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凝視着他道:“妹夫,說實話,我最佩服你的就兒,那些弓弩手過來,對你來說本是非常危險的,但你卻可以在這樣的時候作出了最佳的判斷,要是我,九成是做不到的。”。他這邊說着話,站在兩人身後的何凱也道:“是啊,是啊,當時我在下面只想着多殺幾個人賺夠本,那裡想着還可以逃生。”
李江南又笑道:“別說了,這都是我怕死才激發出來的,被那麼多的人圍着,我心裡真是不停的打着鼓。”
他說的本是實話,但柳雪峰那裡肯信,見他如此謙虛,就不再多說了,滿心佩服,又拍了拍何凱的肩,也誇讚了他幾句。
一邊說着話,一邊觀察着城樓之下曾家堡人的動靜,只見這些人顯然是訓練過的,行動迅速有序,還沒有一個小時,數千人已經佈列於下,佈置在城樓中段的人手比左右兩翼要多一倍以上,而此時,那幾艘貨船還不停的在湖面上穿梭,向這邊運送着進攻的人員。
等待之中,就見到從那鋼架牆裡忽然搭起了一個比西城樓還高的簡易高臺,整個高臺呈正方形之狀,大約有十米寬,修着城牆一般的牆垛。
此時那高臺吊了八面戰鼓上去,跟着就有八名壯漢登上高臺。
這八名壯漢個個身材高大彪悍,雖然是初冬,寒意逼人,但他們人人赤着上身。露着虯肉突結地肌肉,每人拿着兩根拳頭粗的鼓錘,看來甚是威風,不用說,便是曾家堡的擊鼓手了。
八名擊鼓手站好位置之後,又有一名赤身壯漢舉着一柄繡着“柳”字的大旗上去迎風招展。
最後上去的,卻是四個男人。
一名二十七八歲,穿着中式綿袍,面目英俊的年輕人與三名五六十歲的中老年男子。
看着這年輕男子。李江南心中忍不住“靠”了一聲,因爲他已經認清,此人正是曾敦儒唯一的兒子曾家庸,而在他身邊的,要麼是柳家地長輩,要麼就是柳家有經驗有地位的管事。
看來曾家堡進攻西樓的主帥就是曾家庸了,而曾敦儒。此時必然是在指揮着最重要的東城樓進攻。
李江南知道這曾家庸深得曾敦儒的教誨,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曾敦儒的左右臂,其老成智謀,絕對還在柳華健之上,由他來指揮西城樓之戰,的確是最佳人選。
柳雪峰當然也認得曾家庸。而且知道他地能耐,眼神中閃出一絲忌憚之色,悄悄的吩咐三名弓弩手,對準曾家庸放箭。
這西城樓前的空地有一百一十幾米,而那鋼板牆建在七十米的地方,這樣的距離,用最強勁的弩箭是能夠射到的,三名弓弩手正要瞄準。卻見曾家庸帶着另外三人已經靠近了高臺地牆垛,將身子隱藏了起來,顯然是已經防着了對手會放箭偷襲。
當曾家庸登上高臺之後,只一會兒,就聽到戰鼓之聲大作,跟着那“柳”字旗不停揮動,卻是已經發出了進攻的信號。
隨着這鼓聲。先是盾牌手快步到了柳家堡的西城之下。然後組成了陣形。掩護着後面的弓弩手,而弓弩手們就藉着盾牌手的掩護。向着城樓之上射出了箭羽。
城樓上的柳家堡人弓弩手雖然靠着牆垛在不停的向下發射箭羽,但曾家堡弓弩手的數量是他們地一倍,手中的弓弩威力也在他們之上,在這樣的相互射擊中,柳家堡的弓弩手雖然沒有被全部壓制住,但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不時可見一些探出身子的弓弩手中箭倒地。
十分鐘之後,高臺之上的戰鼓聲又響起了,就見到排在最後面那些拿着雲梯地曾家堡人發出了巨大地吶喊之聲,穿過了前面地自己人,向城樓急速的奔跑而來,跟着就架起了雲梯。
柳家堡城樓不過十五六米高,身手敏捷之人,在數十秒之內就可以爬上去了。
在城上城下喧天地聲浪之中,李江南再次目睹到了只有在好萊塢用電腦合成的大片中可以看到的震撼一幕。
七八百米長的西城樓,此時至少架起了上百架雲梯,然後穿着黑衣的曾家堡人像螞蟻上樹一般往上面爬,而城樓之上的柳家堡人用出了所有的守城之法,有的箭射、有的勾推,有的淋燃油,不時的可見那些雲梯被直直的推出去,或者連帶雲梯上的人熊熊燃燒起來,但曾家堡的人在身後戰鼓的急催之中,沒有一人敢後退,重新搭好雲梯,前赴後繼的快速爬着,人命,在這裡和螞蟻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在這樣緊張危急的情況之下,李江南自然是不可能袖手旁觀,他剛經過一番大戰,手臂還在發酸,不過見到不遠處有一名曾家堡的壯漢爬了上來,並且連着砍翻了兩名柳家堡的弓弩手,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揮出一拳,向着那壯漢當胸擊出。
那壯漢身手竟相當的不錯,在李江南這急速的一拳之下,左腳一錯已經避了過去,跟着右腿朝着李江南的小腹飛來,看那姿式,居然用的是曾家腿法。
面對着這壯漢踢來的一腿,李江南不閃不避,左腳支撐,也是一腿斜起,正好與壯漢的腿在空中撞擊在了一起。
那壯漢比李江南高出半個頭,而且臂大膀圓,估計大腿至少比他粗四分之一,但兩腿相交之下,卻見那壯漢踉踉蹌蹌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而李江南感到自己的右腿骨骼被碰得甚痛,也不願意再與他硬碰硬,上前兩步,揮掌就向他的脖頸處劈去,這一手,卻已經是柳家掌法了。
那壯漢認出剛纔此人用地是曾家腿法。眼神中露出了詫異之色,剛纔他力量不敵,若不是馬步練得穩,已經仰翻在地,見到李江南出掌,那裡敢小覦,當砍刀橫於頸側,卻是防禦的招式。
然而,李江南的手掌並沒有直直的送到他的刀鋒之上。而是忽然改變了方向,斜劈向他的手腕,這正是柳家掌法中的“海流復回”,乃是聲東擊西的招式。
壯漢沒想到對方變招會如此之快,一時來不及作出反應,握刀的手腕已經被李江南地手掌劈中,頓時吃痛。手中的砍刀已經脫手而出。
李江南一招得手,並不停息,忽然貼過身去,然後反轉用手肘在那壯漢胸前狠狠一擊,這一招,則又是武家拳中的用肘之法。
人的身體之中,肘的力量本就比拳大。更何況李江南這一擊是毫不留情,只見那壯漢被撞得橫飛而出,滾倒在地,不停的吐着血,那裡再無救了。
李江南見到那雲梯處又有曾家堡的人爬上來,用腳踏住壯漢脫手扔在地上地刀柄,然後一踩一挑,已經將那砍刀握在了手上。一刀揮出,就將那名正要登城的曾家堡人的手臂砍了下來,然後叫人拿來了勾槍,將這雲梯推了出去。
就這樣,李江南在西城樓之上不停的遊走,那裡出現了緊急狀況,他就會衝上去。而以他的身手。自然不會有人抵擋得住
這一場激戰。從白天持續到了晚上,城樓之下已經堆積了一層厚厚的曾家堡人屍體,而城樓之上也處處躺着血淋淋再無動靜的柳家堡人,傷亡至少都在兩千之上,雖然曾家堡人傷亡地人數看來要略多一些,但他們的兵力卻在柳家堡人的一倍以上,算下來卻是佔了上風。
此刻,湖上漸漸的又起了霧,然後向四周瀰漫,慢慢的將城樓之上與城樓之下的人分隔開來,雙方弓弩手射擊的目標也開始盲目了。
就在這時,卻聽得那一直不停的戰鼓之聲變得低沉緩慢起來,跟着見到曾家堡地人停止了向城樓之上的攀爬,收起了雲梯,就向着霧中撤退了。
李江南從中午到晚上,可說是滴水未進,手腳更是痠軟無比,見到敵人後退,終於堅持不住,靠着牆垛坐在了地上,有那種一動都不想動的感覺。
此刻,他心裡清楚,曾家堡的人只所以撤退,絕不是害怕,而是在這樣的大霧之中,弓弩手無法支援衝鋒的登城同伴,而城樓上的柳家堡人則能夠看清雲梯上地人,並發動攻擊,形勢對於曾家堡是不利地,所以纔會暫退,等到明天霧散,又會發動猛烈地進攻,而在這樣的進攻之下,很難說柳家堡能夠支撐到什麼時候,隨時都有城破地可能。
正想着,就見到身邊爬過來一個人,卻是何凱,他新換的衣裳又已經沾滿了鮮血,不過看起來並沒有再受傷,只是和自己一樣,處於脫力的狀態,站着都費力。
何凱並肩與他靠着城牆而坐,道:“大哥,你說我們能不能守到明天。”
李江南自己也沒有把握,但見到旁邊還有一些柳家堡的人在望着他,便振作起精神,大聲道:“當然能,你沒有看見曾家堡的人在發瘋一樣的向我們進攻嗎,他們越是這樣,就證明底氣也不怎麼足了,再也拖不起,只能和我們硬拼,所以要是我們給曾家堡的人再來幾次重創,他們就會乖乖的夾着尾巴逃走,哈哈,曾家堡就算保住了。”
聽着李江南堅定激昂的聲音,周圍的人果然都露出了振奮之色,何凱也道:“好,我們就再讓曾家堡的人嚐嚐厲害,總有一天,我會砍下曾敦儒的項上人頭,替我們何家的人報仇。”
正說着話,就開始有人送飯來了,卻是熱乎乎的大饅頭,每人兩個。分到饅頭的人便就着水囊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李江南也在等待着有人將饅頭送到自己這邊來,他實在餓極了,別說兩個大饅頭,估計四五個也能夠快速的吞下肚去,不過知道城中的糧食已經是非常有限了,那是不能多要的。
大霧之中,就聽到有人在喊。
“江南,江南,你在那裡?”
“南哥,你聽見沒有,聽見了答應一聲啊,急死我了。”
聲音清脆細嫩,又帶着幾分焦急,卻是兩個女人在呼喚他。
李江南聽得明白,這聲音是柳柔瑤與武青蕾發出的,沒想到她們兩個竟然會到城樓上來了。
於是他連忙站了起來,高聲道:“在這裡,我在這裡,柔瑤,蕾妹,我在這裡。”
隨着他的迴應,大霧之中,就見到了三個婀娜的身影,李江南一眼就認出了,除了柳柔瑤與武青蕾,連江蓉也來了,而她們的手中都提着裝着饅頭的竹籃,看來已經加入後勤隊。
這時三女也看到了李江南,連忙小跑了過來,柳柔瑤第一個到了他的面前,仔細的打量着,見他雖然血滿衣裳,但看來沒有什麼大礙,緊張的眼神才爲之一緩。
而武青蕾卻在旁邊連連拍着胸口道:“還好,還好,南哥,你沒有什麼事,擔心死我們啦。”
而江蓉則很冷靜,見到李江南大是憔悴疲倦的模樣,便道:“別說了,江南一定餓了,還是快將東西拿出來給他吃。”
聽着江蓉提醒,柳柔瑤與武青蕾趕緊從自己提的竹藍裡取出了食物來,柳柔瑤給的是幾個油炸肉卷,而武青蕾則給的是四個大包子。
而江蓉此時卻將竹籃裡的兩個饅頭拿給了旁邊的何凱。
何凱一邊狠狠的啃着饅頭,一邊看着李江南的手中拿都拿不了的肉卷與包子,吞了吞口水,然後一口就將剩下的小半截饅頭吞下了肚。
李江南並沒有去接那肉卷與包子,而是望了望周圍都在吃饅頭的柳家堡人,道:“現在城中食物吃緊,這似乎有些不好吧?”
柳柔瑤還沒有回答,武青蕾卻道:“有什麼不好,南哥,我們去過爸爸那裡,你昨晚在北城樓幫六叔殺退敵人,今天又帶着敢死隊到城樓下面去燒曾家堡起重機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好勇敢,是真正的大英雄,這些肉都是我、瑤姐姐與小媽省下來沒吃的,然後讓盧嫂教我們做的,南哥,你快嚐嚐,是瑤姐姐的肉卷好吃,還是我的包子好吃。”
這時柳柔瑤也凝視着他道:“是啊,江南,我們幾個食量淺,這些肉都是替你留的,你就安心吃吧,沒什麼的,剛纔我從爸爸那裡來,他對你真是讚不絕口,還特意吩咐了我的,說你非常辛苦,讓我好好慰勞慰勞。”
正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李江南就不再客氣,先吃了一個肉卷,又吃了一個包子,論起味道,自然是柳柔瑤的比武青蕾做的好。
不過他知道這隻怕是武青蕾生平第一次進廚房做食物,瞧着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期盼,便點了點頭道:“嗯,都不錯,蕾妹,這是你第一次做東西吧,有這樣的水平,實在屬於天才兒童那一種了。”
聽着李江南誇獎自己做的包子,武青蕾好生的高興,忍不住打了他一下道:“呸,什麼天才兒童,你纔是兒童哩。”
李江南又吃了一個肉卷與包子,見到何凱在旁邊眼巴巴的看着,很有些嘴饞的模樣,就取了肉卷與包子給他,道:“何凱,兩個饅頭不夠吧,嚐嚐這個。”
誰知何凱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望了武青蕾一眼。
武青蕾知道自己是武家的小姐,他心中有顧忌,便點了點頭道:“嗯,何凱,你就吃好了,聽說你也跟着南哥下了城樓的,沒替我們武家堡的人丟臉,應該獎勵。”
何凱聽了武青蕾的話,說了一聲:“多謝四小姐。”這才吃了起來,卻是先吃的包子。
等到他將肉卷也吞下肚,武青蕾又關切的道:“怎麼樣,何凱,我知道你是一個老實人,不像李江南那樣愛拍馬屁,你來說說,到底是我的包子好吃,還是瑤姐姐的肉卷。”
何凱沉默了半天,才道:“是四小姐的包子好吃些。”
說了這話,他悄悄的瞥了柳柔瑤一眼,眼神中頗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