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對北街的宅子很滿意,便託蕭然先定下來。
她嘆口氣,“早知道如此,就先不讓那兩丫頭去錢莊了。存進去,又取出來,麻煩。”
蕭然笑笑,“那也不必那麼麻煩。錢,我這裡有。”
薛琬搖搖頭,“不行,你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和同僚打好關係都得花錢。”
北街在皇城也算好的區域,這裡的宅子不會便宜,得將她給蕭然的所有銀子花光,興許還不夠呢。
蕭然卻道,“這些你都不必擔心,我自有主意。其實,我早料到你會看得中,所以付了定金。”
他張了張懷抱,“這地方,已經是你的了。”
薛琬沒有繼續追問他哪裡來的錢。
她一直都知道,蕭然是很有本事的男人。
從前隱於街市,更多的是想要自保,一旦決心將浮塵擦拭,就任什麼也抵擋不住他的光芒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彼此心中都有了數,便不再繼續提這個話題。
時辰還早,兩個丫頭一時半會沒法回來,蕭然笑着提議,“方纔在京兆府,你都沒有怎麼吃午膳,一定餓了。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他頓了頓,“君悅樓我暫時請不起,不過大福記還是可以的。”
薛琬眼珠子一轉,“就大福記吧!如今正是用錢的時候,能省一點是一點。”
許侍郎那邊雖然沒有當面言謝,但卻給大福記的掌櫃留過話,以後他兄弟二人去大福記用膳,膳食酒水費用全免。
這便宜,不佔白不佔啊。
蕭然笑着說,“那咱們先過去,我再派人給兩個丫頭送個信,等會兒就到大福記集合。”
薛琬點點頭,“你安排吧。”
北街離大福記不算太遠,不過也稱不得很近。
馬車還是行了有一會兒,才終於到了。
因已經過了晌午,酒樓裡的客人並不算多,稀稀拉拉幾桌,都也進入了尾聲。
跑堂的正想着客人都走了好休息會兒,見又來了人,有些懶洋洋的。
但一看到來人是蕭家的兩位公子,便立刻又精神了起來,“掌櫃的,掌櫃的,兩位蕭公子到了!”
掌櫃的一聽親自過來接待,“來,雅室請!”
這定然是許侍郎的吩咐。
蕭然也不客氣,和薛琬徑直跟着掌櫃的上了樓上的包廂。
大福記的包廂都在二樓。
但包廂與包廂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比如蕭然和薛琬如今在的,則是向陽的房間,裡面都帶着大陽臺,正面的是熱鬧的街巷,視野開闊,能曬到陽光。
而走廊對面的,則是次一等的包房,因爲向陰,窗口望出去的風景,則是相對冷清一些的小巷,所以價格要稍微低一點。
薛琬跟在蕭然身後,與掌櫃的閒話家常,有說有笑地進了包廂,剛要關門的那一刻,對面的門開了。
從包廂裡出來的是一身青衣的青年男子,個子不算高大,但面容卻棱角分明,很有男兒氣概。
她微微一愣,那人有些眼熟。
就只是晃神的一瞬間,青衣男早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不見了。
掌櫃的好會察言觀色,注意到了薛琬的眼神。
他親自將包廂門合攏,然後低着聲音說道,“小公子,剛纔那位是寧國公府上的三公子。”
薛琬眉頭一挑,笑着問道,“怪不得一身貴氣,原來是公府的公子啊。”
她頓了頓,“那不知道包廂裡……”
寧國公鄭源,那可是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當今陛下最寵愛的淑妃娘娘,便是寧國公的胞妹。
鄭三公子出門與朋友喝酒,去的就該是君悅樓這樣的地方,至少也得是明樓。
這大福記的廟有些小,恐怕容不下那麼大尊的佛。
更何況,背陽的包廂,根本也配不上鄭三公子的身份啊!
所以,鄭三公子來此,是爲什麼呢?
大概是長期在千機司養成的習慣,薛琬喜歡凡事多問幾個爲什麼。
反常即妖,一個人出現在了一個與他格格不入的地方,那肯定是有問題的。
而出於八卦天性,她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原因……
掌櫃大概受了許侍郎的吩咐,要好好招待兩位蕭公子,也當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笑笑說,“哦,那應該是鄭三公子在西校營的幾位朋友。”
薛琬瞭然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是近衛軍的人。
軍隊雖然也有世家子弟去歷練,但除了武將世家的子弟,其餘的大部分就是去鍍金。
大部分的將士,尤其是中層將士,都是窮苦的底層百姓,真槍實劍地一步步自己打拼上來的。
這些人豪爽講義氣,但通常都囊中羞澀。
尤其是,如今和平時期,沒有仗打,西校營的人都駐紮在皇城西郊,靠着餉銀過生活,當然是去不起更貴的地方了。
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笑着對掌櫃的說,“我們一共四個人,還有兩位稍候就到。麻煩掌櫃的幫我們配點菜,不必太多,夠吃就行。”
掌櫃的應聲稱是,親自上了茶水才退下了。
包廂裡一下子便只剩下薛琬和蕭然兩個人。
孤男寡女,密閉空間,氣氛自然很容易就會曖昧起來。
蕭然的小心臟跳地飛快,像在打鼓一般捶得他胸口有些發緊,連嘴脣也有些乾渴。
太沉默,有些尷尬。
他咳了一聲,努力地找話題,“你……覺得大興街趙姑娘那個案子,多久能破?”
薛琬蹙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倒也聽到了蕭然的問話,漫不經心回答,“很快吧,程大人還是挺厲害的,他有了線索,就會跟下去,應該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蕭然也點點頭,“嗯,我跟程大人這些日子,發現他並不是徒有虛名的。”
真徒有虛名,是爬不到京兆府尹這個位置的。
他剛想再說點什麼……
這時,薛琬白嫩的小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十一,你猜對面那些人聚在這裡是爲什麼?”
蕭然一愣,對面的人?什麼人?
他習慣地順着她的話問道,“爲什麼?”
薛琬白皙如玉的臉上忽然綻放出笑容來,“西校營的人不好好在營房待着,卻跑到城裡的酒樓來,還搞得那麼神神秘秘的,那自然是有秘密呀!”
而恰好,她知道那個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