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面前的牌子上明碼標價寫着八十兩,但這只是老闆的開價,按照慣例,買主是可以還還價的。
所以,薛琬纔會開口問老闆這個人要多少銀子。
老闆原本還嫌棄這男人一張苦瓜臉一臉晦氣,沒想到他居然連福林公主的青眼都得了,便重新估量起這男子的價值來。
他伸出一個手掌,“一百兩。”
小花一愣,“哎喲我去,你這裡寫着八十兩呢,怎麼信口開河要一百兩?”
雖然小姐現在挺有錢的,但誰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啊?她們小姐的錢都是從坑裡刨出來的,可費力氣了呢。
能省一點是一點。
本來八十兩買個家丁就是天價了,何況還要送去龍虎拳館培訓一段時間才能用,算起來這成本可已經夠高了。
老闆聽之前福林公主和薛琬的對話已經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了。
雖然國子監祭酒大人的千金也是官家小姐,但老闆在這地方見慣了大場面大人物,他可不覺得薛琬有什麼不好惹的。
他篤悠悠地將那張寫着八十兩銀子的牌子摘掉,又篤悠悠地手寫了一張一百兩銀子的牌子插了回去。
“就一百兩,一分錢不多,但也一分錢不能少。”
也不怪他黑心,若是這人被福林公主買了去,公主出手大方,八十兩銀子買的人,隨手再打賞個二十兩銀子也是有可能的。
想着一百兩銀子從他眼前溜走而過,他的心裡難以平衡,反正這一百兩銀子得賺回來,不賺回來他心裡難過。
小花氣死了,叉着腰上去理論,“你這老闆怎麼做生意的?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這麼多雙眼睛都看着你出爾反爾,你連信譽都丟了,也不要緊嗎?”
她確實挺喜歡憂鬱小哥哥的顏值,但若是價格太貴了,那也只能忍痛割愛了。
否則,她怎麼對得起小姐夜半三更去挖墳的辛苦?
老闆還是篤悠悠,“嫌貴就別買唄。我這貨好,又不怕沒人要。”
貨……
薛琬皺了皺眉,雖然她也是來買人的不錯,但聽到老闆將一個大活人當成貨物,而且還當着衆人的面,當着這人的面,直截了當地這麼說,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她沉了沉臉,“小花,把錢給他,領了人我們就走。”
小花張了張嘴,“小姐,可是他……”
隨隨便便就坑了她們二十兩,這還是沒還價的數呢!
薛琬無奈地看了眼圍觀羣衆越來越多,低聲說道,“你越和老闆折騰,這些人傳出去話就越離譜難聽。”
不過二十兩銀子而已,沒有必要。
小花還想說,但轉眼一看四周圍的圍觀羣衆那興奮的眼神,饒是兇悍如她,也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哎呀媽,真的太可怕了。
她癟了癟嘴,“那好吧。老闆,一百兩就一百兩,一手交錢,一手給人。”
原本這件事到此就結束了。
但沒有想到這老闆心念一轉,覺得眼前這對主僕怕事得很,那既然如此,就再擡一擡價格好了。
他想到這裡,便篤悠悠將牌子又摘了,“一百兩是剛纔對價格了,現在這個人我開價一百五十兩。”
小花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人怎麼回事啊?一次次地獅子大開口,是欺負誰啊?一百五十兩,你怎麼不去搶啊?”
她唾棄地說道,“一百五十兩,你就留着涼黃花菜吧!”
就算這男人再帥,帥成了陳王殿下那樣子,她也不要了。
比起小花來,薛琬倒是淡定許多。
四周圍着那麼多人,她原本是想要息事寧人的,哪怕老闆加價二十兩,那就加價吧,不過只是二十兩銀子罷了。
從她手中經手過的銀子成千上萬,說真的,也沒有將二十兩銀子放在心上過。
但已經達成的交易,突然之間又變卦擡價,那簡直是在挑釁她了。
前世今生,膽敢挑釁她薛琬的人,一個都沒有好下場。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在快要死了的路上。
當然,她現在一介小女子,可不是前世千機司的掌門人,自然沒有辦法掌握別人的生死。
對,她沒法讓這個出爾反爾的老闆立刻死掉,這與法理不容。可要對付他,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薛琬這樣想着,手中便輕輕一彈,有東西悄然打在了那老闆的膝蓋上。
老闆雙腿一軟,整個人便往前撲去,不偏不倚,恰好跪倒在了那憂鬱男子的身前。
他臉色一變,“誰?是誰幹的?”
憂鬱男子認命地站在臺上,雙手雙腳都被草繩繫住,自然不可能是他乾的。
難道是那對主僕?
可是,那不過只是兩個文文弱弱的女子,難道還能有那麼大的力氣和準頭打中自己?連老闆自己都不相信。
他對着圍觀的人羣吼道,“到底是誰算計我?是男人的滾出來幹一架!”
圍觀人羣都翻了翻白眼,“誰算計你啊,莫名其妙的。自己腿軟要跪下,還賴上我們了。真是無聊!”
不過,越是精彩,起鬨的人也越多。
有人在那瞎鬧騰,“我們可沒有那個本事讓你下跪。咦,說不定你家祖宗看你做生意不誠信,給你個教訓呢!”
老闆臉色一變,扯着嗓子喊道,“誰瞎說八道,什麼祖宗,什麼教訓。你纔要祖宗給你教訓呢!”
正說着,他的雙腿又是一軟,不偏不倚又跌一跤,恰好又是結結實實地跪在了憂鬱男的方向。
這下子,連憂鬱男都有些惶恐了。
不過,他嘴裡似乎被放了什麼東西,不能說話,只是一臉驚恐地搖頭。
老闆理智上當然知道這和憂鬱男沒什麼關係,可人是會遷怒的,尤其是他找不到禍主的時候,不免就將怨氣都發泄到了憂鬱男身上。
正當他想要一腳踹過去時,不知掉爲什麼,膝蓋又是一疼,整個人又跪倒在了憂鬱男面前。
這時候,連圍觀人羣都起了騷動,“天哪,這三番兩次地跪着,很邪門啊。叫我說,肯定是他祖宗都看不過眼了,非要讓他認錯不可呢!”
“我算了下,今日是極陰之日,鬼門大開,說不定,還真的是他家老祖宗在教他做人。”
“也未必是他家的祖宗,說不定是這年輕小夥子的祖宗見他受了委屈,要代他懲罰這無良老闆呢!”
“我聽說,鬼門大開的時候,若是惹怒了從裡面走出來的人,是要被帶走的。”
“咦?老闆怎麼了?他好像在口吐白沫!天哪,一定是見鬼了,被鬼纏身了才這樣!”
薛琬冷豔旁觀着這一切,壓低聲音對小花說,“你等着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