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大腿這項技能,對象如果是子艦獸,估計有些困難。
但是抱尾巴的話,還算勉強能夠完成,子艦獸畢竟不是低智商,能夠隱約的感覺到自己尾巴上或許有着什麼,可是連溪攀爬的角度剛剛好,它即使側着頭,把尾巴別過去看,也沒看到什麼。
一來二去,它自己就放棄了。
連小花就抱着子艦獸粗壯的尾巴,跟坐搖擺車似的,一搖一擺的搖晃着朝前走着。
連溪走這一步,一半是因爲剛剛的情況所迫,另一半是在賭。
賭贏了,說不定一兩圈之後,就可以繞道外圍了。賭輸了,夜裡說不定這隻子艦獸,還在這周圍蹦達。
也不知道是連溪運氣太好,還是子艦獸本就到了輪班的點子艦獸在搖晃的走過一條街之後,就不到處蹦達了,漸漸的朝着外圍走去。
祁安的一大特色就是花朵,隨處都可見到花朵,別說人,就是子艦獸估計也已經習慣了,拆棟樓,或者在地上打個滾,又或者在牆上隨意的擦了一下,身上各種部位都有可能帶着幾朵花。
所以連小花一點都不打眼。
似乎嫌棄走的有些慢,子艦獸撲騰着雙翅支線就起飛了,尾巴處的連小花跟坐過山車似的*,一朵紅花迎風招展,風似乎要將花瓣都扯碎了。
不得已,連小花將自己的花株頭朝下,躲在了子艦獸的屁股後方,避開了各種大風的摧殘。
只是劇烈的搖擺依舊躲不開,視線由倒了過來,如果現在她不是一株花,不用多長時間,這種體位個跟姿勢,估計會吐過去。
視線下,連溪看見底下的廢墟離自己越來越遠,卻能夠通過四周的高樓判斷子艦獸飛的並不高。
不知道飛了多久,遠處傳來嘶鳴聲,一聲連着一聲,一羣蓋着一羣,像是探險隊進侏羅紀公園之前,沒有看到那些龐大的生物,先聽到了聲音。
連溪便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到了。
果然沒過多久,一大羣子艦獸和自己擦身而過,落後的幾隻似是玩心大方,調轉過頭,直接撞了一下連小花攀附的子艦獸,撞完之後,兩隻一上一下分開,在空中轉了幾個圈,歡快的嘶鳴着。
連溪隨着子艦獸,在天空中旋轉三個360度,沒有任何緩衝帶,呼啦啦的分將花朵往後扯,連溪這會是沒有嗓子,要是有嗓子,估計尖叫聲得穿破雲霄。
大概是玩夠了,子艦獸在空中撒歡完,也收了心,速度降了下來,繼續朝着目的地飛去,連溪順着尾巴往下滑,前方的視野在尾巴的晃動中再次清晰起來。
無數大型的子艦獸或趴着,或站着,或在半空中飛着,它們也什麼崗位什麼動作什麼姿態……累了就趴在地上睡覺,想玩了,就三三兩兩的追逐打鬧着,想出去透透氣,就飛到了空中,飛上一圈。
和連溪心目中肅穆,枕兵待戈的情景完全相反,這裡倒更像是它們生活玩鬧的老家,它們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
一羣羣的子艦獸從連溪的眼前飛過,一隻只子艦獸從地上起飛,一隻只子艦獸從空中降落,連溪的視線中並沒有出現幼崽,但是卻能看見半大的子艦獸跟在成年的子艦獸身後,努力的拍翅,才能不被落下。
連溪攀附着的子艦獸,也從半空中低飛而過,在流暢的速度滑行之中,幾十米之後,終於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連溪的心臟終於沉沉的落下,這趟順風車搭得特別*,她順着尾巴一路下滑,兩根藤蔓勾住一旁的灌木叢,另外十幾根藤蔓盡數放開,在子艦獸往前走的慣性下,不輕不重的落到了地上,林小花順勢打了個滾,躲進了路邊的灌木叢中。
她現在倒不擔心會是子艦獸發現,而是怕對方以一腳踩上,以子艦獸的體積,連小花的小短腿跑都來不及,就成爲一灘花泥了。
如果有外人在就會看到這樣一幅情景,一株紅色的花,邁着4只小短腿,在灌木叢中如同老鼠一般竄動着,精準的避開各種障礙物,健步如飛。
她的速度很快,反應速度更快,有的子艦獸子艦獸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剛側過頭去,連小花已經從視線中消失了。
他們疑惑地擺了擺頭,想了想,對眼前情況也不理解,粗獷的神經下,說放下就徹底放下。
隨即絲毫不放在心上,繼續嬉戲打鬧。
連溪則從灌木叢中悄悄的走出來,繞過這一塊區域,愈發小心起來,曲折地朝着前方行進。
在沒有綠化帶的公路上,失去了花朵植物的掩護,連溪的處境變得艱難了許多。
周側的子艦獸機警,瞬間就側過頭來,林小花的小短腿還來不及跑掉,乾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裝死裝盆栽,和背景完全不協調。
但是祁安是花城,隨處都是花朵,無論看着怎麼不協調都是一件協調的事情。
幾分鐘後,對方在街道上尋找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視線落在了連小花身上,然後自動的略過,轉身警戒到別的地方。
類似的畫面在不斷的上演着,連續重複着一遍又一遍,但是每一次都無法鬆懈下來,只能小心了又小心,儘量做到萬無一失。
連溪緩緩地舒了一口氣,花朵有些發蔫,但還是打起了精神,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去.
用人行走的速度去衡量路程的長短,很難去適應花,饒是連溪做了充足的準備,這一次也折騰的夠嗆。
最後,連溪纏在野外的一座花架上,慢慢的收斂了自己的藤蔓。
爬着鏽跡的金屬架,上面長滿了不知名的花朵,粉色紅色瀰漫了一片,非常的好看。
連溪的藤蔓纏在了花架之上,但是花苞卻露在了外面,視線清晰地看着不遠處。
——前面正式最後封鎖線。
如果說第一道封鎖線像良莠不齊的民兵團的話,那麼這道封鎖線,則更像是紀律嚴明的正規軍。
沒有了嬉笑玩鬧,也沒有了瞌睡休息,更別說那毫無規律的巡邏,搗亂爲主的幼崽,在第二道封鎖線通通都沒有看見。
連溪只看見,眼前的子艦獸,更像是人類軍隊的警戒,各種不同職能的子艦獸能夠清晰的分辨出來,他們等級森嚴等級,在領頭子艦獸的帶領下,有着嚴格的部署。
半空中盤旋着的哨兵,地面上來回行走着的巡邏兵,源源不斷從後方運往食物過來的後勤……每相隔幾米都有一隻子艦獸在守衛着崗位,他們分成兩排,嚴陣以待,前後拉鋸着兩條相隔不遠的,幾乎無死角地防禦着。
連溪能夠混出第一道封鎖線,第二道的估計就沒有這麼容易了,畢竟這種全方位的監視下,一朵會行走的小花自然異常的惹人注目,子艦獸只是智商低並不是沒有智商。
連溪纏在花架子上,視線盯着前方,靜靜的等待着機會,可是一直從上午等到了下午,也沒有等到任何機會。
他們即使是輪崗,中間的節奏也把握的非常好,幾乎沒有可乘之機。
怪不得所有晚上逃離祁安的人,紛紛折戟在此,沒有一個人能夠出去,這種陣勢,只是來一個集團軍,估計也得不到好處。
連溪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這樣有紀律的羣體生物,真的如果這樣佔領了索蘭,後果不堪設想。眼看時間越來越晚,但是卻沒有找到薄弱的環節,心裡越來越急,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僞裝成一株花進退不得。
幾次和子艦獸擦身而過,她都仿着第一次的手段,想攀附在子艦獸身上,藤蔓幾次抽了出來,卻沒有成功。
恆星即將沉入地平線,一羣羣的子艦獸展翅飛向母艦獸,剎那間天空中萬聲嘶鳴,遙相呼應,地面上的子艦獸也終於顯出一絲疲態來,擡起頭來眼睛望着天空。
——不能拖下去了。
連溪決定硬闖。
悄無聲息的從花架上滑落,連溪隱在周圍的建築下,不斷的往前移動着,在視野的盲區她盡力地加快了速度。
這一次她的運氣似是用完了,利用藤蔓,從一根電線杆上彈到另外一根電線杆上,穩穩地到達目的地時,聞到了周遭泛着血腥的風。
連溪側過花骨朵,看見了一雙放大的橘色的眼睛,豎瞳之中倒映着自己清晰的影子,它半側着頭,擡起爪子,迅速下劃。
以子艦獸的角度看,只是扒拉了一下一朵會動的花而已,但是對連溪而言,這下更像是重擊。
要不是連溪反應速度快,那巨大爪子所帶出的力量,足以將連溪的藤蔓從中間扯斷,眼看着子艦獸要來第二下,連溪當機立斷藤蔓,整個人從半空中跌落。
子艦獸可沒有欣賞花的細胞,也沒有護花的意識,擡起後腿就踩了上去,最好狠狠的碾上幾下,將一切不該出現的危險的扼殺在搖籃裡。
就在這時,不遠的天空中,清晰地傳來了炮轟的聲音。
子艦獸擡頭看了一眼,再也顧不上地上那株奇怪的花,回過頭髮出警戒的嘶鳴,隨着周圍其他的子艦獸,一同拍翅飛向了空中,翅膀帶出的厲風,幾乎將連小花掀翻。
不遠處的動靜越來越大,連溪能感覺到這邊警戒的子艦獸正在往外增援,她一邊趁機跑着,一邊擡起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她幾乎有扭過頭去的衝動。
“狼梟”立在半空中,周圍十幾只子艦獸被強火力壓的不敢上前,四面八方趕來的子艦獸越來越多,他卻依舊立在原地,身上火力全開!
一人一花像個距離不近,但是連溪還是能夠感受到隱約的情緒。
——快走。
不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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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霄,軍區總部,緊急會議室。
近百人的會議大廳,會議桌兩排坐滿了人,隨便拉一個出來,軍銜都能震懾一方。更多,
他們一改軍部一絲不苟的作風,頂着亂糟糟的頭髮,一雙眼睛被紅色染透,個別部門的負責人軍裝皺的不像話,顯然昨夜沒有休息,通宵之後直接趕來。
他們三三兩兩的交流着,相互交流着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原本肅穆的軍部會議室亂糟糟成一片,嘈雜的如同菜市場。
有幾個甚至聊起火來,幾乎大吵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重重被打開,副官站在門側,隨後踏進來的男人一身整齊利落的軍裝,着裝上沒有任何疲態,配着他的年齡和氣場,軍靴每踏在地面上一步,在場就安靜一分。
最後,鴉雀無聲。
杭躍,有能力、有戰功、有威信、年齡不夠,但是資歷足夠。
在老一輩半隱退,新一代還沒長成,作爲中堅力量的佼佼者,杭躍臨危受命,也並不讓人覺得驚訝。
最重要的是,他有家世,杭家門生遍佈整個軍部,各個階層的關係網都有深交,杭躍統籌起來,效率都是旁人無法比擬的。
就連他軍銜不夠這一點瑕疵,也被上面直接掃平,目前,杭躍已升任爲中將,這次危機如果度過,即使不升爲上將,以後估計也離上將不遠了。
如果這次危機度不過,那更簡單,索蘭已經沒有以後了。
“在座的,都是我軍部的各方面的精英,大家應該在各個場合見過,我就不一一介紹了。”杭躍一臉的冷靜,冰山面癱臉在這時候,反而起了鎮定的效果。
他便說着,邊坐在主位上,將白色的手套遞給一旁的副官,伸手接過資料,在上面掃了一眼會議要記之後,接着道:“想必近幾日,大家也已經聽到了不少或真或假的流言,我今日讓大家過來,是想讓大家看看……”
他說着,一旁的副官早就打開了光腦,杭躍的指尖在光幕上抹過,拉出一組圖片和全息的數據走勢圖。
“這是這些日子,祁安周圍磁場的變化。”走勢圖很亂,起起伏伏,從亂成一團的數據圖上很難看出什麼,“目前因爲數據不夠,不能夠判斷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根據眼前的圖可以得知,祁安的事情或許僅僅是一個開始,說說你們的想法。”
會議室再次陷入了沉寂。
這時候能夠有什麼想法?兵力不到,信息不足,連子艦獸怎麼出現的都沒有找出來,攻或者不攻,都沒有任何依據。
在會議室的最末尾端,一隻手緩緩地擡了起來,杭躍看了過去——
蘇克,鷹派的一箇中年上校,這幾年仗打的不錯,比他戰功更出名的是他的性格,喜怒無常爲人陰鷙。
杭躍手敲了敲桌子:“蘇上校,你說。”
“雖然我知道說出這句話,會成爲整個索蘭的歷史罪人,但是我還是覺得,已經整整一個月了,按照子艦獸的殘暴程度,整個祁安能活下來的,估計沒有多少。與其我軍無數軍士送死一樣上前——”蘇克頓了一下,慢慢閉上眼睛。
“不如放棄祁安,進行無差別轟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