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茲禮堂大廳,格蘭芬多長桌,羅恩·韋斯萊用力揮舞着《魁地奇快訊》,向正埋首早餐的同學朋友們大聲宣佈這個消息,激動程度即使他立刻跳上長桌、來上一段踢踏舞也完全不會有人感到奇怪。
“這個月的第三次——他可真了不起。”奧利弗·伍德說,語氣裡透露出由衷的欽佩、羨慕和難以掩飾的嫉妒。他順手從紅頭髮一年級手中抽走了那張報紙,隨即坐下,把它在長桌上攤開。“真難以想象,他才十六歲,跟我們上同一個年級!”
“是的,真難想象。”
答話的是塞德里克·迪戈利,赫夫帕夫魁地奇隊的隊長。像每個星期五一樣,今天他和實踐課學習小組的組員們一起,坐在格蘭芬多長桌旁邊。他隨即向被自己說話引起了注意的格蘭芬多隊長微微一笑,“而且這纔是他真正職業生涯的第三場球。三次上場,三次抓住飛賊,三次終結比賽獲得勝利——就算‘法蘭克福森林’只能被劃歸到二流球隊,這個開場也是完美的……確切來說,奇蹟。”
“我一點兒都不相信你說這話是出於完全的真心實意,迪戈利。”伍德沒好氣地說道,一邊將報紙推給赫夫帕夫四年級。“克魯姆在保加利亞國家隊的表現平平,這是事實,沒法否認。”
“但那是因爲老肖恩根本沒有讓他出場!”塞德里克還沒來得及答話,一旁羅恩·韋斯萊已經瞪大了眼睛,氣鼓鼓地□□來。“雖然那是歐錦賽,克魯姆又是個新人……但那幾場世界盃熱身賽克魯姆都幹得非常漂亮不是嗎?只要他在場上,對手就沒有一次抓住金色飛賊的——這是天才,這是真正的天才!威克多爾·克魯姆就是爲魁地奇而生的!”
對一年級的狂熱,兩位較高年級的學院隊隊長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尤其是奧利弗·伍德。三個月來,威克多爾·克魯姆以在國家隊和職業隊同樣出色的賽場表現,迅速成爲新一代魁地奇明星大衆偶像,在霍格沃茲也擁有極高的人氣。作爲格蘭芬多的隊長,熱愛並擅長魁地奇運動的他當然清楚克魯姆的天才,但今年同樣是十六歲的年齡讓他沒法像羅恩·韋斯萊那樣,毫無芥蒂滿胸赤忱地投入對克魯姆的崇拜。
“說到天才和爲魁地奇而生,其實我們身邊也有一個啊。”像是突然從地下冒出來,紅頭髮的韋斯萊雙胞胎一左一右,輕鬆地夾住了他們年紀最小的弟弟。“哈利·波特——他出賽之後格蘭芬多也是一場都沒輸。就算是塞德里克,用盡招數也只能打個平手不是嗎?”
說着,喬治和弗雷德動作一致地朝坐在長桌對面的哈利·波特拋了個媚眼。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一模一樣的誇張搞怪的表情,讓黑髮綠眸的格蘭芬多一年級男孩頓時將南瓜汁噴了滿身。而他旁邊的赫敏·格蘭傑則是朝唯恐天下不亂的雙胞胎丟來狠狠一記眼刀,隨即努力忍住厭惡的表情,往哈利身上扔了一打的清潔咒語;又和納威·隆巴頓一起有節奏地拍打男孩的背部,幫助他儘快停止咳嗽、平復聲音。
“哈利確實棒極了!”
奧利弗·伍德絲毫不吝嗇他的讚美,語聲中充分表露出對自家隊伍裡新任找球手的欣賞得意。兩個月來哈利·波特表現傑出,不但每一次都抓住了金色飛賊,還把每場比賽的時間都控制在了九十分鐘以內。後一點尤其重要:因爲較短的比賽時間可以極大保存隊員們的體力、減少可能的運動損傷,更能夠有效確保格蘭芬多的分數優勢——在這樣的時間內沒有哪一支學院隊能夠大比分領先格蘭芬多,而抓住金色飛賊的獎勵是整整一百五十分——再沒什麼比這更能拉開最終學院分之間的差距了。奧利弗·伍德幾乎能夠看到金光熠熠的學院杯正在衝自己歡快地招手……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爲身邊還有一個塞德里克·迪戈利。他帶領的赫夫帕夫真的非常頑強,伍德不得不承認。他回想起兩週前那場驚險的比賽:塞德里克看穿了自己的戰術,從一上場赫夫帕夫就開始拼命強攻。如果不是哈利及時抓住了金色飛賊,最終結果只怕就不會是赫夫帕夫輸給格蘭芬多二十分了……
回憶讓伍德忍不住磨牙。“我敢說就算克魯姆本人,十一歲的時候也絕對做不到這樣——哈利,你會成爲霍格沃茲有史以來最出色的找球手,沒有之一!”
他一邊說着,一邊向身邊的赫夫帕夫學院隊隊長狠狠瞪眼。可惜後者看起來完全沒有接受這種簡單的挑釁。相反,塞德里克·迪戈利附和地點頭:“是的,哈利。而且我非常期待和你帶領的格蘭芬多隊交手,一較高低。”
塞德里克迅捷的反擊讓奧利弗·伍德頓時像被整顆的雞蛋噎住了。他的表情讓坐在附近的學生們花了很大力氣纔沒有當場大笑出聲來。
而就在兩位學院隊隊長忙於言辭交鋒的時候,羅恩·韋斯萊已經輕快地溜到了哈利·波特的身邊。紅頭髮男孩對他的室友露出了相當罕見的,臉紅、猶豫又扭扭捏捏的表情,一雙眼睛狗狗樣地盯住他:“哈利,聽說……聽說你認識克魯姆,他還經常給你寫信?”
哈利吃了一驚:“你知道我都收到了哪些人的信,羅恩!”綠眼睛男孩無奈地提醒他的同學兼室友,“所有人都認得克魯姆。”
“可是克魯姆不會給隨便什麼人簽名照片!”羅恩嚷嚷道,“我知道你把那張照片夾在相冊裡,藏在你的箱子最深處!”
“真的嗎?”
“真的嗎!”
“真、的、嗎——”
哈利還沒來得及反駁羅恩,耳邊就已經響起了衆人聲音的大合奏。他隨即發現禮堂有一半的人都圍到了自己身邊,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明明白白寫着“坦白從寬”的字樣。
“威克爾多是阿爾法多……佩弗利爾教授在德國時候的學生。”巨大的壓力下一年級格蘭芬多舉起雙手老實招認,“佩弗利爾教授有一疊他的簽名照片。所以我爲自己要了一張,又幫珀西爲簡……簡妮弗婭要了一張。”
“簡妮弗婭?”羅恩呆了一呆,似乎對這個女子名字感到陌生。一旁雙胞胎已經動作一致地翻起了白眼,“就是金妮,親愛的小羅尼!”對弟弟的遲鈍,弗雷德嘆氣搖頭,“我們的老珀西,他可真是夠操心的。”而喬治則是伸手在頭髮上抓撓兩下,“不過他居然會幫金妮弄照片,而不是徹底封殺那個勾走小妹妹芳心的傢伙……他真的是珀西嗎?”
雙胞胎說着,一起將目光轉向了哈利·波特,彷彿男孩臉上、眼睛裡就寫着答案似的。但讓他們也沒有料到的是就在這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哈利·波特已經被徹底地圍住了——羅恩、西莫、迪安、李·喬丹、安吉利娜·約翰遜,還有許許多多非格蘭芬多的學生,他們圍住黑髮綠眸的男孩,許下各種零食甜點圖書筆記,只爲換取哈利·波特一個承諾:幫他們從魔法實踐課教授那裡拿到一張威克多爾·克魯姆的簽名照片。而喬治和弗雷德同樣注意到,奧利弗、塞德里克,還有拉文克勞的秋·張,斯萊特林的弗林特、馬爾福……也都用充滿渴望的目光注視着被包圍的男孩。紅頭髮的雙胞胎完全不懷疑,他們頭腦裡此刻轉的絕對是一樣的主意。
由哈利·波特的遭遇可見擁有一個明星朋友確實不完全是一件好事情,雖然“大難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本人就已經是英國最大、最耀眼的明星……雙胞胎認真地想道。他們隨即在彼此眼中確定了這一想法,然後一起將注意力轉回到自家的小妹妹,金妮·韋斯萊的“感情問題”上。他們都記得就在上個聖誕節前兩天,父親亞瑟·韋斯萊先生和魔法部的許多官員們一起,受邀出席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的生日晚會。韋斯萊先生帶上一對兒女,珀西和金妮。而那次生日晚會威克多爾·克魯姆以一種相當酷炫的方式登場——喬治和弗雷德完全可以想象他給金妮帶來的震撼感覺。
“簡直傻透了……”
“沒勁,太沒勁了!”
雙胞胎忍不住嘟囔。沉浸在自己思維裡的他們直到聽見自己大得似乎有點兒異常的聲音,才猛然意識到周圍的鴉雀無聲。心裡大叫着“不妙!”他們擡起了頭,果然一身熟悉至極的黑色長袍引入眼簾,隨後,對上魔藥課教授危險地冷笑着的雙眼。
“看來格蘭芬多還積攢了太多的寶石——所以每個人都迫不及待,想方設法地要把它們扣掉。”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聲音像響尾蛇一樣光滑,從容不迫。“還有赫夫帕夫、拉文克勞,甚至……斯萊特林!你們是想繼續聚集在這裡,集體遲到,還是霍格沃茲今天打算上演一場集體逃課?那可真令人大開眼界,我拭目以待!”
他的話取得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十秒鐘後,禮堂大廳裡再找不到一個滯留的學生——他們終於在魔藥課教授以扣分爲威脅的殘酷提醒下注意到了時間,拔腳狂奔向各自的課堂。
“年輕人真是活力充沛。”教師席上,鄧布利多開心地說。“而且我真的很高興,在第二天就要參加和.ts考試的現在,他們還能這麼放鬆和愉快。”
***
霍格沃茲的學生們並沒有真的放鬆和心情愉快。事實上,在踏入教室的一刻他們就完全迴歸了學生的常態。五年級和七年級清晰地感受到考試的巨大壓力,並且將這種緊張感毫無掩飾地傳遞給其他年級。當然,這其中有魔法實踐課很大的因素——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將這一天的課堂時間完全留給了學生,更允許甚至鼓勵他們直接向漂亮的助教、安東妮德·格林小姐詢問和學習臨場技巧。實踐課教授的這一決定贏得了學生們的衷心擁護,他們爲這份完全的意外之喜大聲讚美佩弗利爾,稱他作“霍格沃茲最善解人意的教師。”
而相對地,“霍格沃茲最不善解人意的教師”,這個頭銜毫無懸念地落在了魔藥課教授、西弗勒斯·斯內普頭上。每年春夏之家,等級考試越臨近,斯內普周身氣壓就越低,這幾乎已經是霍格沃茲魔藥課教授的常規狀態。更不用說這一學期以來,他壞脾氣的程度強烈到即便斯萊特林也無法倖免——他抓住每一個機會,乾脆利落地扣掉一切可能扣掉的分數,無論那屬於哪個學院;他也派出了最多的勞動服務,讓管理員費爾奇先生兩個月來的任何一天都沒有缺少清掃走廊、倉房和盥洗室的人手。他還給出了一些非常有力度的禁閉,儘管數量不是很多,但每一個都足以讓受罰的學生咬牙切齒……痛苦不已。
於是這一天進入地窖裡魔藥教室的一、二年級的學生們,再一次“有幸”體會到了魔藥課教授的恐怖。短短一節課時間,斯內普輕鬆地扣掉了每個學院十五分(包括斯萊特林),派出了十人份的留堂和勞動服務——“春風和暖,陽光明媚,我可以理解你們迫不及待衝出城堡、完成某些或許更適合在陰暗處完成事情的心情……但是我絕對無法容忍有人把消影水變成強力腐蝕劑和延遲魔法炸藥!”
而後者,讓哈利·波特從鷹鉤鼻教授那裡得到了又一個禁閉——確切來說,爲了“在完成魔藥後沒有妥善回收材料,導致粗心愚蠢的同學誤取誤用引發爆炸事故”。黑髮綠眸的男孩感到極度沮喪,因爲這意味着他晚上的時間又要耗費在魔藥課教授位於地窖的辦公和實驗室裡,而他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和他的大朋友哈利·阿爾法多一起喝茶說話了。
當然,這不是說真的沒有一點接觸。他們保持着日常的通訊,雪梟海德薇和格林德沃家的獵隼每隔幾天就會帶來信和包裹。但是哈利確實沒有像聖誕節之前那樣每個星期五晚上都到佩弗利爾的房間享用茶點。事實上,現在哈利·波特晚上的時間幾乎再不屬於他自己。導致這種情況的是兩個原因:第一,自從終於獲得斯萊特林院長允許,可以代表格蘭芬多魁地奇隊正式出賽後,奧利弗·伍德把他的訓練量大大增加了;第二,自從他代表格蘭芬多參賽,並屢次成功抓住金色飛賊後,西弗勒斯·斯內普把他的禁閉數量也大大增加了。
對於禁閉,哈利並沒有感到特別的不公平。哈利不認爲斯內普會像自己的紅頭髮室友,羅恩·韋斯萊說的那樣,爲了“壓制哈利·波特以壓制格蘭芬多”而故意給出禁閉、破壞自己的魁地奇練習。雖然斯內普從不掩飾對斯萊特林的偏心,對待自己也很少有好臉色,但哈利本能地感覺到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魔藥課教授的態度在變得緩和,至少,再沒有像開學第一天時自己感受到的那種厭惡不喜。他那些責備和懲罰也從來不是無緣無由。儘管和其他學生相比起來,他對自己確實更加苛刻,但哈利發現在實驗室和製作間的西弗勒斯·斯內普,遠比在課堂上的時候要表現得耐心——他會回答每一個問題,只要自己能夠歸納總結,然後有條理地提出來;雖然答案自己不一定能夠理解,但是赫敏和德拉科……他有全年級最聰明的女巫和最聰明的男巫來幫忙解決疑問,學到額外的知識。
但哈利還是不喜歡禁閉,哪怕每一次“禁閉後的溫習活動”結束時赫敏·格蘭傑都會忍不住感嘆“其實仔細想想,斯內普教授的禁閉也挺好”。而每當這個時候德拉科·馬爾福就會對自己投來同情的目光——赫敏對魁地奇沒有多大的興趣,她甚至還記得好幾個月前自己因爲冒雨看球導致感冒加劇,不得不住院休息的事情……但同爲找球手的德拉科知道,一次次被迫取消預定好的飛行訓練對男孩來說有多殘酷。
而不能參加“週五晚上佩弗利爾教授的茶話會”則是一件更加殘酷的事情。哈利·波特很難說魔藥課教授是不是故意的,知道自己看重這個所以以此加重懲罰。但是每週五上午的連堂魔藥確實讓自己出錯的機會增加了一倍。他因此連續第四個星期失去了週五晚上的時間,這讓黑髮綠眸的格蘭芬多一年級倍感沮喪,同時對能夠保持習慣、正常前往魔法實踐課教授房間的好友們——納威·隆巴頓、赫敏·格蘭傑和德拉科·馬爾福深感嫉妒。哈利·波特一點都不懷疑,他們會像通常那樣,在宵禁前一兩分鐘纔回到宿舍,興高采烈、心滿意足。
所以他耷拉着腦袋,踩着點兒踏進魔藥課教授位於城堡地窖的辦公室——同時也是他的實驗室和魔藥製備間。西弗勒斯·斯內普對他到達的時間和進門時的狀態無予置評,簡單給予了清洗兩大桶蜘蛛眼珠的任務後就返回到辦公桌後。和往常一樣地,哈利·波特在準備室的桌子上找到了清洗的說明單。他立刻按照說明上的步驟要求配置出一桶專用的清潔液——對於哈利來說已經輕車熟路——然後用跳羚短鬃做成的刷子沾了清潔液,一個一個地刷洗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蜘蛛眼珠。
在第二桶也刷洗過半之後,綠眼睛的男孩才猛然意識到某些事情。不知不覺停下動作,他開始發呆。這種異常狀況顯然沒有逃脫過外間魔藥課教授的注意,他很快離開那張堆滿了七個年級作業的辦公桌,走到魔藥準備室來。
“波特?”
“斯內普教授!”
男孩頓時嚇了一跳,斯內普則是不耐煩地翻一翻眼皮。“我假設你的工作還沒完成?”
“工作……哦!”男孩這一次是真的跳了起來,手忙腳亂間幾乎把木桶踢倒。斯內普嘴角狠狠抽動兩下,然而就在他要吐出譏諷的一瞬間哈利搶先開口,“我的工作……可是,斯內普教授,這不是明天和.ts考試當中會用到的材料嗎?”
“所以這有什麼問題?”斯內普抱起雙肘,諷刺地看着一臉驚訝的男孩。“或者我應該提醒你,波特先生,魔法部統一組織的和.ts考試和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的課堂測驗有着相當區別,因此學生們在參加這些考試的時候可以幸運地免去‘原材料處理’這事實上最基本也最重要的一關?”
哈利·波特看着鷹鉤鼻的教授。斯內普所說的並不是他關心的重點,可是,他確實抓住了男孩的注意力。
“或者你認爲,知道考試時候會用到達巴利蜘蛛眼珠,那些腦袋裡塞滿了狐媚子糞乾的白癡就能混個好成績……至少,有更大的把握平安過關?”
注視着男孩,毫不意外地看到他聞言身子一跳,斯內普冷笑搖頭。“看來佩弗利爾讓你抄寫的東西還非常不夠——任何一本涉及到達巴利蜘蛛的書都會告訴你它們的眼珠是魔法世界運用得最廣的高級魔藥材料——沒有之一。”他俯過身,仔細檢查男孩清潔過的那些如木紋一般的蜘蛛眼珠,讓它們在自己指尖裡靈活旋轉。“和.ts考試範圍裡的一百七十三種魔藥,我會充滿期待地看到他們爲你帶回去的消息驚喜、沮喪、煩躁、瘋狂複習或者乾脆放棄。”
哈利·波特用力咽一口唾沫。他決定回去之後,一個字也不對奧利弗·伍德他們說。
“回去吧。”
斯內普突然說。哈利吃驚地擡起頭,卻看到魔藥課教授如黑色波浪翻滾的長袍後襬。“可是……”
“沒必要讓那些無能者糟蹋材料。”轉眼間斯內普回到了辦公桌後,隨手抽出又一份作業。“還有十五分鐘宵禁。立刻回到格蘭芬多塔樓。如果讓我抓到你在規定時間之後還在城堡裡閒逛——你知道費爾奇一直缺少固定的助手。”
斯內普頭也不擡地說。他因此沒有看到男孩大吃一驚,隨即心虛無比的表情。他隨意地揮一揮手,哈利·波特立刻像一隻小貓一樣輕巧地穿過房間,溜出房門。當刻有荊棘和百合花門環的大門在自己身後關上,哈利終於重重舒一口氣,然後慢慢靠上地窖偏冷的石牆。
門邊青銅把手的火炬悄無聲息地移動過來,火炬上盤繞着的羽蛇活動兩下頭頸,隨即向男孩吐出了蛇信。
〖嗨,男孩!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它嘶嘶地說,一邊將身子從盤繞狀態舒展開來,並逐個兒地活動四隻羽翅。〖所以今晚一切順利,沒惹到裡面的那個?〗
〖我想還好……今天挺順利的。〗
〖嗯。不過如果你繼續呆在這裡不走的話,你會很快惹到他。〗青銅羽蛇重新盤繞回火炬把手,〖他會在宵禁鐘聲響起的同時打開房門——所以你還有十三分鐘二十六秒。〗
哈利·波特露出笑臉。〖謝謝你的提醒,阿比蘇斯。我只要再耽擱幾秒鐘。〗他說着伸手去摸自己的書包,但動作很快停下來。〖你會幫我保密?〗
名叫阿比蘇斯的青銅羽蛇屈一屈脖子,翻了一個與自身形象極度不符合的白眼。〖你還有什麼天大的秘密需要我幫你保守,‘蛇佬腔’哈利·波特?〗
〖我不喜歡你說的那個名詞……我只是聽得懂你們說話。〗男孩小聲地抗議一句,但雙手卻是動作輕巧迅速地從書包裡摸出一件東西——輕盈、柔軟,銀光閃爍,像是水做成的一般。
哈利·波特將它披到了身上。
〖哇唔……〗青銅羽蛇發出一聲驚歎。哈利配合地在它面前轉了一圈——隱形衣遮蔽了他的身體,羽蛇着迷地注視男孩的一顆頭顱懸浮在空中的奇妙情景。
〖很棒!〗羽蛇用力地點着頭,〖你可以靠這個溜進女生宿舍。不過哈利,其實你不用這種手段也找得到配偶。〗
綠眼睛男孩哭笑不得。〖阿比蘇斯!〗他忍不住喊了一聲,又急忙壓低嗓門,〖好啦,我走了——要保密,保密喲!〗
他向小蛇揮一揮手,隨即套上兜帽,在走廊上完全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