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雪,出生在四川一個山清水秀的城市裡。
我是跟着媽媽的姓,而且是在爸爸的請求下。聽媽媽說她生我的時候正好遇見下大雪,漫天的鵝毛飛雪在一夜之間覆蓋了整個城市。而我的家鄉,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過雪花。於是爸爸就爲我取了“雪”字。
他說,雪是純淨的,潔白的,甚至是溫暖的。
在記憶中,得益於爸爸媽媽的寵溺,從小到大我都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其實爸爸媽媽只是普通的小商人,做點小成本買賣,賺一點點辛苦錢,但他們總能把我和弟弟照顧地很好,他們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爲我們創造出了最好的條件。他們捨不得我吃苦。
因而,在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的記憶中,我是個開心的、快樂成長的女孩,一個文靜的乖乖女,無憂無慮。
在到N市上大學之前,我從未遠離過父母,儘管早已長大成人。所以有那麼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像一隻剛被老獅子丟到森林裡的幼師。我睜着迷惑的眼睛,內心滿是孤單。
我像很多小女生一樣,開始期待着,會有一位身披鎧甲的英雄,他將踏着七色雲彩,萬衆矚目地來到我身旁。
於是,在某一天我“落難”時,于飛出現了。以一個平凡英雄的方式。
“英雄”光芒萬丈地打跑了“魔王”。然後他轉過身來,面對着我。我看到他一瞬間的慌亂,接着侷促緊張,甚至羞紅了脖頸,不敢與我對視。恩,還是個害羞的小英雄。
我和于飛的感情是潤物細無聲的類型,沒有大風大浪,卻自然地水到渠成。有了他,我的大學生活開始增添光彩,乃至我的人生,都將是眉歡眼笑的。
于飛說,他期望有一份天長地久的感情。
而我,也在心底許下願望,能有白頭偕老的幸運。
那些年我們似乎就這麼認定了對方,在校園裡,在學校外,我們成了所有人羨慕和祝福的對象。大家都說,我們先積着紅包,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呢。
我無數次在夢裡看見自己穿上婚紗的場景,在無數親人朋友的見證下,于飛單膝下跪,然後一字一句地許諾:我愛你一生一世。
我也無數次地憧憬着,自己提着白色紗裙,和穿上帥氣黑色西服的于飛一起,在藍天白雲下的沙灘上追逐、歡鬧。
累了我們就住進自己佈置的新房裡,買菜、做飯、看電視、傾聽彼此。
之後,小孩出生,我們抱着他,拉着他,逛街、上學,看着他長大。
再之後,我們還手拉着手,坐在夕陽下,慢慢變老。
可惜夢境永遠是夢境,我還是醒來了。
冷風中,于飛站在天橋上,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們分手吧。而他身後,重新立着一個花信年華的女子。
萬般傷心我也只能埋在心裡,哭泣最終流淌爲苦楚。我沒有歇斯底里,而是轉身離去。我太瞭解于飛了,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不可逆轉。
可惜,這次我錯了。
半年沒有他的任何消息。再深的刻骨銘心,也會在歲月之後,埋藏掉些許曾經的色澤。
而當再翻開它們時,昔日雕琢的紋路已變爲艱深溝壑。
瓢潑大雨的夜晚,在琴臺的夜空下,我恐懼於于飛的眼神。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恨意,似乎對着周圍所有的一切。還有曾被那麼寵溺過的自己。
再一次的傷心欲絕,來自最熟悉的陌生人,徹底擊垮了我。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像是陷在層層地獄裡,渾身被熾熱灼烤一般,那些銘刻肺腑的往事,那道難以忘懷的身影,燒成了身下的熊熊火焰。
然後,幽幽醒來,在最脆弱的光景裡,我看見了秦川。
我拉過他的臉頰,主動親吻了上去。
我想,我終究要開始屬於自己的生活的。
我似乎找回了從前的自己,熟悉的道路,熟悉的人,上班,下班,逛街,做飯。不同的是,身旁不再一樣的陪伴。
秦川說,我恢復了以往的笑容,但不像是以前認識的莫雪了。我笑笑,這就是時間的力量,明明是同一個人,卻也再不是同一個人。人們總要學會成長。
可回想起那個平凡的某一天,我突然有了做母親的心跳時,還是抑制不住內心巨大的彷徨。當我沉浸在獨自一人的世界裡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又一個龐然大物闖進我的心房。
于飛,他欺騙了我,從頭至尾。
可是,他只苦了自己。用他的善良,他的一廂情願,他的自以爲是,成全了他的委屈。
然而,當拿起電話的那一刻,我忽然間變得很輕鬆。
是的,我該長大了。不管我們最後以什麼方式結束,甚至永遠不再見面,我仍然會把他看作自己的親人。
我甚至在想,如果將來有可能,等孩子出生的時候,認他做唯一的乾親。
不知他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