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趙睿那張驚豔脫俗的俊臉上帶着幾分慵懶之意,漫不經心地解了紅衣女子的圍,也平了蔣大家的爲難。
圍觀的羣衆倒是吸了一口冷氣,“晴天墨雨端硯?我沒有聽錯吧?那可是制硯世家孫家的傳世技藝,這整個大盛朝也不過只有十方。”
便是連李舒澤這樣的丞相府公子也有些意動。
畢竟是讀書人,誰不想有一方名硯呢?哪怕只是討個好口彩,也足夠讓人欣羨了。
衆人的表情在陳王的意料之中,他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裡卻是得意的。
沒錯,他其實也不怎麼會做詩,但長史和他說,會不會做詩是次要的,能在蘭亭詩會上出風頭,叫人都記住陳王的大名纔是重要的。
他這回如願以償地出了好大一個風頭,回去長史定要誇讚他了!
咦?爲什麼有兩人沒有驚訝讚歎?
等等!其中一人長得很是眼熟......
距離有些遠,陳王爲了看清楚,還特地眯了眯眼,隨即臉色一變。
“怎麼又是這神棍!忒得晦氣,去哪都遇到他。不對,這人不會是尾隨我而來的吧?莫非那人真的有那什麼龍.陽之好?啊呀呀呀呀,真是噁心死小王了!”
薛琬眼力不錯,大老遠就看清了陳王臉上的表情。
雖然才隔了一天,但不知道怎麼的,她總覺得心裡對陳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哪怕近在眼前,可對她而言,卻總像遠在天邊,隔着汪洋大海重重青山。
唉!
薛琬心底暗暗嘆口氣,對自己說,“男女情愛如同鏡花水月,何況陳王對你,也談不上有情。”
薛琬啊薛琬,你加起來都活了三十多歲了,怎麼還像個無知少女般糾結於情事呢?清醒一點!
有太多更重要的事要做,在家人的生死存亡面前,男人算個屁啊!
如此想着,她的目光便從陳王身上收了回來,驟然冷沉。
也好,她只是想幫一下那位紅衣姑娘,既然目的達到,又何必糾結是誰幫的呢?
蘭亭詩會有了陳王的贊助,倒是幫了蔣大家的大忙。他既對紅衣姑娘的疑問有了交待,也不用趕了那姑娘離開。
於是,蔣大家又敲擊了一下銅鑼,“如此,詩會正式開始,從現在起,一炷香的時間爲期。”
薛琬原本就只是來看熱鬧而已,並沒有打算在今日出什麼風頭。
她隨意胡謅了一首打油詩,草草地寫在紙上,就交了上去,然後一心一意地喝着香茶,吃着糕點,順便四處瞭望,欣賞衆人表情。
蕭然就有些困難了。
他記憶力超羣,八歲之前也跟着家裡的私塾先生背過不少古詩歌賦,至如今也是清晰深刻地印在腦海之中,隨時都可以躍然紙上。
但他記性再好,也總不能直截了當將前人的詩句抄下來吧?
與其如此,那還不如索性棄權。
他用毛筆在白紙上重重點了一點,然後就放下筆來。
薛琬與蕭然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都從對方尷尬的笑意中意識到了什麼。
嗨,確實不是這塊料,所以還是多吃點糕點吧!要是能再來點瓜子就更好了。
倒是坐在薛琬身側的這位紅衣姑娘認真,她像是卯足了勁要挑戰一下李舒澤頭名的位置,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作詩中去。
一時蹙眉糾結,一時展露歡顏,一會兒哭喪着臉,一會兒又笑顏如花。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蔣大家銅鑼聲起,衆人皆都放下了筆墨。
有些提早作完的已經將題紙交上,後來的也自然有書童代爲效勞,總之,賽詩過後,衆人都神情雀躍地期待着儘快能出結果。
評詩的除了蔣大家,還有三位白鬍子的老頭。
薛琬認得他們,多是國子監的老夫子,雖然未曾出仕,但在文林之中,卻也是風評甚好的老學究。
如此評詩,當算得上是公正。
老夫子們年紀大了,這看詩作自然需要一些時間,蔣大家便笑着說道,“請諸位容我們一些時間研讀衆位佳作。”
他頓了頓,“這蘭亭周圍美景怡人,諸位大可遊覽勝景,待一個時辰後再歸來聽決。可好?”
一個時辰挺久的,絕大多數人都懶得坐着等,不一會兒,大夥兒皆都散了。
蕭然低聲問薛琬,“附近有個桃林,如今雖不是桃花盛開之際,倒也還有些奼紫嫣紅的殘影,別有一番風情,要不要去觀賞一番?”
唉,和文人待一起久了,就是彆扭,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薛琬連忙點頭,“好呀,去看看也好。”
其實,比起看桃花,她更喜歡吃桃子,可惜如今才四月,果子連影都沒呢。
兩人相繼離座,結伴而行,正要往那桃花林走去,忽然一道紫色的身影結結實實地攔在了他們面前。
陳王的目光裡帶着好奇,居然還有一些委屈。
他直視着薛琬說道,“你這人忒得奇怪,昨日那樣死皮白咧地賴上我,今日卻又裝作不認識一般。你這是想幹嘛?”
告訴你,你這神棍已經成功地吸引了本王的注意!
薛琬牢牢將“男人算個屁”五個字刻在了心裡,對往日能輕易影響到她情緒的陳王,居然也鐵了心腸。
她奇怪地看了陳王一眼,“殿下此言,在下聽不甚懂。”
陳王有些胸悶,“你在裝傻?”
他哼哼兩聲,“你是派人跟蹤本王了吧?要不然怎麼本王去哪裡,你就出現在哪裡?說,你是誰派來的人?對本王有什麼企圖?” ωωω ▲ttk an ▲c o
薛琬剛想槓他幾句,猛然看到不遠處李舒澤一臉疑惑地望着他們。
她心念一動,便笑着對陳王說,“殿下說笑了。今日我與兄長閒來無事,便到蘭亭來瞻仰一下衆位文人的風姿,誰料到竟又遇到了殿下,純屬巧合!可見,這是在下與殿下的緣分啊!”
緣分......
兩個大男人之間能有什麼緣分啊!陳王胸口更悶了。
他覺得自己被調戲了。
可是,卻又偏偏發作不起來。
人家原本都想裝作不認識不與他搭話的,是他上趕着要跑過來問責,怎麼感覺起來,好像是他自己上趕着被人調戲一樣?
心情有點差。
陳王剛想要發作。
這時,一道聲音試探又關切地問道,“殿下,這兩位是您的好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