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時的神人孔明都說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結果中秋下起小雨,我們又沒能實施出遊計劃。爲安撫受傷的脆弱心靈,我們四男一女硬是頂着雨逛了一圈市區,最後被淋得慘兮兮的。事後喬彬陰陽怪氣說,路人視我等公園裡跑出來的猴子淨蹦躂,我們自己卻阿Q着以爲拍流星花園呢瞎嘚瑟。
中秋後沒幾天我和秦川一人買了一輛自行車,目的是做家教。這也是我一時突發奇想,好歹假期也開過培訓班,順理成章。不過實際情況是沒辦法啊,環境逼出來的。何宇亮一心學習,喬彬一心戀愛,還剩下兩顆孤獨的空心,總不可能這兩人談戀愛吧。
打定主意後我們也不是三分鐘熱度,準備工作得做足吧,起碼要到書店裡去挑幾本像模像樣的初高中題集,充充門面。挑好題集接下來就是知識複習,畢竟早就忘得差不多,臨時必須抱抱佛腳,再怎麼也不能讓學生當面把老師給難住。
在複習這一點上我和秦川還真是心有靈犀,都搶着看高中的,理由一樣:教高中生更能顯現出水平,有檔次。所以我們互不相讓,爭執的結果是一起看,最後發覺頗有難度,一道題目兩個人花一個小時還做不出來,想想還是不要去誤人子弟的好。爲挽回面子我們都降低標準,去看初中的,看着看着又驚訝了,什麼?二次函數拋物線!轉好幾道彎我們還在拋物線的波谷打鐵。我和秦川的自信備受打擊,萬念俱灰,傷心過後不情不願地狠下決心,去教小學生——這個不用輔導書。
好了,萬事俱備,還欠一股最重要的東風:怎麼找生源?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走進門才發覺這裡面的道道還真不淺,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家教。
當家教不需要多少體力,主要拼的是腦力活。腦細胞多的同學偏向於去教高年級,報酬相應也高,腦細胞少的就教低點的年級,報酬成正比。但不管哪種,家教這一行還算是付出與收穫正比到令人羨慕的職業,特別適合於大學生。
我和秦川先去進行一番考察,結果差點讓我倆打起退堂鼓。
學校在市裡有一個老校區,南北兩門都對着一條繁華的街,平素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這兩條街就是許多出來兼職的同學們扎堆的地方,模糊點講,可以稱爲“家教市場”。
我們到達校門口時那裡已經坐的有一排學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全都本校的,足有二十米長。他們身前大多都擺了張小黑板,上面寫着“本人學習優異,能輔導初中語數外”、“精通高中數理化,可免費試用一天”和“長期培訓,有一套獨特學習方法”諸如此類的話語。也有學生團體組織的,乾脆搬一張桌子放在校門口黃金位置,鋪起打印好的廣告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學習心得和宣傳標語,你仔細看的話反正就是隻要選中他們你的孩子一定會成爲拿高分的佼佼者的意思。
我一直對誇張的宣傳很反感,走過他們時高高地揚着頭不屑一顧。當然,此刻可能也有嫉妒的成分在裡面。走到最邊緣時,一個戴着眼鏡的男生擡起頭眼巴巴地望着,似乎以爲我們是來找老師的。我瞟一眼他用粉筆寫在地上的廣告語“心理輔導”,心裡想這科目和現在的位置也還挺匹配的——論路段,這裡可以形象地叫做“偏房”了。
我和秦川默默地在他旁邊坐下,伸手從兜裡掏出用水彩筆寫有“家教”二字的褶皺A4紙,拉直了放到腳邊。搞心理的男生從頭看我們到尾,我相信他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放心了,新來的,比我挫。其實我們自己也得出一個結論:我們的確是鄉下來的。
乾巴巴坐了近三十分鐘,就沒人在我們這塊停留超過三秒鐘。我和秦川的信心漸漸被蠶食,在快要被失望淹沒時希望來了。
一位慈祥的阿姨站在我們身前五米的地方,她好像對着空氣又好像對着我說:“我的幺兒很聰明,但就是不好好學習,怎麼辦啦?”
我的胸腔瞬間燃起熊熊火焰,戰鬥慾望飆升,正要上去和她交流“育兒”心得時旁邊的老師們呼啦一下全衝過來,把她圍在中間爭奪交流權。我和秦川在人羣外圍從左轉到右,從右轉回左,愣是沒擠進去。最後連阿姨的長相都沒看清,徹徹底底敗下陣來。
我很灰心,對秦川說:“看來我倆的確是弱爆了,沒法和他們爭啊,要不還是打道回府吧?”
“不行,這個時候不能退,好歹也是大學生,連個家教都找不來,說出去丟死人。”秦川抱着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決心,說什麼也不肯走。“不過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得想想招兒。”
“什麼招?”
“記得培根有一句話是說‘智者創造機遇’,我在想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在這兒,而是要另外尋找機會。”
“你是說我們拿上A4紙換個地方?”
“你這會兒怎麼那麼笨啊?”秦川敲着我的頭,“換個地方不也是等嗎,我們應該主動出擊,自己去找。”
笨就笨吧,現在我只想快點知道如何出擊:“那你說怎麼找?”
他又仔細思索一會兒,還真給想出了法子。
第二天我們出現在市區的北湖公園,手裡攥着昨晚設計好的名片。爲了增加市民對我們的好感度,還假惺惺地戴上志願者的帽子,看見帶着小朋友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就笑臉迎上去,畢恭畢敬地遞上名片,然後以不悲不喜的姿態接受他們的回禮或者無視。
果然好的點子總能事倍功半,五塊錢一百張的名片還沒發到一半我們就有所斬獲,秦川成功地約到一位小男生,而我也順利當上一個小女孩的家庭老師。
秦川和我做家教的位置不在一處,一個城北,一個城南,所以進到市區就要分道騎行,各自前往。但在課程結束後我們大多數時候是結伴返回。
從學校騎車到市區需要半個小時,但也說不定,如果你嫌路短想繞着走的話。在這個時間段裡我們總會找些事情來逗樂,打發無聊。譬如兩個人飆車,比拼誰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目的地,或者難度更大的,看誰在腳不着地的情況下騎得更慢。還有的時候我們會停在一半路程的古董橋中央抽上一支菸,看看夜景,講講自己今天的“教學”成績。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就過着這樣的日子:白天上課,傍晚騎車到市區做園丁,週末還常常順路在市裡買東西和逛街。日子雖然沒有大風大浪,但開始變得規律多了,用喬彬的話說就是,早睡早起,吃飯學習,生活充實,忘記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