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宗和將軍獨處的時間不多,將軍不過是問問紀伊的氣候、民生,吉宗倒不用特別想,大致交代了一番。家宣見吉宗回答得體細緻,不像照本宣科,心裡對她多了幾份讚許。家宣也是實幹派的,上任伊始,事必躬親,剛是推行的政策就搞了不少。吉宗也適時的提了些問題,關於新政的尺度和理解啊,關於藩內一些瑣碎事務的處理上。會提問的學生,永遠得老師喜歡,這種方式比任何排鬚都管用。
將軍沒有留吉宗用飯,但也點點頭親切的命人把她送了出去。吉宗出了三御門,因爲不是節日也沒有什麼事宜,進出往來的官員並不太多,因爲他們辦公地點在另一處,由老中負責。吉宗一身墨綠的常服,站在修飾得整齊的灌木旁,一點兒都不顯眼。她歪靠着,等於須磨他們出來,其實她也可以讓隨從等着,自己先回去。但難得有藉口滯留,也就順便看看御城。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抹身影吸引過去。正午的陽光也比不上那抹豔麗的身影,吉宗看着盛裝出行的間部詮房,微微笑了笑。家宣不管人品和政見如何,這側用人制度據說也曾十分不喜歡,只是她自己當上將軍後,並沒有取締,反而讓她的親信御小姓間部詮房擔任了側用人。
間部詮房喜歡用紅,這點如果還不足矣說明此人張揚的性格的話,那她總是輕微擡起的下巴,也是不錯的輔證。她提着衣襬,在院子裡如滑行般飄過,身形匆忙卻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吉宗倒沒有故意隱身,只是間部詮房估計真有急事,就從離吉宗身邊不遠的地方穿行過去了。
吉宗感興趣的探了探身,看間部詮房出了三御門,停在了下馬橋前。原來那裡早有人在等候,因爲三御門大敞着,吉宗的角度看着還是很清楚的。明顯的,間部詮房有些不耐煩,看到那人皺了皺眉,等她的人是個男子,身形很魁梧,姿態放的很低。只是,兩個人說什麼,卻不得而知了。
“大人,小主人又病了,能不能請您找醫生來看看?”男子儘量縮着自己的身形,希望不要引人注意。只是他的身形過於魁梧粗壯,露出的手背上,都長着濃密的毛髮。
“這種事情爲什麼要來找我?找奧醫看看就是了!”間部詮房皺眉道,看看他的神態,有些不耐的說“繪島,你我相見在白天,又有職務交疊,不用如此遮掩。”她想說的是,本來沒事兒,也讓你搞得和有j□j似的。
“主人不放心,還是想請您去看看,您帶去的醫生,他才放心。”繪島聽了間部詮房的話,鬆了鬆緊繃的神經,出於本能的對眼前的人說的話很信服。只是,一想主子的交代,還有他耳聞目睹的事情,他的身子又緊了起來。這,主子交代的事情,本來也不是什麼能在太陽底下說的事兒。
間部詮房都要氣笑了“奧醫就是最好的醫生,讓你主子放心,將軍就家繼這麼一位繼承人,御臺所也不是個糊塗的,不會爲難家繼。而且,這事兒要是讓御臺所大人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頓訓斥,讓你主子別沒事兒找事兒。”
繪島看看間部詮房的表情,帶着幾分火氣卻愈發的明豔,怯怯的看着她,咬了咬牙說出了主子的交代“是,是主子,他也想見見您。”
他的話音剛落,領口就被人大力抓緊,一把拖了過去。間部詮房生的精緻玲瓏,卻很有爆發力,她扯住繪島的領口,對着他驚呆了的臉,陰測測的說“回去告訴你主子!讓他把心思多放在家繼和將軍身上,他要想死,一把刀就能了結了自己,不用上我這兒來找不痛快!他要再犯,我用刀零颳了他!”
說完,手一鬆,輕輕拍了拍,像碰過什麼髒東西一般,一撩衣襬,迅速優雅的走遠了。繪島在原地愣了半天,下意識的摸摸領口,低垂了頭,也快速的從下馬橋離開了。
間部詮房迎面而來的時候,吉宗這次快速隱去了身形。雖然沒聽到他們說了什麼,但下意識的覺得這其中肯定有故事。加上那人身形特殊,吉宗有心查的話,也能找出此人。因爲,那人消失的地方,只有一個去處,就是大奧!所以,吉宗纔會在此等候於須磨他們。間部詮房正在氣頭上,也沒注意其他,迅速路過吉宗身邊,很快的消失了身影。
都說大奧有美男三千,實際應該沒有那麼多。不過從御年寄到御半下,估計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吉宗想想那人魁梧身形,笑着搖了搖頭,民間都是傳說大奧美男如雲簡直形容的像人間仙境,其實也就不錯如此。吉宗會這麼說,是因爲那人穿着打扮很講究,在大奧應該也是有身份的。
她正出神,就見大奧方向來了一行人。吉宗趕緊正了正衣衫,出了三御門等她下了下馬橋,那行人也走過來了。正是於須磨和真宮理,只是走在前面的那人,讓吉宗一愣。
竹最初像在琢磨什麼,還回頭看了大奧那邊一眼。大奧通往外界的門,就那麼幾扇,這扇門是給入大奧參見御臺所和會晤親眷所留。他見繪島如喪考批的直愣愣衝進去,心思迅速的轉了幾圈。等他意識到有人在看自己的時候,一擡眼,就見到了等在橋下的吉宗。
墨綠的常服,一絲不苟的大垂髮,她好像又長高了些。竹微愣,他沒想到吉宗會親自等她的正室和側室。回頭看看冷硬着臉抿着脣的真宮理和微挑着脣角低下頭的於須磨,竹撇了撇嘴,她還真會給人拉仇恨。
“聽聞你已經出任紀伊藩主,現在恭喜也不遲吧?”竹微笑着走近吉宗,十分自然,還透着股熟諳。吉宗不由自主的皺了眉,特別是收到真宮理和於須磨的疑問目光後,擡擡手,道“多謝竹君記掛,亦聽聞您已於有棲川宮正仁親王訂親,也未曾祝賀。等您成親之時,再奉上賀禮。”
吉宗這話說的也沒什麼不對,竹既然恭賀自己,自己也恭賀回去,兩人說的都是場面話。卻不知,見了竹她就有些分神,不小心就中了竹的計謀。竹和她認識,本來就不太恰當,就算偶然見了,說幾句客套話,竹說的合體,吉宗說的卻有些僭越了。王子出嫁,各家出賀儀這是天經地義的 ,哪有拿出來說的。
果然,竹聽了她的話,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吉宗這話,透着股酸味兒,他的心情又好了幾分。真宮理和於須磨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吉宗無暇顧及,只下意識的被竹飛揚的脣角吸引。他心情倒是不錯,看來,他的日子過得挺舒服的,這樣很好,至少知道他過得好,自己心裡也就不記掛了。
吉宗自嘲的笑笑,說是喜歡他,和他無關,可心裡總是有些在意。在意他的消息,在意他過得好不好,現在只是看他高興,心裡竟然也跟着有些飛揚。難怪人會做很多愚蠢的事情討好喜歡的人,因爲在意,他的快樂,也會讓自己快樂。輕輕吐了口氣,她收了心思,對着竹君點點頭“多謝竹君特意送他們出來。”
竹剛剛還有些笑意的臉,呱嗒又掛了起來,這人是諷刺他呢諷刺他呢還是諷刺他,好像他想見她才巴巴把她的男人們送出來似的。吉宗總有本事,撩撥他的怒火。只是,他又掛上笑容,體貼的問候“聽說紀伊殿傷了腿,卻不知道是傷了哪一條,又是傷腿又是傷胳膊的,可別落下什麼後遺症。”說完,壞心的等着吉宗變臉。
哪知道,吉宗竟然微微笑着點了點頭“傷都好利索了,勞你記掛了。”說的那麼真誠自然,甚至還有些被關心的喜悅。竹的笑掛不住了,一甩袖子,回身對着真宮理和於須磨說“我已把你們送出來了,告辭。”
說罷也不等幾人反應,轉身往大奧方向走。走了半截,只覺得心裡堵得慌,又轉身看,卻發現吉宗已經轉身帶着真宮理和於須磨走了。握緊了拳頭,心思急轉,他衝着吉宗的背影喊道“喂!”
三人回身,都奇怪的看着他。竹也覺得自己有些賭氣,但不說什麼的話,更奇怪,他只能喊道“剛剛從這兒經過回了大奧的那人,別看他五大三粗的樣子,卻是御袋大人身旁第一得用的人,叫繪島。”
吉宗臉色一變,竹覺得心裡舒服多了,吉宗剛剛在三御門肯定是看見什麼了。吉宗倒是不用再去查了,可是,竹爲什麼告訴她?下意識的,吉宗看了眼三御門內心裡有些緊,要跳出來似的。
“不用謝了,當我的慰問禮吧,請收下。”竹擺擺手,得意的笑了笑。
“慢着!”吉宗也隔空喊了句,竹收了腳步,有些痞氣的衝她挑了挑眉。“既然是謝禮,我就收下了,只是,我這兒也有份回禮,還望竹君收下。”
竹的笑容幾乎綻放開,卻在吉宗出口的四個字下,迅速凋零
“謹言慎行!”
說完,也不管竹的臉色,吉宗轉身,疾步而去,真宮理和於須磨,都趕緊跟了上去。竹的臉完全陰了下來,氣悶的攥着拳在空無一人的夾道里站了很久。
“嘭”的一拳,他重重捶在了牆上,轉身回了大奧。被他捶打過的白色牆壁上,留下了鮮紅的印記。
作者有話要說:御年寄:大奧總管
御半下:打雜的最低等級
騷取:本來要用,沒用,現在這兒說說。和服禮服的一種,因爲要提起下襬,所以也叫騷取。大家看電視,裡面要提着衣服走,基本就是騷取。男子肩膀支出去,和盔甲似的,叫“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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