像怕他們,再看她身|下的馬雖然焦躁但並不亂蹬踏,也是見過世面的。越看,她心裡越沒底,歷來出任町奉行這個職務的,都是江戶本地人,也是混久了的油子,你軟她就硬,你硬她就軟。大岡忠相相貌堂堂,身高鶴立雞羣,氣場也很足。更何況,她是騎馬來的,對她們也不是很有利,直希望能憑着自己這邊兒人多,震懾住她。
大岡忠相過了最初的震驚,逐漸冷靜了下來,她環視衆人,一個一個看的仔細。被她看的人,都有些毛,有一個沉不住氣的,終於挺挺胸,故意惡聲惡氣的問“你看什麼看!戳瞎你的狗眼!”
“身高五尺,左眼角下有刀疤,雙臂紋白虎。”大岡忠相朗朗道來,那人一愣,這不是她的身體特徵麼,說這個做什麼?
大岡忠相也不離她,轉向另一個人,道“身高四尺半,左撇子,前胸紋獅虎。”
等大岡忠相轉圈兒把她們的體貌特徵都說了一遍的時候,衆人心裡沒來由的咯噔一下。
“你們的樣子我都記住了,要麼今天你們在這兒殺了我,落個殘殺朝廷命官的罪名,估計你們連城門都出不去就被人滅口了!你們仔細想想,命令你們的人,可曾讓你們殺我!這個責任,估計她也擔不起!”
領頭的人心裡一想,真是如此,別說那人沒命令他們,就是說了,她們也得想想。她們也是出來混了很久的,這種事兒,就像大岡忠相說的,錢再多也得有命拿。不用幕府追拿他們,給了他們好處的人,爲了少麻煩,也得親自滅了他們。這種事兒他們見多了,無非就是新舊權利的傾軋,而她們,不過從中摸魚,給自己找個下家罷了。地頭蛇雖好,可是出身不好,子子孫孫的沒有地位。要是他們辦成了此事,那人承諾收她們到門下,重新恢復了武士身份,那可就是一下躍入更高的階級了!她們都曾經是某人的武士,被逐出,要麼是主家亡故,要麼是犯了錯被逐出。她們和全然的混混不同,她們曾經身處特權階級,懂得兩者的差異,所以武士身份格外的能打動她們。
領頭的人剛想說,誰也沒說要殺你。
可是,大岡忠相沒給她機會“你們也許不想殺我,可是,我卻把你們記牢了。我若進得奉行所,馬上就會命人追捕你們,絕不姑息!那位如果承諾了你們什麼武士身份,我也會一個一個把你們挖出來。我叫大岡忠相,你們也許現在還不認識我,不熟悉。可是,今天我若活着,你們若走脫,你們會越來越熟悉我。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衆人都有些萎了,就煩這種認死理咬住不放的人。
“而且,你們真的確定,那人能兌現給你們的承諾?”大岡忠相看出衆人鬆動,挑眉問道。“不過,錢至少你們拿在手裡了!”
“放,放過你,我們又會有什麼好處?”一個人忍不住出聲問道,被領頭的人一個兇狠的眼神掃到,縮了縮脖子。她們終歸是些殘兵遊勇,沒有什麼信念和忠誠。
大岡忠相回答了她“你們若是收了武器,讓開道路。我會把你們都丟進城郊的監獄,在那裡關你們一週。”這是對付不守規矩的浪人的標準處罰,可是,她義正言辭的說出來,衆人還是愣了神。馬上這位新來的町奉行大人,不會是傻子吧?這時候不是應該許諾些好東西麼?哪怕說點兒好聽的哄哄人呢。
“我不會許諾你們什麼,你們犯了錯,就是要罰!”大岡忠相看她們咬牙切齒的樣子,忽然心情好了起來,微微一笑,道“不過,等你們服完刑,說不定回方、同心會招人,哪怕無空缺,那也缺與力。到時候,只要你們肯來,我一定給你們機會。”
“你,你說謊!”一個人結結巴巴的說“這,這是肥缺,現在的町奉行配額早就滿了,哪裡會有空缺”這位倒不懷疑大岡忠相是誆騙她們入職的事兒,而是懷疑這些職位有無空缺。這些職位相當於江戶的警察,雖然不是軍隊編制,不過也算公務員了。而且她們地頭熟,做生不如做熟,散漫慣了真讓她們再追隨新的主人,主人信任不信任她們先不說,她們自己也有些不習慣了。大岡忠相說的事情,好像天上掉餡餅,差點兒砸暈她們。這些職務自然不能喝武士比,可是,這職務實在啊!武士這條承諾還不知道能不能兌現呢。
大岡忠相雖然說話直白不留情面,可是,這些浪人就是信了她。
“等你們一週出來後,東頭的町奉行所也該開始工作了!”她天生一副正直面龐,讓人信服。
兩個奉行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覺得驚奇又覺得興奮,若真是如此,還真是有老大一塊兒空缺!兩個奉行所,她們怎麼沒想到呢?江戶人口繁多,事務繁重,其實一個奉行所早就支撐不住了。大岡忠相現在想來,也和她們一樣覺得驚奇,吉宗怎麼就想到要在東頭再開一個奉行所呢!越想越覺得此舉明智!其實歷屆將軍也並非吝惜,只是町奉行是江戶喉舌,越少越便於控制管理,吉宗此舉,倒顯得她別樣大氣。
“你說話可算數!”領頭的人在和衆人合計後,上前一步問道。
大岡忠相指指奉行所的門“我就在這裡奉職,來回路上總有護衛不到的時候,我若騙了你們,自有被你們逮住的時候。”
衆人尷尬的摸摸鼻子,她們還真是這麼想的,套麻袋打黑棍子這種事兒她們也沒少幹。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也是因爲這樣,一般明面上行走的人也不願意和她們爲難結仇,畢竟她們在暗。
“不過,我有言在先,你們要來尋差事,自然要符合條件,若是選不上不可埋怨,選上了也要守規矩!當然,選拔的規則是統一的,可查證,我不會爲難你們也不會給你們開後門。”
衆人互相看看,把到往腰裡一別,跪在了大岡忠相馬前。
一場干戈,消弭於無聲,還未投入運行的東奉行所也有了生力軍。而幕後的人知道了此事時,大岡忠相已經步入了町奉行,前有公文,後有將軍撐腰,她只要進得町奉行所,再無人敢爲難與她。畢竟,明爭和暗鬥是不同的,性質不一樣啊。而且,吉宗是強藩出身,比武力,誰又比得過她呢?
幕後的人,不僅暗算不成,還給大岡忠相送了人才,更替她揚了名。大岡忠相的名字,不用一日已經傳遍了江戶上下。衆人都知道了,町奉行所來了個了不得的町奉行,而且,東邊要開一個新的奉行所了,這可是惠民的好事實事。
作者有話要說:本人沒去高考,最近學習新東西,都鋪新東西去了,有些憊懶(臉紅)
今晚雙更(不然就進小黑屋了),第二更稍晚,早睡的別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