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的血戰一直持續到下午,柳雪峰已經又調了一千預備隊上來了,李江南在數百米長的城樓上左突右奔,雖然砍殺無數,但體力透支得是相當的嚴重,不過他知道只要到了夜晚,大霧一起,曾家堡又會退兵了,只是咬緊牙關苦苦的支撐着。
好不容易堅持到了黃昏,眼看再過一個小時就會夜幕降臨,一天的血戰又將告一段落,但在對面高臺上指揮的曾家庸似乎並不死心,戰鼓疾擂,大旗招展,已經發起了最後一輪猛烈的攻擊,城樓下『射』來的箭羽忽然密集了不少,『逼』得城樓上的柳家堡人很難探頭。
此刻登城的曾家堡人又趁機瘋狂的向上攀爬而來,其中人數最多的則是前日被毀壞得很厲害的中段城樓,一些堆砌的沙袋已經被人弄得垮塌下去,而許多柳家堡的人就冒着中箭之危站在缺口上用滾石、檑木等物往下面砸,至於最有用的燃油,經過了兩天激戰,幾乎已經用盡,只剩下兩桶要留到最關鍵之時了。
李江南也到了中段城樓,只等着有曾家堡的人爬上來,他就要衝過去無情的砍殺。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在人羣之中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個女孩子,一個穿着男式棉服但掩飾不住婀娜身材,有着雪白肌膚的漂亮女孩子,居然正是武青蕾,昨晚李江南不准她參戰,沒想到她會悄悄的溜上來了。
武青蕾應該纔上來不久,此時正在竭力的搬動一砣圓形的滾石,那滾石至少有五六十斤重,她雖然能夠搬動,但十分吃力,只能咬牙切齒的往外移動着,眼看就要到了一堆沙包之邊,看來是準備往下面砸。
便在這一刻,只聽“嘩啦”的一聲,武青蕾身前的沙包忽然被曾家堡的人用勾繩拉了下去,她整個的身軀就在城樓上『露』了出來。
瞧着這樣的情況,李江南臉『色』大變,心中連“糟糕”都來不及叫,不假思索的朝着武青蕾狂奔而去,到了她身邊,還沒有伸出手去拉,就見到一枝箭向着她的胸前疾『射』而擊。
李江南此時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縱身飛撲而去,將武青蕾壓在了他的身下,而那隻箭,已經從他的後背『射』了進去,然後從左肩的肩胛骨下穿了出來,而這枝箭是帶着倒勾的,就算沒有傷着要害,讓人受創的面積也比普通的箭要大得多,李江南痛得鑽心,忍不住呲牙裂嘴起來。
武青蕾也被剛纔的情況駭得呆了,被李江南壓在身下,好一陣才反應過來,見到從李江南身上穿過的箭頭血淋淋的,頓時哭出聲來,道:“南哥,南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李江南從劇烈的疼痛中慢慢清醒,本來想罵她,但聽着她這麼一哭,想到這個女孩子能夠在這樣的形勢下到城樓上來幫忙,實在是難能可貴,頓時心就軟了,俯着身子,把她拉到了城樓後側安全的地方,這才扶着她站起來道:“沒事兒,還死不了。”
武青蕾仔細看那箭頭,卻見箭尖下有一個小勾子,上面還帶着李江南的肉塊,哭聲就更大了,道:“什麼沒事兒,明明就有事兒, 這箭還在你身上的。”
李江南“我『操』”了一聲,伸手就將那箭頭折了下來,然後拔出來箭羽扔在地上道:“現在就沒在我身上了。”
他一邊說,一邊撕下了身上的衣裳,扯了一個布條,將傷口處裹住,對這事他已經有了經驗,沒多久就包紮好了,只是還是有鮮血在不停的往外面浸出。
瞧着武青蕾還在哭,李江南正要再安慰她幾句,卻見曾家堡的人已經爬了上來,話沒有出口,就揮刀衝了過去,而武青蕾則在後面哭喊着:“南哥,南哥,你身上還在流血,別『亂』動啊。”
這時上來的已經有十幾名曾家堡人,而且個個身手不錯,不停的有柳家堡人被他們砍翻在地,又開始準備結成半圓陣掩護後面的同伴爬上來了。
李江南自然不可能給他們這個機會,大吼一聲,舉着刀就狂劈而去,他心中很是可惜,要是練到了“獅吼功”的最高境界,吼聲一出,能夠將十幾二十丈的人畜都震得七孔流血而死,那麼遇到這樣的危急情況就輕鬆多了,讓自己人後退吼上一聲就完事。
他大腦裡雖然在想,但手裡卻沒有閒着,揮刀先刺翻兩人,見到一名曾家堡人高舉着刀向自己當頭劈至,匆忙之中,將刀一橫,已經是後發先至,將那人活生生的攔腰砍斷,上身飛出了約有半米來遠,落在地上的時候,那人的手臂甚至還有意識的動了一下,但血淋淋的內臟已經滾落了出來。
瞧到這樣血腥的場景,武青蕾已經駭得呆住了,連眼淚也忘了流,只是看着李江南展動拼殺的身影發着愣。
等到李江南砍殺了六人,曾家堡的人再也無法結成陣形了,在柳家堡人的分割圍攻之下,其餘的七八個人很快就被消滅,雲梯也被推了出去。
李江南左肩的箭傷在他的劇烈運動之下,血已經浸得透溼,而且在不住的向下流敞。
見到形勢變緩,李江南就退了下來,一名城樓上的醫生見到他的傷口,趕緊跑至,給他上『藥』並重新包紮傷口。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了,霧也開始變濃,曾家堡的人又像昨天一樣結束了進攻,撤了回去。
李江南鬆了一口氣,到了武青蕾的身邊,卻見她呆呆的望着自己,但久久的不說話,不由得道:“喂,阿蕾妹,你傻了啊,我可不是帥哥,被你這麼看會很慚愧的。”
雖然兩人已經結拜爲兄妹,李江南總覺得“蕾妹,蕾妹”的叫起來很彆扭,不過“阿蕾妹”來得自然親切。
武青蕾仍然看了他一陣,這才吐了一口氣出來,道:“你……你還是李江南嗎?”
李江南頓時道:“靠,我不是李江南,難道還是你哥武世光?”
武青蕾又道:“那……那你怎麼變得好可怕,那麼兇。”
李江南道:“小姐,拜託你看一看地方,我要是不可怕,不兇一點兒,那只有讓曾家堡的人來對你們可怕,對你們兇了。”
武青蕾輕輕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只是過去你總是吊兒郎當,嘻皮笑臉的,真的就像和現在是兩個人,剛纔你殺人的樣子好凶,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李江南一笑道:“那就證明我的動作很瀟灑,很讓你心動。”
這樣的話,當然不是一個“哥哥”能對“妹妹”說的,但李江南對武青蕾根本就沒有結拜兄妹的那種感覺,說話也並不太注意。
武青蕾聽了,咬了咬小小巧巧的櫻脣,大大的眼睛卻望着他左肩的傷口,道:“你這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會兒兇得很,一會兒又愛胡說八道,是屬於很極端的雙重『性』格。”
李江南本來想順口說一句:“好啊,兇得很的給你當哥哥,愛胡說八道的就給你當老公,你願不願意。”但這話終於還是沒有出口,只是“呵呵”笑了一笑道:“或許吧,不過過去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很酷,真是內秀中的極品啊。”
瞧着李江南一付得意洋洋很自戀的樣子,武青蕾也不知道很兇的李江南是他本『性』,還是很搞笑的李江南是他的本『性』,然而,她卻伸出了手,很輕很輕的在李江南已經包紮好的傷口上撫『摸』着,凝神着她道:“南哥,你還痛嗎?都怪我沒有聽你的話,到城樓上來逞強,連累了你,南哥,你不顧自己的危險救了我的命,你對我真好。”
她的眼神,充溢着後悔,充溢着關切,甚至也充溢着一種說不出的東西,深深的,柔柔的,很不“妹妹”的。
李江南望着她大大的明亮的有着長長睫『毛』的眼睛,忽然有一種被電了的感覺,趕緊側過了頭不去對視,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用哥哥的口吻道:“你這丫頭,結拜的時候割一下手指頭都不敢,要是被箭『射』中了,還不知道會哭成什麼樣子,我可不想看到你流馬『尿』的醜樣兒,這段時間我的肌肉練得很不錯了,想試試能不能擋箭,沒想到還是失敗了。”
武青蕾當然知道李江南在『亂』說,看起來他若無其事似的,明亮的大眼睛中竟又迅速的聚起了晶瑩的淚珠,跟着就滾落下來,身子也撲在了他的懷裡,哭着道:“南哥,你別說了,我知道你很痛,可是想安慰我,我錯了,我錯了,我向你發誓,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了。”
李江南被她緊緊摟住,抱也不是,推也不是,只好拍着她的背道:“傻丫頭,怎麼這麼愛哭,我記得你是最愛笑的,而且我也最喜歡你笑。”
誰知他這話音剛落,武青蕾的漂亮的臉蛋兒就擡了起來,真的一笑道:“只要你喜歡,我就笑給你看。”
李江南見她又哭又笑,很是乖順可愛,而且那櫻脣紅紅潤潤向上仰着,角度非常之好,忽然有了想去親親她的衝動,但最終也只能剋制着。
就在這時,卻見到柳雪峰匆匆而來,看到武青蕾倒在李江南的懷裡,神『色』頓時一愣,李江南便將武青蕾到城樓上來幫忙的事說了一遍,卻沒有說自己的傷是爲救她受的,而且也把自己與武青蕾結拜成爲了兄妹的事情提了一下。
柳雪峰這才釋然,悄悄的瞥了瞥有些不好意思,正在離開李江南懷中的武青蕾,這才瞧着李江南道:“妹夫,爸爸剛纔來了電話,要我們馬上去到他的臥室去,估計是要開什麼緊急會議。”
李江南知道曾家堡不會在今夜進攻了,就點了點頭,然後對武青蕾道:“蕾妹,你跟我們一起走吧,對了,你到城樓上來,柔瑤與你小媽怎麼不勸阻。”
武青蕾道:“她們忙着在院裡替柳家堡熬製金創『藥』,我說我心裡悶得很,想在堡裡散散步,就出來了。”
李江南估計柳柔瑤與江蓉也不會知道武青蕾到城樓上的事,便嗯了一聲道:“那你也去院子幫忙,你不知道,柳家堡的金創『藥』是很有效的,你在那裡幫忙,比上城樓有用得多。”
武青蕾很聽話的“哦”了一聲,道:“知道啦,你放心,我一定不會『亂』跑啦。”
雖然武青蕾進柳家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柳雪峰一直忙於防務,而武青蕾又沒怎麼出來,是以兩人竟沒有碰面,柳雪峰看到武青蕾漂亮乖巧的樣子,眼神閃爍,忽然道:“武小姐,你還認不認得我,哈哈,好多年沒見,你真是比過去更漂亮啦。”
誰知對於他的誇讚,武青蕾並不買賬,而是白了他一眼兒道:“怎麼不記得,老祖宗八十大壽的時候你來過我們武家堡的吧,好像來找過我說話,結果被我一頓臭罵,然後就灰溜溜的跑了。”
沒想到看起來已經很乖順的武青蕾竟如此不給自己面子,柳雪峰忍不住有些失落的瞥了李江南一眼,然後“嘿嘿”乾笑了兩聲道:“武小姐,原來你還是這麼厲害,其實那時候我還小,到你們武家堡又很無聊,正好看到你,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武青蕾哼了一聲道:“你以爲自己是誰,憑什麼要我陪你聊天,柳家堡的二少爺就了不起麼,我不喜歡和你這樣的男孩子玩兒。”
柳雪峰見她對自己與對李江南的態度很有些不同,估計是她與李江南有結拜之情的原因,當下也不生氣,微笑道:“武小姐,想不到你長大了和小時候還是一樣的厲害,真是領教了。”
武青蕾立刻道:“領教了又怎麼樣,你是柳家堡的主人,大不了不歡迎我在這裡。”
柳雪峰連忙道:“不敢,不敢,武小姐能夠到我們柳家堡來,讓我們柳家堡是蓬篳生輝,我是求之不得的。”
武青蕾道:“哼,什麼蓬篳生輝,我看是蓬篳生災,把曾家堡的人引來了,你心裡一定罵過我和老祖宗的,是不是?”
柳雪峰只得又道:“不是,當然不是,武小姐,你可千萬別多心。”
聽着兩人說話,李江南只是暗笑,論起年齡,自己比武青蕾大兩歲,而柳雪峰又比自己大兩歲,那麼柳雪峰與武青蕾只有四歲的差距,說起來也差不多是同一年齡段上的,方太夫人今年正好八十八歲,就是說兩人認識的時候武青蕾有十三四歲,而柳雪峰過了十八歲了。
推測當初的情境,估計是十三四歲的武青蕾已經長成一個小美人兒了,柳雪峰雖然不能說很好『色』,但漂亮的小姑娘人人喜歡,自然要去搭幾句話,養一養眼,打發一下時間,只是沒想到會碰了一鼻子灰,這武青蕾從小被方太夫人與江蓉寵慣了,乖巧起來的時候乖巧,但要刁蠻起來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見到柳雪峰在武青蕾面前處處吃癟,還只能一個勁兒的討好,李江南忽然很有一種優越感,要知道,武青蕾在自己面前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只能任他“欺負”的,但對付柳雪峰卻看來綽綽有餘了,這真是叫一物降一物啊,對付女人,太老實了可不行。
這時,他忽然又想到了方太夫人對柳如龍的允婚之言,要是柳家堡能夠倖存下來,還不知她要將武青蕾許配給柳家老大還是老二哩,這老太婆雖然可憐,但做下的事,想想也是可惡。
說着話,三人已經向着城樓下而去,一路之上,柳雪峰總想找話討武青蕾的好,而武青蕾對他愛理不理的,卻不時來關心李江南的傷勢,讓柳雪峰對李江南大是羨慕,只是兩人是結拜兄妹關係,武青蕾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對的。
沒過多久,就到了柳家大宅,李江南讓武青蕾先回柳柔瑤的院子去,這才與柳雪峰穿廊過巷,走進了柳如龍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