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婆婆臉色有些不怎麼好看。
她猛烈地咳嗽了一陣子,然後捂着嘴說,“老奴真的所知不多,與其他兩位差不多,還請七小姐見諒。”
薛琬目光一深,倒也沒有窮追猛打,“我想,幾位嬤嬤年紀都大了,難免會有記不清楚的時候,這也是正常的。”
她叫小花一人給了一點賞銀,“你們若是有人再想起點其他什麼來,就來我這裡,都有賞。”
然後,她揮了揮手,便叫這個嬤嬤退下了。
圓月有些着急,“小姐,那個蘭婆婆顯然知道點什麼,您爲什麼不接着問呢?”
看那神神秘秘的樣子,一定有鬼!
薛琬冷笑一聲,“我當然知道蘭婆婆有鬼,但就這麼逼問,恐怕她是不會說的。圓月,你派幾個靠得住的人,給我去盯着蘭婆婆,一舉一動都不要放過。”
她眼眸微垂,“蘭婆婆曾在我母親身邊貼身伺候過,可後來卻又被趕出了內屋,這裡面定然有緣由。”
從前的她,太小太稚嫩,對這些事都不太上心。
所以也根本不會注意到有一個貼身伺候母親的婆子忽然調走了這種事。
她只記得母親提起過一嘴,有個丫頭偷了東西,所以調離了內屋。
現在想來,恐怕那個偷了東西的丫頭,便是蘭婆婆了。
可是母親看起來卻並不記恨蘭婆婆,甚至還有一次提起,讓她善待蘭婆婆。
這卻是什麼道理?
薛琬只覺得有一團厚厚的迷霧籠罩在自己母親的身上。
母親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薛琬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些事。
好在她活過一世,心智早就不是十幾歲的少女可以匹敵,在最初的心情激盪之後,慢慢地就平息了下來。
她開始冷靜地思考。
二伯父雖然沒有明言,但方纔的意思就是在告訴她,她懷疑母親的死,有問題。
並且這問題是和侯夫人有關係的。
那個突然出現在母親房間裡將二伯母引走的婆子,一定知道點什麼。
薛琬向小花招了招手,“把那個人找出來,我要親自問她話。”
小花點點頭,“小姐放心,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將人帶過來。”
找人和盯梢,都不是一時三刻可以完成的事,薛琬隱約察覺,接下來可能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深呼一口氣,便也不再多想,洗漱過後,便就睡下。
第二日便是二房搬出去前舉辦的家宴。
因是二房的家宴,所以,聚會的地點也在二房的小花廳,操辦筵席的自然也是二夫人沈氏。
沈氏財力驚人,也從來不屑掩飾自己有錢。
所以,這小小的家宴,她居然滿桌珍饈,搞得比侯府過年還要隆重幾倍。
年紀小的子侄們不懂事,當着侯夫人的面前就嘖嘖稱歎,“今日這菜色簡直太絕了,每一道菜都是絕世美味啊!”
“若家宴每回都搞得這麼好吃,我一定早早地蹲守着,一次都不拉下。”
“二嬸可真賢惠啊!”
“我以後娶老婆,也要找像二嬸這樣的。”
三房只有薛琬一個。
二房的孩子,自然也不會自誇。
所以,說這些話,都是長房庶出的孩子。
侯夫人氣得臉都漲紅了,若不是還要最後一點臉面,她恐怕當場就能掀桌子走人。
太過分了!
這沈氏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就是在專門打她的臉!
沈氏這是什麼意思?搞這麼一桌陛下都未必能天天吃得上的珍饈美食,將那幾個沒見識的傻小子都忽悠了去。
這是在羞辱她嗎?
憑什麼?
侯夫人氣得胃裡翻騰。
偏偏這時候,靖寧侯還要來火上澆油。
靖寧侯涼涼地對侯夫人說道,“你瞧瞧人家,二弟妹當家都比你好。呵呵。”
說罷,就公然摟着他心愛的白姨娘過去,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侯夫人都快要吐血了,有心想要拂袖而去。
但一想到,若是她這會兒走了,那不僅是徹底輸給了沈氏,還讓白姨娘鑽了空子,就很不甘心。
爲了這自尊心,她勉強地端起了笑容,“是啊,二弟妹真是賢惠!”
因是家宴,加上靖寧侯府人口稀少,所以並沒有特別講究。
一共就只開了兩桌。
家裡的主子們和哥兒姐兒坐了一桌,姨娘們帶着年紀小一點的孩子們另開一桌。
白姨娘最特殊,因爲生育多,又備受靖寧侯的寵愛,所以便在靖寧侯身後另外加了一把椅子。
不過她不坐,一直都站在侯爺身後,端茶送水夾菜佈菜,殷勤地很。
二老爺春風得意,先開口說了幾句漂亮的場面話,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三老爺不喜歡應酬,也不好酒,不過只是爲了家人的面子,勉強喝了一杯,便不再說話。
倒是侯爺,也不知道是很快就要兄弟分離了,有些感傷,還是因爲別的什麼,一杯又一杯倒着酒,話也多了起來。
“我們兄弟四人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那麼好,突然要分開,一時竟有些傷感。二弟,三弟,以後你們可要常常回來啊!”
二老爺和三老爺都點點頭,“那是的,大哥,雖然分了家,但你永遠是我們的好大哥。”
兄弟三人觥籌交錯,一杯一杯碰着。
太夫人也就有點感傷,“雖然說是離別之前的宴席,但若是老四在這裡的話,也算是團圓美滿了。”
她嘆口氣,“老四那孩子兩年杳無音訊,也不知道浪到了哪裡,我真是很掛念他呢!”
靖寧侯忙安慰母親,“母親放心,我已經派人到出去找四弟了,那麼大個活人,總有消息的,您放心!”
三老爺也說,“母親您放心,大哥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幾個的好大哥,他是不會放任四弟在外面流浪的。”
侯夫人唾棄地看了三老爺一眼,心想,能將文昌街那麼貴的一所宅子送你,他自然是你的好大哥。
天知道她有多麼生氣,但也知道房契都給了,根本無法挽回,便只能忍了。
但也因此,她更加看不順眼薛琬,一心一意只想要這臭丫頭死!
正在這時,薛琬忽然笑着望向了侯夫人,“大伯母,我昨晚夢見了我母親了呢!她說,叫我向你問好。”
侯夫人臉色一變,身子不禁有些微微發抖,“這……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