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正在紛亂之中,柳柔瑤與武青蕾已經睜開了雙眼,着手去認那些花是什麼種類。
這樣的情景讓李江南當然很受傷,他對於花,只侷限於認識玫瑰、山茶、牡丹這些熟面孔,其餘的大多數只知道好看,完全就是一竅不通,與兩女當然沒什麼共同語言,不過所幸他這人向來謙虛,遇到不知道的花就向兩女詢問,總算沒有被冷落在一邊。
這小花園裡本來有一個園丁老胡,住在園中東側的一間小屋裡,不過那屋裡沒有燈光,顯然老胡沒有在,估計到什麼地方吹牛去了,這正好不打擾李江南三人的雅緻,便穿過了一座假山,到了一處地方,便是櫻花林了。
這櫻花林是卡奇過去花大價錢從日本引進的,在整個小花園中佔地最大,足有近三畝地,而且地面上還特意種植着新西蘭香草,這種草只能生長到數寸高,但細細軟軟的如同地毯,而且還會散發出淡淡的如蘭花般的怡人清香,要是情人躺在上面,會倍感浪漫舒暢,所以又叫情人草,價格十分昂貴,不過對於卡奇來說,那就是毛毛雨了。
柳柔瑤和武青蕾一走進來,就不約而同的挽着了李江南,在幽靜的櫻花林中慢慢的穿行,誰也沒有說話,在享受着一種靜謐的、默契的幸福。
走了一陣,就見到林中植着一片火紅的玫瑰,也沒有人提議,三人已經躺了下來,月光從櫻花樹葉的縫隙中清瀉着,柳柔瑤與武青蕾的頭各自枕在了李江南的一隻手臂之上。這樣地情景若是讓別的男人見了,只怕十個有九個要嫉妒得當場吐血而死。
又是一陣寂靜,柳柔瑤卻首先打破了沉默,將手放在李江南的胸口上,輕輕的道:“老公,你現在會給我們說真話嗎?”
李江南道:“當然,柔瑤,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柳柔瑤又道:“那好。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和蕾妹。”
武青蕾顯然也知道她要問什麼了,伸手在李江南的左臉上輕輕的摸了一摸道:“是啊,一定要老實,不許哄我們,快對天發誓。”
李江南見她們說得鄭重,只得道:“好,你們問吧。我要是說了假話,就罰我……罰我這輩子當太監。”
他這話一出,兩女又不約而同的打了他一下,武青蕾道:“呸。你這是什麼誓。”
李江南正色道:“這當然是重誓,你們想想,有你們兩個在我身邊,結果我變成太監,只能幹看着不能親熱,不是最毒最毒地誓是什麼。”
話音剛落,柳柔瑤打了一下他的肚皮,而武青蕾卻一轉頭在他的胳膊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然後道:“瑤姐姐。他最聽你的,還是你來問吧。”
柳柔瑤便道:“好,老公,我問你,你當這個部長,是不是很累。心裡很煩,剛纔說好了,不許騙我們的。”
沒想到柳柔瑤會問這個問題,李江南思索了一陣,決定也不必硬撐,就點了點頭道:“是有點兒累,Y國人對華裔有一種天生的忌妒心與排擠心,並不是用政策的引導就能夠消除地,過去遺留的問題也實在太多了,與各個省市的地方政府都有些關係。就連我這個大哥都不好動,我處理起來就更辣手了。”
柳柔瑤忽然也伸手在李江南的臉上慢慢輕撫着,道:“老公,你想聽我地真心話嗎?”
李江南道:“當然想。”
柳柔瑤靜靜的道:“當你第一次打電話給我說你當了政府的部長,說實話,我真的很高興,因爲你越來越有出息了,畢竟你這樣年輕,有這樣的成就,可以說讓人驚歎,更是讓我自豪。你不知道,我爸爸知道了這個消息後,跑到我房裡把你表揚了多久,我從來沒有看到他那麼興奮激動過,你是他的女婿,他也在爲你驕傲。”
李江南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到今天,只不過運氣比別人好些。”
柳柔瑤卻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隻憑運氣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我和爸爸難道還不清楚嗎。我知道爸爸爲什麼這樣高興,因爲你當了政府的大官,我們柳家從此以後就有靠山了,再不會對政府的一些動向提心吊膽,所以他聽到了蕾妹地事,雖然不高興,但還是沒有反對。”
李江南點了點頭道:“這也很正常,你爸把你嫁給武世光是爲了柳家堡,寧願戰死卻不逃生,這也是爲了柳家堡,我要是一個又傻又沒本領的窮小子,就算你死心塌地的跟我,你爸爸只怕拿鋸子來也會把我們拆開的,不過這我能理解,比方太夫人算好得多了,更何況他還救過我。”
柳柔瑤又道:“老公,可是我的想法是不一樣的,我愛地是你,你有出息當然更好,可是如果你沒出息我也認了,只要我知道你好就行了。從你開始去正式上任之後,我雖然沒有問過你工作的情況,但是我太瞭解你了,我能夠感覺到你做得不開心,也做得很累,已經不再是那個自己快樂也能夠給我快樂的老公。老公,你知道嗎,我很不願意看到你強作歡笑來逗我開心的樣子,那不是你,不是真正的你,我不想當什麼部長夫人,只要你,一個永遠快樂開心的老公。”
李江南聽着柳柔瑤的話,胸中熱流涌動,忽然有了哽咽的感覺,眼中都微微溼潤了,只道:“謝謝你,柔瑤,謝謝你給我說這些話。”
就在這時,在一旁默默聽着的武青蕾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裡卻先流出了眼淚,忽然撐起了身子,望着李江南道:“南哥,瑤姐姐說地,也是我想說的,你有沒有出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們喜歡地人,這個官兒,你要是做得不開心,那就不要做了,你不是有一個心願要回中國去嗎,我和瑤姐姐已經商量過了,我們手裡都有一些錢,要是省着點兒用。也夠花一輩子,回去中國,就先買一處房子,然後將公……公公婆婆接到一起,再生……生些小寶寶,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這一次,李江南良久說不出話來,有妻如此。而且是兩個這樣的妻子,那真是夫復何求。
這時候武青蕾又道:“南哥,不如這樣,你明天就去給你那個總統大哥說。這個華裔事務部的部長你做不好,讓他給別人做。”
李江南道:“現在還不行,:|全信任,不願意參與到國家的政治活動中來,大哥對我寄予的厚望,我如果這麼走了,就叫做臨陣脫逃,太不夠義氣了。”
柳柔瑤沉默了一會兒。道:“老公,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如果說錯了,你可不許怪我。”
李江南忽然微笑着凝視着她道:“柔瑤,你是想說賈亞遜和我結拜其實是有目的,是不是?”
柳柔瑤嗯了一聲。點了點頭道:“老公,原來你心裡也知道,沒事地時候,我老是在想,
年紀還是身份,你與賈亞遜總統都差得太遠了,他即也用不着與你結拜,而且當了總統,也不介意別的人知道。這裡面一定有蹊蹺,我可不相信他和你一見面就什麼英雄惜英雄,那是書上寫的,賈亞遜總統這種政治家絕對不會。”
李江南又是一笑道:“柔瑤,你說得不錯,大哥和我結拜,的確是想利用我。”
聽到他這麼一說,武青蕾頓時叫了起來道:“南哥,你明知他在利用你還幫他做事,真是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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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那個“蛋”字,她卻沒有說出口。
而柳柔瑤卻知道丈夫心裡有數,一雙秋眸凝視着他,在等着他說下去。
李江南也想和兩位老婆交流一下,便道:“我這位大哥是個心思慎密,穩重老成的人,他在發動政變之前,已經預料到了Y國未來的局勢,全國的十三個族一億四千萬人中,北方的三千萬雅夏人和他同族,那是一定站在他這一邊地,但卡奇是古爾汗族的人,他過去娶的老婆又是吐瑪族老族長的女兒,這南方地兩個族自然是會反對他的,華裔分散於南北兩方,有四千萬人之多,其中商人居多,雖然政府向來不肯承認,但實際上華裔是暗中掌握着Y國的經濟命脈的,這也是卡奇這些人畏懼並嫉妒的原因,他們拼命的想抑制這種勢頭,又想在其中大撈好處,所以纔會連着發生好幾次由政府支持的大規模排華屠華事件……”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Y國的華裔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在這個國家的根已經扎得很深,這幾次事件只是傷着了華裔地皮毛,受害的也不過數十萬人,絕對沒有動着Y國整個華裔的根系,像你們華裔三堡,不也沒有什麼事嗎?”
柳柔瑤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爸爸也說過,無論政府怎麼排華,都不能損害到我們所有華裔的,這一是華裔的人數太多,如果政府太過分,就會遭到國際社會的干涉,到時候不僅得不到好處,甚至有可能下臺,誰也不會來冒這樣地險。二是華裔們比Y國人善於處事,再加上與國人的婚配,這一百多年來已經與Y國融爲一體了,並不是每一個Y國人對我們華裔都懷有敵意的,否則的話,我們華裔的生意怎麼還能夠做得下去。”
李江南立刻道:“就是這樣,所以我這位大哥也意識到了,無論是政治還是經濟,華裔已經成爲了Y國的一部分,而且越來越重要,他要坐穩江山,是離不開華裔的,而且由於古爾汗族與吐瑪族的原因,還必須儘快的得到華裔各界的支持,對這兩族形成威懾,讓他們不敢輕舉亂動,而最好地方法,當然是通過華裔來溝通華裔,於是我就成了這個人,準確點兒來說,大哥和我的結拜,是政治結拜,就像中國近代史上蔣介石與上海青幫的頭子杜月笙結拜一樣。”
武青蕾忍不住道:“南哥,你都知道了還上當。”
李江南呵呵笑道:“這有什麼上不上當的,你說,他要與我結拜,我能推辭嗎?”
武青蕾想了想,只得嘟了嘟嘴道:“不能,你是你不給面子,他一會恨你,那就慘了。”
李江南笑道:“這不就成了,這個拜,那是一定要結的,能夠和大人物結交,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兒就是,我這位大哥曾經去過中國,很瞭解中國文化,他去找天地會,就是知道天地會在華裔心目中的地位,想通過一個點,帶動整個面,也就是說,華裔事務部是政府的,而天地會是華裔自己的,他都公開表態支持,這兩方面相互呼應,自然就能夠體現出他對華裔的真誠,而他不避諱與我結拜的事,就是想告訴所有的華裔,他與卡奇甚至Y國所有的政治家都不同,願意與華裔平等親近,他雖然在利用我,但並不是什麼壞事,我就當一當笨蛋又如何?”
柳柔瑤凝視着他,眼光忽然流露出了敬仰之色,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老公,原來我還是不瞭解你,過去我只知道反應敏捷,口才也很好,但沒想到你會大智若愚,雖然外表老是嘻嘻哈哈的不正經,可所有的事心裡面都是明明白白的,爸爸說你是罕見的人才,果然沒有說錯。”
武青蕾卻打了李江南一下道:“哈,你這個精靈鬼,肚子裡還真藏得住東西。”
李江南則一把摟着了武青蕾的肚子,哈哈笑道:“我的肚子裡藏得住東西,你的肚子裡可藏得住人,老實交代,有沒有藏起來。”
武青蕾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說自己有沒有寶寶,這一下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兒,將李江南摸自己肚子上的手背一掐道:“沒有,當然沒有,那有那麼快,要藏,也是瑤姐姐藏起來了沒給你說。”
柳柔瑤聽着戰火燃到自己這裡來了,趕緊搖手道:“老公,別聽蕾妹胡說,我要是……要是了,怎麼會不給你說。”
李江南眼望明月,忽然大叫了一聲:“失敗,悲哀,劣貨。”
武青蕾奇道:“什麼失敗悲哀劣貨的。”
李江南道:“我過去看小說和電視電影,人家男人與女人只需要春風一渡,再隔幾年回去,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而我在兩塊土地上播下了種,可到現在都沒有發芽的消息,那不是失敗悲哀是什麼,我的種子可千萬不要是劣等貨纔好,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聽着李江南這麼一說,柳柔瑤與武青蕾都紅了臉,咬着嘴脣忍住笑,不約而同的撲到他的身上打起他來。
打鬧了一陣,良久才平靜下來重新躺着,柳柔瑤又道:“老公,你做得這麼累,到底打算怎麼辦?”
李江南嘆了一口氣道:“我這位大哥雖然在利用我,但是,說實話,我倒是很敬重他,Y國已經被卡奇搞成一個爛攤子了,可以說是誰接到手中誰倒黴,他在發動政變之前,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兒,但還是做了這件大事,每天都把自己弄得焦頭爛額,我覺得他有些傻,但不可否認,他是一個英雄,是真心的想替Y國人民做事,讓Y國富強起來,以,不管他對我這個結拜兄弟是怎麼想的,我總得幫他一把,讓華裔在政治與經濟上都支持他,至少可以把他現在的困難解決掉。”
柳柔瑤望着他的眼神卻更欣慰更溫柔了,微微一笑道:“老公,我知道你表面上雖然嘻嘻哈哈,看起來有些不正經,但內心卻是一個很善良,很義氣的男人,但據我所知,華裔對政府早就失去了信心,要在短時間內改變過來,只怕不容易。”
李江南點了點頭道:“是不容易,許多華裔與當地的政府矛盾很深,大哥解決起來也辣手得很,我這個華裔事務部的部長就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