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五小姐一身鮮麗奪目的紅衣,未帶侍女,單身一人來到了明月樓。
薛琬迎上前去,“你來啦。”
她笑容明媚,在溫煦的陽光裡,顯得特別溫暖動人。
魏五小姐不知道薛琬乃是此地東家,從懷中掏出一小塊銀錁子遞給掌櫃的,“有沒有上好的客房,我和這位小姐要進裡間觀賞。”
皇城上檔次一點的首飾店成衣鋪子,爲了方便貴人降臨,都會在樓上設幾間客房,這樣就不需要在大堂內拋頭露面。
明月樓做的是平民生意,本來是沒有這種客房的。
但薛琬是東家,就算沒有,胡掌櫃也要給她折騰出一間屋子來。
是以,老胡笑容可掬地作了個請的姿勢,“兩位小姐,樓上請。”
他親自端了兩盤首飾過去,大概介紹了幾句,“小姐們慢慢挑,有喜歡的再叫我。”
然後便就退了下去。
魏玳瑁四處走了走,看了一下,很滿意地點頭,“這地方不錯,無人打擾,很安靜。”
她還煞有其事地捶了捶牆面和門板,“實心的,也不怕隔牆有耳。”
薛琬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不出來,你做事還挺仔細的。”
這裡當然不錯。
這間屋子是掌櫃平時算賬的房間,她若是過來,也會到這裡來和掌櫃密談。
屋子的隔音都是做過特殊處理的,牆體雖然是實心的,但地板下面卻埋了銅管,若是遇到緊急的情況,有秘密的通道能將訊息傳送出去。
雖然沒有打算將明月樓做成前世那樣的用處,但這些小機關還是得有的。
魏玳瑁笑着說,“我有時確實挺莽撞,但偶爾也有靠譜的時候。”
她坐下來,認真問道,“我們該怎麼做?”
薛琬亮晶晶的目光注視着她,“首先,我要你明白,不論你做什麼,都不要妄想可以因此扳倒李家。”
她頓了頓,“李丞相是朝中的股肱之臣,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莫說他本人沒有什麼大的紕漏,就算真的有,恐怕也撼動不了他分毫。”
也就是說,指望李家垮臺,李大公子遭殃,那是不能的。
魏玳瑁咬了咬脣,“這我自然知道。”
她目光殷切,帶着幾分狠絕,“李家雖然是逼死我姐姐的幫兇,但罪魁禍首還是李舒華。我也不要他償命,我知道這很難,我只要他身敗名裂,永遠不能誠心如意就可以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的姐姐死了,但他卻高高興興地和心愛的女人和孩子生活在一起。
姐姐的死,對他來說不僅毫無影響,甚至,還成爲他“愛情佳話”的點綴。
薛琬滿意地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就簡單了。”
她招了招手,“你附耳過來,我與你說。”
魏玳瑁的臉色從震驚到不甘,終於恢復了冷靜和平和。
她抽了口氣,“居然還有這樣的隱情。我姐姐死得真冤!”
薛琬輕輕撫了撫魏玳瑁後背,“令姐確實死得不值,但逝者已逝,不可再來,你還請節哀。”
她頓了頓,“接下來的事,是你自己做,還是我幫你做?”
魏玳瑁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自己來吧!”
她眼中滿是感激,“數罪併罰,就算李丞相隻手遮天,能救下李舒華的狗命,但他以後可再也沒有辦法在翰林院混了。”
這也就意味着,李大公子從此之後,就與官場絕緣。
他如今有多麼春風得意,之後就能有多麼痛苦不堪。
魏玳瑁猶豫了一下,還是弱弱地開口問道,“但這麼隱秘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薛琬早就準備好了答案。
她衝魏玳瑁神秘一笑,忽然低聲問,“你聽說過羅仙姑嗎?”
魏玳瑁一愣,“羅仙姑?就是那個有先知的羅仙姑嗎?當然聽過啊。”
她隨即恍然大悟,“啊,原來這都是羅仙姑告訴你的啊。”
下一瞬,魏五小姐果斷地從懷中掏出大大的兩錠金子,毫不猶豫地推到了薛琬面前。
“這個羅仙姑聽說非常準,這兩年來在皇城算得上炙手可熱,特別是最近,又幹了幾件大事。如今,找她辦事,可得花不少銀子。你一定破費了吧?”
薛琬啞然失笑,“這……”
魏玳瑁直接將金子塞到了薛琬手中,“別這個那個了,我雖然沒有找過羅仙姑,但卻也聽說過她的行情,有錢都不一定能排得上號。”
她認真地說,“你幫我的忙,我怎麼還能好意思叫你破費呢?這銀子,你一定要收下!”
薛琬問道,“你一個姑娘家家,哪裡來這麼多銀子?”
兩錠金子,可不是什麼小數目。
這丫頭別不是把全部身家都帶出來了吧?
魏玳瑁卻毫不在意笑笑,“我們家雖然不是了不起的門第,但勝在娶了個皇商夫人。我母親出自江南燕家。”
她頓了頓,“所以,我們家才能和貴府上的二夫人走動。”
薛琬挑了挑眉,原來沐恩伯夫人是江南燕家的人啊,江南燕氏出產綾羅綢緞,專供御上,陛下的龍袍就只用他們家出的料子做。
皇城貴族世家身上穿的衣裳,絕大多數都是出自江南燕家。
果然是財大氣粗啊!
既然如此,薛琬便也不再客氣。
她笑着說,“我與羅仙姑交好,她確實有幾分能耐,說的事有九成九的準頭。所以,李大公子這一票跑不了。”
魏玳瑁點點頭,“既然有這回事,證據就遲早能找到。到時候,我就將這些東西放到京兆府衙門,看李舒華是不是會遭報應。”
薛琬忙道,“別!程謹之可精得很,這種案子他是不會碰的。”
她微微一笑,“你得先放出一點風聲,擴大影響,讓他不得不接這案子。”
最好上面給他壓力,讓他不得不接。
到時候,案子查出來了,李丞相就算生氣也搞不到京兆尹頭上去。
兩個少女心有默契地對視一笑,然後心照不宣地各取了一支簪子,留下銀子,便就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小花有些氣悶。
她癟着嘴,“小姐,你們這就商量完了?完全沒有我小花用武之地啊!”
說好的痛打渣男呢?
薛琬笑着說,“你急什麼?有你出力的時候。”
車簾微微隙開,路邊的街景有些眼熟。
她看到了醒目的長寧醫館四個字。
崔麗麗不知道怎麼樣了……
薛琬掀開車簾,“車伕,停車,我要下去買點安神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