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蘭的菜色也說不上難吃,可是畢竟沒有中華五千年吃貨歷史,食物烹飪不夠精緻,除了甜食甜點,並沒有可稱道的地方。
這和社會發展程度高低沒有任何關係,君不見英國成爲發達國家多少年了,提起英國黑暗料理,留學生一肚子心酸。
包間的甜食是事先上好的,三人剛進去,就看着桌子密密麻麻擺了十幾道點心,五顏六色,看得人食指大動。
連溪愛吃甜食,嚴澤和連河都知道,只是平常看得緊,連溪能吃的場合並不多,今天擺了這麼一桌甜點,自然是爲她生日準備的。
這三年,三人的生日都過的異常低調,吃一頓團圓飯,送一點小禮物,就算是過去了。倒不是沒有那個條件,只是經過之前的種種,現在的平靜尤其珍貴,誰也不願意打破這樣的寧靜。
今年這樣隆重慶祝,還是第一次。
“我能嘗一個嗎?”連溪咧開嘴笑詢問道,也見連河嚴澤沒有阻止自己,伸手拿了一小碟的奶油甜點,叉了一口放進嘴裡。
甜味順着舌尖一直擴散到整個口腔,最後通過神經傳達到大腦,似乎心情也隨着甜味明亮了起來。
她滿足的表情似乎也感染了一旁的兩人,連河擼起袖子,直接上筷子,夾了一塊花型的甜點:“你來嚐嚐這個,服務員說這是餐廳的招牌點心……”
連河的話還沒說完,“啊——”一道尖叫聲劃破四周的安靜,他的手上的筷子一用力,花型的甜點從中間斷成兩截,跌落在盤子上。
門口傳來不少腳步聲,包廂隔音不錯,只能聽到有人大喊有人議論,卻完全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包廂並不靠窗,看不到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連河直起身來,一把拉起連溪,將他推到嚴澤的身側,將連溪塞進口袋中的槍摸了出來,打開保險:“你生日禮物,今天徵用一下,跟在你嚴哥身側,好好保護你嚴哥。”
連溪三年如一日的訓練,她基因變異的體魄原本就超過常人,再加上維蘭的遠程教學,連河自己都覺得,兄妹倆動上手,他不一定是贏得那一個。
如果沒有遇上大能力單位的熱武器或者機甲,連溪在索蘭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這一點,她比現在的嚴澤強多了。
連溪點頭表示明白,側過看向嚴澤,嚴澤默默從手中掏出一把手術刀,在之間把玩着,另一隻手倒是緊緊的握住連溪,掌心的溫暖一下子讓連溪安定了下來。
那邊連河已經打開了大門,三樓的大廳一片混亂,各種裝飾用的花盆,被奔跑的人絆倒碎成渣,各個包廂不斷有人打開門出來,透過大廳的幾個窗戶,似是看到了什麼,面色發白,拔腿就開始跑。
連河正打算去窗戶看一眼,一個男人剛好跑到他們面前,見他們三人中還有一個妹子,邊往樓下跑邊喊着:“你們怎麼還愣着,快跑!母艦獸……母艦獸來了!……”
母艦獸!
三人同一時間愣在原地,和所有人一樣,第一感覺是不可置信。
母艦獸=戰爭。
索蘭上次有母艦獸侵入還能追溯到近千年以前,那時候寒武紀度過沒有多久,母艦獸幾乎長驅直入。
但是索蘭那時候萬物都經歷過耗竭,根本沒有什麼資源食物可以掠奪,經過艱苦卓越的抗爭,耗時整整一年,才終於將貝塔的攻擊獸類趕出了索蘭。
那一場戰鬥,史料上個都有記載,後人通過文字影像能夠了解當初戰爭的殘酷,可畢竟索蘭安逸的太久,從沒有人想過,母艦獸會離自己這麼近過。
如果是真的……
大廳在此時也想起了廣播的聲音,播音人員的聲音帶着些顫抖——
【現在進行一級戒備,所有顧客請按照安全通道,有序迅速的進行撤退到防空洞,會有工作人員進行。重複一遍,現在祁安僅進行一級戒備中,請所有顧客……】
“快走!”連河收回了他平時大剌剌的痞氣,臉沉了下來,跑了幾步,回過頭髮現只有嚴澤一個人,連溪不見了。
母艦獸侵入,代表着數千只子艦獸同一時間到達索蘭,現在他們最正確的選擇就是進入防空洞,越高層的建築,越危險!
他正打算回頭,連溪揹着一個布包,從裡面直直衝了出來,她的速度很快,幾秒鐘就跟了上來。
原來連溪聽到母艦獸三個字的時候,立刻掙開了嚴澤的手,身上藤蔓盡出,將桌上所有的點心盤子都扔在地上,只留點心在桌布上,順手將桌布一卷,所有的點心都包了進去。
前後僅僅浪費了幾秒鐘時間。
防空洞即使有戰略物資,這麼多人下去,食物飲水是最大的問題之一,連溪生活的年代離戰爭相去不過幾十年,他比索蘭任何一個平民,都理解什麼是戰爭。
連河一看連溪的樣子就明白過來,他一邊接過連溪包着點心的,一邊護着兩人在雜亂的人羣中奔逃,在經過大廳的時候,連河長手一抓,將架子上的幾瓶純淨水撈了過來,順手塞在了連溪的懷裡,自己也抱了幾瓶。
包括嚴澤在內,三人都有體術底子、有逃生經驗,年紀又擺在這,很快的就到達了一樓大廳。
連溪也只來得及看上一眼,落地窗外,所有的光線似是都消失了,夜幕提早降臨,街道的人宛如看見了世界末日,一臉倉皇的四散奔逃,無數人反應過來,朝着街邊大的餐廳酒店商場跑去。
餐廳的規模很大,現在又恰巧是飯店,人擠人,在無限的慌亂和驚恐之下,人們下意識的將別人排除在外,只想自己跑的更快一些。
不斷有人摔倒在地,一部分人爬起來繼續狂奔,而另一些人摔倒了,只能滾在角落裡,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余光中,看見一位衣着精緻的年輕女人被人帶進門內,撞倒在桌邊,被慌亂的人羣踩了幾腳,她下意識將自己縮在了桌底,左手手腕扭曲出詭異的弧度,腿部也是半曲不曲,很顯然是摔壞了。
她咬着脣,努力不使自己哭出來。
哪個男人這麼不靠譜,自己媳婦丟了都不知道。
嚴澤遲疑了一下,掀開桌子,卻不知道怎麼辦,已配對過的女人,除了伴侶之外,陌生男人碰是很忌諱的事情:“夫人,您還能走麼?”
連溪上前一步,在衆人震驚的眼神中,一把拉起女人沒受傷的手,一個俯身,將女人背在了身上。
連溪個子不高,揹着一個比她更高的女人,看着幾乎被壓着擡不起頭來,她自己其實感覺還好,顛了顛重量,一百斤不到的樣子,她現在能揹着跑一個小時不喘氣……
連溪完全沒有嚇到旁人的自覺,側過頭對着嚴澤說:“嚴哥,走吧。”
連河揹着食物在前面開路,連溪揹着人在後面蹭路,嚴澤在後方擋住撞過來的人。
三人動作默契,很快就來到緊急通道的出口,包括連溪在內,在看到門內向下的樓梯的時候,心裡都重重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只聽”嘩啦”一聲,大廳的落地窗被狠狠撞開!
沒來得及躲開的幾人直接被撞飛,巨大的雙翅巨獸,長的像是最邪惡的西方龍,張開大嘴的一瞬,涎水四濺,獠牙泛着隱隱的寒光。
最前面的男人人剛剛通過樓梯口,看到這樣的場景,第一想法居然是轉身回來關門,所有防空洞出口的大門,都是按照軍用級別建設的,只要關上,沒有權限的人在外面想要打開簡直是異想天開。
大廳最起碼還有近百人沒有下去,他這一舉動,無疑是不管後面人的生死了。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一道身穿制服的身影借力騰空而起,雙腿狠狠的落在大門之上,連門將人給狠狠的踹開,他單手提着男人,重重的往外一拋!
姚守正打算一槍將對方斃了,被一旁的陸賀峰攔了下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這幾秒鐘子艦獸已經連傷數人,在一片慌亂聲中,軍服男人回過頭來,視線落在連溪身上,他猶豫了一瞬,朝着她的方向走過來,扯着她的手臂將他們三人塞進了防空洞,自己卻沒有進去。
他從脖子上扯出機甲空間按鈕:“你們先走。”
“姚守……”連溪剛想說什麼,後面的人潮已經將連溪和嚴澤擠了進去,被迫的往前不斷走着。
她的余光中,一臺帥的拉風的機甲從門外衝了進來,機甲的胸前,一朵黑紫色的花株傲然孑立。
——狼梟。
維蘭的前座駕。
***
防空洞的習慣,是千年前留下的,但用到的次數,幾乎沒有。
有人摸索着的去開了大燈,三個燈,壞了兩個,只留有最後一隻老式的燈泛着昏暗的燈光。
即使是這麼微弱的一盞燈,也讓人感覺到了心安的感覺,大多數人被靠在石壁之上,慢慢的滑坐在地上,無論衣着多麼精緻,此時也顧不得乾淨不乾淨。
打頭幾分鐘,衆人沉默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慢慢的傳來啜泣,起初是一個人,慢慢的變成兩個人,十個人……
這場災難來得太快,軍部大部分軍隊還佈置在星域,就是要趕回來,也需要最少半個月……靠鎮守在城市的那一點點人,很多人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恐懼和壓抑,排山倒海覆蓋在整個防空洞。
連溪可沒有那個時間唧唧歪歪,她現在抱着女人,防止她掙扎,而嚴澤則握着女人的手,替她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