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剛回瞭望月閣不久,二房沈夫人身邊的大丫頭春香就跑了過來。
春香笑着說,“我們二夫人來請七小姐一塊兒去鎮國公府呢!”
收到請帖的人又不是隻有侯夫人,她自個兒不去,就讓家裡的小姐也別去了,實在是討厭。
二夫人向來和侯夫人不怎麼對付,尤其厭惡侯夫人那假清高的勁,所以得知侯夫人頭疼不能去鎮國公府了,立馬麻溜地就叫身邊的丫頭去請五小姐和七小姐了。
想帶家裡的小輩多出門長點見識是真的,畢竟也都到了要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想氣氣侯夫人也是真的。
反正都不耽誤就是了!
薛琬心想,二伯母一番美意,自然不忍推辭,而且也都打扮好了,不去白不去。
而且今日蕭然也會跟着李舒澤一塊兒去,還能有機會和他說上兩句話,自然也是不錯的機會。
她便笑着謝過,徑直跟在春香身後去了。
二夫人沈氏的馬車很是寬敞,和她坐在一塊的是她的女兒六小姐薛瓔。
沈氏性子直爽,說話不怎麼好聽,時常和侯夫人拌嘴,就連太夫人的話,有時也不怎麼聽。
但對小輩們,卻一直都很和善。
她笑着對薛琬和薛玥招了招手,“還不上來?”
薛琬大大方方上了車,行了禮,問了好。
薛玥卻有些彆扭。
她方纔真的跑到了父親去告狀,但一向疼愛她的父親,卻破天荒第一次對她發了火,說她不敬嫡母是爲不孝。
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二伯母就派人來請她了。
要不是自己的親孃曾囑咐過,千萬不可以得罪二伯母,這鎮國公府她還真的不想去了。
薛玥神情有些不好看,但誰叫她是絕世的美人呢?
沈氏和薛纓都沒有因此不快,反而笑着說,“正嫌就我們母女二人過去無聊,如今帶上了你們,就熱鬧了。”
她沈氏出身皇商世家,論出身確實不算頂好。
皇城的貴婦人間也多的是侯夫人平氏那樣的勢利眼。
所以,沈氏平素出門,難免也會遇到些說話夾槍帶棒的人,她不理人家,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玩。
薛琬深知這一點,便笑着說,“等會兒我們陪着二伯母。”
她望着沈氏水嫩滋潤的面容,心中感慨萬千:侯夫人和沈氏一般年齡,可看起來沈氏卻要比侯夫人小了十歲,所以女人真的應該要擦亮眼睛,嫁對男人,否則,是會變醜的!
薛二老爺在戶部行走,整日裡花天酒地,是青樓的常客,算得上是花名在外。
但與自己的兄長不同,薛二老爺在外頭雖然胡鬧,卻從不曾將那些糟心事帶回家來。
二房所有的孩子,都是沈氏嫡出。
薛二老爺倒也是有一個妾的,但那裡頭有些緣故。
唐姨娘的弟弟是薛二老爺的長隨,當年爲了救薛二老爺,唐弟弟不幸身亡,留下了個自小得了腦癱的長姐,無人養活。
沈氏便做主替薛二老爺納了唐姨娘爲妾,這樣能最大程度地保障唐姨娘的生活。
哪怕將來她和二老爺都離去了,但有個名分在,小輩們也必須要繼續榮養唐姨娘。
不知怎麼得,薛琬忽然想到了陳王。
陳王有那麼多女人,也只有一個崔貴妃還算過得不錯。
她心下不由有些迷茫,重來一世,難道真的要重蹈那些可憐的女人的覆轍嗎?
陳王將來是天下之主,必不可能一心一意地對待一個女人,他的後宮註定會有三千佳麗,難道她要和那些可憐的女人去爭寵?
就算她那麼厲害把陳王所有的女人都弄死了,他也會再進一些新的。
他的後宮,會永無止境地擴大。
而她要怎麼做?把所有的女人都弄死嗎?終有一天,她也是會累的啊!
薛琬目光微垂,不由暗暗嘆口氣,“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果真叫軟弱。說好了,不再去想他的,爲什麼又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呢?”
就說得好像陳王一定會娶你似的……
就在薛琬心旌搖曳間,鎮國公府到了。
二夫人沈氏來得不算早,但也不晚。
像靖寧侯府這樣不高不低的門第,就該這樣來得不早也不晚,這樣低調,也不惹人矚目。
沈氏帶着三個孩子先給鎮國公夫人見禮賀壽,然後便跟着引領嬤嬤到了靖寧侯府的位置。
她擡頭看到不遠處年輕的貴女們都聚在一塊兒賞花說笑,便說道,“你們幾個也去玩吧。”
薛瓔的手帕交都來了,她笑着點頭,“那我去找周姐姐和陸姐姐去玩。”
薛玥也有幾個談得來的朋友,“二伯母,那我先去了。”
唯獨薛琬,坐在旁邊不動。
沈氏好奇問道,“小七,你怎麼不去玩?”
薛琬擡頭看了眼外頭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貴女們,笑了笑,“那邊幾位我都不大熟,貿然過去反而不美,我還是在這裡陪二伯母說話吧。”
從前她是林君子的未婚妻時,雖然時常遭到嫉妒,但也有許多貴女圍繞她身邊轉。
畢竟,她是未來的永安伯夫人嘛!
但現在……
倒不是怕被人同情或者嘲笑,她都活過一世了,還在乎這些嗎?
但也正因活過一世,才知道哪些是真的朋友,哪些值得結交。
前世她家裡出了事,陛下都還沒有定罪,所有和她來往過的人,便都躲着她,不再與她說話。
後來她輾轉遭難,也曾偶遇過曾一起玩耍的朋友,但人家都只當看不見她。
趨利避害,雖然也是人之常情。
但當你曾付出過真情實感的人真的如此對待你時,傷心難過也是常情,不想再與這樣的人結交來往更是常情。
薛琬想,她的時間多麼寶貴,纔不要浪費到與那些人虛以逶迤呢。
沈氏也算體貼,料到小七是因爲害怕被人提起傷心話題,所以纔不肯去玩。
她難得語氣溫柔下來,“好,那你在這裡陪我說會話吧。”
想了想,沈氏忽然問道,“小七,你父親有沒有對你提起過,以後對你的安排?”
薛琬一愣,“啥?安排?”
沈氏抿了抿脣,“我的意思是說,你如今沒有婚約在身,而你母親的孝期也早就過去了,那你遲早是要再說一門親事的。”
她的目光望向薛琬的眼睛,“你父親對此,有沒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