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薛琬將裝着骰盤放了下來。
她笑意盈盈地說道,“少東家,該你了!”
司徒渺心中頓時一緊,連呼吸都漏了半拍——他方纔居然因爲思索對手的來歷而不曾仔細聽音辨骰。
這恐怕是他出生至今所遇到過的最糟糕的時刻了,在他不算長卻充滿了輝煌戰績的人生裡,頭一次感到了慌亂和緊張,甚至還有惶恐和懼怕。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對手已經請他道出點數了,衆目睽睽他又不能拖延太久。
但若是猜錯了的話,是比拖延時間更丟人的。
正當他在思考破解此刻僵局之法時,卻忽然見薛琬身子一歪,撞到了桌子,隨之而動的,則是放着骰子的盤。
骰子動了。
電光火石間,司徒渺接收到了骰子碰撞發出的信號,“開大,十六點。”
薛琬笑眯眯地開了骰盤的蓋子,“果然是少東家,確確實實,是十六點。”
在場的看客發出驚歎,“這算不算棋逢對手?真是精彩啊!”
“聽說這位是江南來的蕭公子,前日還幫助京兆尹程大人破了案呢,沒有想到小公子不僅破案了得,賭術也是奇才啊!”
楊奇一案在皇城還算轟動,皇城百姓又都是嗜好八卦如命的,所以這賭坊內有不少知道這件事。
司徒渺僥倖贏了第二局,心中悻悻然。
他甚至懷疑是對家這小子故意輸給他的,要不然怎麼就那麼巧摔了一下,平白無故地……
耳邊聽到圍觀羣衆的話,他面色微凝,“一直不曾通報過姓名,原來小公子居然就是協助京兆尹程大人破案的蕭公子啊!幸會!幸會!”
江南蕭氏?
雖然淡出皇城貴族圈許久,但還是聽說過的。可他司徒家族與蕭家可半點關係都扯不上啊,這蕭小公子怎麼會他投骰都方法?
莫非……
莫非是老爹他年輕時的孽債?
司徒渺越想越心驚,到後來已經無心戀戰。
他對薛琬說道,“我與小公子的賭局,成了平局。其實,已經算是我輸了。”
專業的千王,對上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居然打了平手,對千王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恥辱了。
司徒渺嘆口氣,“小公子說吧,你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只要不作奸犯科殺人放火,我都答應你。”
他對着全場說道,“大夥兒給我們做的見證,我司徒渺定然不會食言!”
圍觀人羣又沸騰了,“果然是司徒少東家,好大的氣度啊,明明還沒有決出勝負呢,他就甘願認輸,實在是高風亮節啊!”
“是啊,少東家那可是公認的賭王,蕭公子確實有些本事,但論實力卻也還差得遠,一開始平局,也是運氣使然。可是少東家卻有這等氣量首先認輸。真是令人嗟嘆啊!”
“這麼胸懷寬廣的男子真是人間良配,只可惜我沒有女兒,否則一定要嫁給少東家這樣的男子啊!”
“沒錯沒錯,如今皇城之中,林君子已經倒塌,我覺得少東家這樣的氣度,方纔稱得上是君子,不如以後我們就叫他司徒君子吧!”
“司徒君子!”
薛琬滿臉黑線,這皇城的老百姓是不是日子過得太好了,所以一個個地都那麼閒?
是,她是故意讓司徒渺贏了第二局的。
畢竟她此來是爲了和他交“朋友”,可不是來結對頭的。
她也沒有想到司徒渺居然直接認輸了,都沒有和她比第三局。
可是,這也就是一個稍微有點風度的男人的正常表現啊,值得這羣看八卦的這麼吹噓追捧嗎?
連司徒君子都搞出來了……
呵呵,這幫人是不知道上一個被稱爲君子的人最後的下場是什麼樣的嗎?這到底是在讚美司徒渺還是在詛咒他啊?
薛琬心中想法很豐富,但面上卻笑臉相對,“少東家實在是有君子之風,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過謙了。”
她笑眯眯說道,“我確實是有個不情之請,不過少東家放心,既不犯法,也不違背良心,更不有悖於公序良俗。不如,我們借一步說話?”
司徒渺……
他不過就是客氣一下,沒有想到對方居然真是有備而來,不情之請在等着他!
然而,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他此刻已經是司徒君子了,就算心裡再不爽,也要挺住!
司徒渺擠出一點笑容,“樓上請!”
在看客眼中,司徒少東家和蕭公子那是肩並肩手拉手上了樓,簡直一下子成爲了知音好友。
“所謂英雄惜英雄,便是如此吧!真是感人啊!”
“從此賭場上又多了一個傳說!”
二樓司徒渺的房間內,他問道,“蕭公子有什麼要求請說吧!”
他昂首挺胸,“我司徒渺定然會做到的!”
薛琬笑着說,“司徒公子不要那麼緊張,我的請求很簡單,一點都不難。”
她走進兩步,笑嘻嘻說,“我有樁大買賣,風險確實有一些,但收益也相當大。我需要一個搭檔,司徒兄是不二人選,若是司徒兄願意,能否與我一塊兒去賺這筆錢?”
蕭然在她身後補充,“是大買賣,大收益,大錢。”
司徒渺還能說不嗎?
既然已經答應了,就只能去做,否則他司徒少東家的臉面往哪裡擺?
而且,對方說是個大買賣,有大收益。
笑話,是錢誰不喜歡賺啊?誰會嫌棄錢多?他家經營賭坊那麼多年,早就已經到了瓶頸,也一直都想要對方外發展業務,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轉型時機。
既然如此,何不聽聽對方的買賣是什麼買賣呢?
說不定,也可以爲同福賭坊找到一個新的機會。
司徒渺認真問道,“是什麼大買賣?可否知會一聲?”
薛琬笑着說,“司徒少東家不要心急嘛!到了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
她頓了頓,“我今日來只是想要少東家一個承諾,既然你已經承諾,那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來。”
司徒渺面色微沉,但也莫能奈何。
半晌,他忽然問道,“你的投骰手法是誰教給你的?”
薛琬笑笑,指了指司徒渺的鼻尖,“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