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侯府身爲皇城最大最豪華的府邸,自然是名不虛傳的。
雖然平家無力修繕維持整座園子,將府中四分之三的景緻都封存了,但剩下的四分之一纔是精華所在。
薛琬一路看去,只覺得這座府邸精緻美好,亭臺樓閣雕樑畫棟,居然比之帝宮也只是輸了幾分大氣。
她是真心實意欣賞美景,整個身段表情便都十分放鬆。
原本就是絕色的美人,毫無扭捏姿態,便更顯得明媚動人。
莫說平少軒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流連,就連素來穩重老成的平明堂,也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這下可好,薛璃心中便有醋罈被打翻,酸澀之味頓時涌上心頭。
她咬了咬脣,強自忍住了胸中這股憋屈之意,堆起假笑說道,“七姐,今日天氣正好,不若我們幾個一塊兒去遊船如何?”
薛琬挑了挑眉,“遊船?”
不會是又要搞讓她落水的把戲吧?
她是活了兩輩子的人,當然知道,一個兩個的都想讓她落水是出於什麼心理。
不管她會不會游水,反正一旦落水,就必定會溼身。
如今快到五月,天氣已然暖和了起來,身上的衣衫都不厚,全身溼透了之後,薄薄的一層衣衫貼在身子上,難免會勾勒出身體原本的曲線。
這便好讓她們造謠她不貞放蕩了。
假若她不會游水,那自然得要人來救。
看着樣子,平少軒似乎就是個會水的。
到時候,他將她救上了岸,便算是有了“肌膚之親”。
一個是世家子弟,一個是名門貴女,平少軒還是薛琬的“救命恩人”,遇到這種事,兩家多半就趁勢而下,順其自然要做成一對“佳偶”。
薛琬心想,皇城的這些貴女真是無趣,要害人都不多想點有趣的法子,一個兩個,就只有污人名節這一出,簡直是毫無想象力。
若她要和誰過不去,那就絕對不會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就算不直接下毒弄死人,怎麼也要撒點癢癢粉,下點渾身長爛瘡的藥,至少也要弄點蛇蟲鼠蟻嚇嚇人吧?
不過,她今日就是來見招拆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
指點薛璃害人之法,若是下回有機會的話,她倒不吝嗇教教這個堂妹。
畫舫就停在了岸邊,上面鋪了乾淨的帷簾,一塵不染,鮮明亮麗,看起來像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臨上岸前,薛璃還打算將平明堂支開,“大表哥,你不是不會水嗎?”
平明堂有些詫異地望着她,“表妹難道會水?”
薛璃一愣,“那……倒也不會。”
平明堂一腳踏上了畫舫,“咱們府裡的池塘不算大,船伕也開得穩當,今日風平浪靜,不會有事的。”
皇城不比江南,會水的人並不多。
但年輕人大多都很熱衷遊湖賞景,這些年來,也沒有聽說過哪家的公子溺亡的。
就算偶有不小心落水的,也一準會被立刻救起。
船伕可都會水,而且水性頗好。
平少軒衝着薛璃笑笑,“好了,表妹,不管你們誰落了水,我都負責撈你們起來,這樣行了吧?”
他對着薛琬作了個請的姿勢。
薛琬大方地笑笑,便也上了船。
薛璃跺了跺腳,也只能滿心不願意地上了船。
現在的景況,與她原本預料的略有所不同。
原本船上三人,再加上船伕,都各自有各自的作用,被瞞在鼓裡的只有薛琬一個人。
到時候,船伕將船特意撞擊礁石造成顛簸,她趁機將薛琬推入湖中,然後平少軒再入水救人。
等到平少軒抱着溼漉漉的薛琬回到岸上時,母親和舅母她們也正好能夠趕到目睹這英雄救美的一幕。
可是多了一個大表哥,如何能瞞過大表哥的情況下,將薛琬推入水中,就需要看準機會了。
唉,薛璃此刻很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爲什麼要那麼多嘴去問大表哥是否要一塊兒來遊園呢?
是因爲篤定大表哥事務繁忙是不會接受的嗎?
還是因爲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與大表哥搭話的理由?
不論是因爲什麼,總之,這決定糟糕透了。
而如今,她也只能將計就計了。
往好處想,至少等會兒平少軒救人之後,大表哥也能是個見證對吧?
富貴人家的畫舫就是舒適,船艙內有果盤有瓜子還有茶水。
船伕慢悠悠地行駛着,船舷兩側的窗門都大開,周圍風景一覽無餘。
薛琬指着前面的一處樓宇問道,“那是什麼地方?看起來好像是一座塔?”
平少軒笑着回答,“那邊的院子封存已久,竟連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呢。有塔嗎?”
薛璃往薛琬指的地方望過去,只看到層林疊翠,隱約露出些建築的房頂,哪裡有什麼塔?
她剛想譏諷幾句,卻忽然聽到平明堂低聲說道,“那是無爲塔。”
平明堂的聲音帶着磁性,有幾分低沉的好聽。
“無爲塔只有三層半,隱在樹林背後,難爲小師妹那麼遠都能看得到,真是好眼力。”
他是薛長安的弟子,也跟着周綸等人叫薛琬小師妹。
薛琬衝他一笑,“原來這就是赫赫有名的無爲塔啊!”
平明堂有些驚訝,不過隨即卻笑起來,“果然不愧是恩師的女兒,連無爲塔的出處都曉得。”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話,說的還都是平少軒和薛璃聽不明白的話,就好像在打着什麼啞謎說着什麼暗語。
薛璃到底是個年輕小姑娘,沉不住氣,臉色便有些難看起來。
倒是平少軒,仍舊保持着風輕雲淡的笑容,認真地聽着他們說話,就好像聽得懂似的。
薛琬一路上和平明堂說說笑笑,兩個人倒是投緣得很。
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明堂師兄後日在不在國子監?”
平明堂笑着回答,“不日就將秋闈,除非家中有事離開,否則我一直都在國子監中。”
他頓了頓,“小師妹何出此問?”
薛琬笑笑,“我父親快要生日了,我想給他好好慶賀一下。不過他總在國子監裡,鮮少回家。所以,可能還是需要幾位師兄配合一下,才能做到。”
平明堂點點頭,“是啊,恩師就要過壽了。”
他認真地說,“若有需要,聽憑小師妹差遣。”
薛璃氣得臉都要抽了,還好,約定好的地點要到了。
正在這時,船身忽然猛烈地撞擊到了一物,船中四人都受到了衝擊。
平明堂皺皺眉,大聲問道,“船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