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古德父女在晚餐後不多久就告辭了。
哈利·波特說不出對此是遺憾或是不遺憾。毫無疑問他非常願意和得到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欣賞和推崇的巫師待在同一個房間裡，聽他們說話，哪怕自己完全不明白他們談話的內容；但是另一方面，和差不多年齡的小女孩相處就絕對不是他所擅長的內容，更不用說還要應付來自一大羣“年長者”的玩笑和暗示。所以當洛夫古德帶着女兒離去的時候哈利真正地鬆了一口氣，他甚至能夠用一種非常真誠地語氣向洛夫古德先生說他今晚過得很愉快，希望以後有更多的機會和盧娜·洛夫古德小姐交流有關諸如“絆腿飛蠅”之類的神奇生物。
結果男孩爲自己的多嘴付出了代價——顯然萊因哈特·葛雷特巴赫不是白白得到《預言家日報》那個“第一花花公子”封號的，他在男女戀情的問題上總是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以及對於各種浪漫情愫的可能存在所具備的驚人的想象力。萊因哈特很好地觀察和捕捉了哈利和洛夫古德小姐的互動，他舉出一大堆的“實證”說明哈利已經對那個略有點兒古怪但是漂亮的金髮女孩兒動了心，哈利與那對父女告別時說的話更是等盧娜·洛夫古德一進入霍格沃茲，他就要發起追求攻勢的宣告……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萊因哈特在格林德沃的小起居室裡做出以上興奮的推演，他從來都沒有那麼希望自己是個啞巴、生來就沒法說話過。
而最終解救哈利·波特的還是他黑髮綠眸的大朋友。“我覺得你應該回去房間，洗澡、收拾，準備睡覺了，哈利。”佩弗利爾帶着微笑，溫和地說道。“寒假的第一天你沒有權利睡懶覺，因爲無論如何，斯內普教授都不會樂意看到有人遲到。”
佩弗利爾的話提醒了男孩有關明日的出行安排：“哦，是的！”
“七點半，哈利；我希望明天你在這個時候下樓來，和我們一起吃早飯。八點十五分，準時飛路到對角巷格林伍德魔法超市的第一會客廳。斯內普教授會過來和我們一起。”他將一封剛剛寫完的信封口，遞給隨時準備好的管家先生路易斯·路易，“立刻發出。”
“是的，阿爾法多少爺。”
管家帶着那封給魔藥課教授的確認信退出了起居室。哈利·波特則在一邊好奇地望着他的大朋友：“斯內普教授會過來這裡，然後和我們一起去對角巷？”
“沒錯。所以如果你在收拾好一切，上牀睡覺前還留有時間的話，最好把明天打算買的東西列一個清單。即使不能明確地計劃要買什麼，也有一個比較大概的類別或是方向。”哈利·佩弗利爾微笑着說，“這不僅僅是爲了節省時間；更重要的是，選購禮物向來耗費體力，而一個採購清單能幫助統籌安排，讓我們明天不至於過於盲目和勞累。”
“我會做好的，阿爾法多！”
男孩脆生生地回答。他隨即三蹦兩跳地離開起居室，返回到他在樓上的客房當中去。萊因哈特相當有興趣地一直目送到他的背影完全離開視線：“你的男孩精神不錯，阿爾法多。”
黑髮綠眸的青年挑一挑眉，繼續坐在他那張細木拼嵌的寫字檯前給世界各地的朋友、客戶、合作者等等等等寫信回信。“你知道，萊因哈特，”他一邊寫一邊說，“他不是‘我的’男孩——他是波特家的男孩。”
“可是你表現得完全像個操心的老爹，在這種社交晚會之外最正式的場合介紹少男少女們認識！”金髮藍眼的巫師微微不雅地磨着牙，“精心挑選的會面地點、陪伴者、客人……我甚至不想費事提醒你，大部分非繼承人的婚生子也得不到這種程度的待遇。”
“洛夫古德只是一個朋友。當然，不是最平常的那種所謂友人，但也沒特別到哪裡去。”
佩弗利爾又完成了一封信，他熟練地摺頁、封口，放到寫字檯角落的一個金質的小托盤裡去。“至於今晚的場合規模，我得說，萊因哈特，這和正式社交場合差得太遠了——只有8個人，還包括了那兩個孩子，這連通常第一次正式見面要求的人數的一半都只是剛剛達到。”
聽到這樣的解釋，萊因哈特沒有釋然，反而頓時臉色變得古怪起來：“阿爾法多？你不是真的想給他們牽線，撮合哈利·波特和盧娜·洛夫古德？當然，就年齡來看是合適的。只是，雖說洛夫古德也是英國魔法界有名的姓氏之一、現存的極少數的純粹巫師家庭，但謝諾菲留斯·洛夫古德的爲人脾氣，實在不怎麼適合一位‘救世主’……”
“萊因哈特，萊因哈特。”
將好友的名字連念兩遍，哈利·佩弗利爾臉上顯出異常無奈的神色，“請你——暫時地抑制一下你活潑的想象力好嗎？謝諾菲留斯·洛夫古德是我相當欣賞的巫師，而他的女兒也恰巧是她這個年齡層一位難得的姑娘，但問題是她剛滿10歲而哈利·波特才11歲！放到三年後，我會考慮到這些的；可是現在？不！”
金髮藍眸的美男子聳肩：“三年後？阿爾法多，你完全證明了我剛纔的觀點——操心的老爹。”他隨即笑着湊到好友跟前，“喂，說實話吧，我永遠也不會嘲笑你年輕時的衝動、魯莽、不謹慎……”
他的話在綠眸銳利的注視中消失了聲音。“別拿這個開玩笑，萊因哈特。”黑髮的青年靜靜地說。“再說，他有他的法定監護人。”
“西里斯·布萊克。”萊因哈特輕聲說，“我看到了消息，從魔法部的內部報告上……這真難以置信，阿爾法多。”
佩弗利爾點一點頭。他從小托盤裡拿起那些寫好的信，把它們弄整齊。“我想福吉一定很不開心——當年布萊克的被捕，給他在仕途上的前進幫了不小的忙。”
“但是現在他們把所有的錯推到食死徒的陰謀和狡猾上。”
冰藍色的眸子裡閃過不屑，萊因哈特走到酒櫃邊，拿出格林德沃的藏品給自己一杯上好的葡萄酒。
“我留意到這幾天來馬爾福忙得腳不沾地，還有帕金森、諾特、高爾那些……顯然彼得·佩迪魯知道的東西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多。”
聞言佩弗利爾的綠眸頓時射出冷光：“不，他什麼都不知道，至少不知道那些真正重要的。佩迪魯只是個懦夫、小丑、無能的背叛者——要預防他亂咬，萊因哈特。”
“這個意見我會設法讓克勞奇還有魔法部的那些人知道。”萊因哈特頷首，“還有其他？”
“沒有……不，這次不用你出面，萊因哈特。”他迎上好友詢問的眼神，“——我，這一次當然應該由我來說話。畢竟，當時是我看到彼得·佩迪魯暴露阿尼瑪格斯身份的。”
萊因哈特微笑起來，他點點頭，給黑髮的好友也倒了一杯酒。“聽說布萊克對你的反應相當巨大，這是真的？”
“既然你這麼說……那麼顯然魔法部的情報部門也是會有誤傳的。”佩弗利爾微笑，“事實上，他只用了那麼幾秒鐘來辨別，然後確認我絕對不是詹姆·波特。他對他的朋友非常瞭解，比任何人都瞭解——對於布萊克，沒有人能夠替代那個人，也沒有人可以冒充糊弄。”
萊因哈特聞言挑眉，然而他臉上的笑容相當溫暖：“相信嗎，阿爾法多，我也一樣可以認得出你？”
“我相信。但是，別做這種假設。”
說着，黑髮綠眸的青年從寫字檯邊站起身來，格林德沃的完美管家也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般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麻煩你，路易斯。”佩弗利爾將一疊寫好的信交給他，這才重新轉向自己金髮的朋友，“我認爲你也該去收拾梳洗，然後上牀了，萊因哈特——你知道你的房間。”
“真無趣，阿爾法多，真無趣。”金髮美男子故作抱怨道，“這是週末、星期六的晚上，我還想跟薇薇安、伊莉莎、安東妮德再多待一會兒呢……”
“只要你能夠說服她們幾個。”
勾起嘴角，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從好友身邊走過，並在他的肩膀上給予暗含力量的一拍，“說實話，我真的不介意明天看不到你和我們一起用早餐。畢竟是難得的星期天，值得放鬆和恣意而爲，不是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邁上樓梯，同時一直輕笑着。萊因哈特追趕着他到樓梯口，憤憤地喊道：“阿爾法多，我並不總是在你家這幾個跟前失利的！我是說，你明明知道……”
“我完全知道她們因爲長久的相識相處，已經對你的魅力免疫，親愛的萊因哈特。”站在二樓樓梯口，哈利·佩弗利爾微笑着向下俯視，“好了，上來吧——把姑娘們留在起居室說她們的悄悄話去吧！她們總是精力充沛。而我們，你不認爲這一天……乃至於這一週都過於忙碌了嗎？一個舒舒服服的藥水澡是現在正需要的。”
藍眸裡瞪出不滿，但是萊因哈特開始向二樓挺進。“我承認，這是格林德沃最好的福利之一。”
佩弗利爾哈哈大笑：“而你在這裡總能發現更多的福利，萊因哈特——親愛的路易斯先生總是爲您準備好一切！”
他隨即抓住朋友的手，拽着他，把他塞進那間葛雷特巴赫專屬的客房去，“好好享受吧，我的薄臉皮鬧彆扭先生！把自己徹底準備好再去招惹那三個惡魔，保證她們會如你所願，把你啃得一根骨頭都不剩……所以明天你可以擁有一個懶覺，不必配合我們的時間表。”
***
金髮藍眸的青年巫師果然沒有配合哈利·波特他們時間表。第二天早上，直到所有人基本吃完早餐，哈利、佩弗利爾，還有八點鐘準時通過飛路來到格林德沃客廳的西弗勒斯·斯內普都已經差不多準備好前往對角巷，萊因哈特·葛雷特巴赫才慢悠悠從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
“早上好。”他居高臨下地招呼道。
除了綠眼睛男孩禮貌的問好，他沒有得到客廳裡任何一個人的迴應。就連路易斯·路易先生都在忙着熨他的報紙。三位年輕的女巫擠在一張長沙發上開心地說笑，她們不時擡起頭來看向門邊那位滿臉不耐煩的鷹鉤鼻先生。坐在獨立的小圓桌旁邊的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一手握着羽毛筆，在一張羊皮紙上寫寫畫畫，另一手則抓着一塊磚頭狀的東西，放在耳朵側邊大聲地講着話。
“那是什麼，路易斯？”
萊因哈特走下樓梯，在隨便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他的旁邊立刻冒出一個家養小精靈，移過一張腳底帶滑輪的小圓餐桌，然後變戲法地在那張餐桌上堆滿了各式早點。
路易斯走過來給他倒茶。“是奧斯卡先生的新發明，昨天午夜的時候讓貓頭鷹捎來的。他似乎改造了麻瓜的移動電話，讓它們能夠在魔法世界正常使用——阿爾法多少爺正在幫他測試。”
“所以你們的對角巷之行要推遲了？”萊因哈特轉向哈利·波特，“難怪斯內普教授看起來一臉的不愉快。我還以爲是家養小精靈們把早餐燒糊了。”
“請不要詆譭格林德沃的小精靈們，萊因哈特先生。”管家警告道，“你不會喜歡看到一羣負罪愧疚的小精靈在你面前拼命撞牆的。”
“或者讓它們把你列入不受歡迎名單。”佩弗利爾走過來，微笑着說。他將那個大塊頭的通訊工具遞給路易先生，“告訴奧斯卡，魔法信號還不夠穩定，抗干擾能力也不強……不過他可以向老弗蘭茲先生申請研究款項了，我允許他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來做這件事情。”
“是的，先生。”
“那麼，哈利，你已經準備好了？”佩弗利爾轉向哈利·波特，向他眨了眨眼，同時做出一個口型輕聲提醒，“那張清單？”
男孩用力點頭：“是的，我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哈利·佩弗利爾微笑頷首，他扶着男孩的肩膀一起走到霍格沃茲魔藥課教授跟前——他們已經站在客廳那個漂亮的壁爐前。“準備出發，西弗勒斯？”他很滿意地看到對方臉上神色的一瞬變化，隨即向管家先生伸出了手。路易斯·路易配合默契地把裝飛路粉的精美瓷罐遞給他。
而對於佩弗利爾轉手將瓷罐遞給自己的行爲，斯內普沒有多說一個字。他只是向哈利·波特冷冷地瞄一眼，注意到男孩完全好奇和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我怎麼做，波特——對角巷格林伍德魔法超市會客廳！”
魔藥課教授的示範不可謂不清晰明瞭，只是哈利·波特因爲在他面前習慣性的緊張而依舊不敢動作。對男孩求助的眼光，哈利·佩弗利爾微笑起來：“照斯內普教授做的那樣，抓一點粉末扔到爐火裡，等火焰變綠就跨進去，同時大聲報出你的目的地——就像你平時通過口令進入霍格沃茲的宿舍或者我的房間一樣。需要我再說一次地點嗎？”
“對角巷格林伍德魔法超市會客廳？”哈利重複。他露出笑容，顯然也想到了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因此他非常大聲、也非常準確地在碧綠的爐火裡報出了目的地，而且毫無意外地到達了想要去的地方。唯一的不完美是，他不怎麼適應這種魔法旅行方式，它甚至比魁地奇訓練的空中大翻轉更叫人頭暈目眩——所以哈利·波特是臉朝下摔出壁爐的，如果沒有斯內普在一邊及時抓住他，男孩的鼻樑可能就要保不住它的基本形狀了。
而緊跟在哈利·波特之後，佩弗利爾從容地邁出壁爐。他的儀容整潔讓很有點灰頭土臉的男孩異常欽佩和羨慕。斯內普對這種無聊的羨慕輕嗤一聲，“接下來的行程，佩弗利爾？我剛剛意識到古靈閣的營業起始時間是上午的九點。”
“不過他們給vip客戶提供24小時的服務。所以我們不需要同一大羣人一起排隊和擁擠。”佩弗利爾微笑，他看自己那隻金殼懷錶，“現在是八點十七分，我們就從這裡走過去，剛好趕上八點半換班結束……甚至，就讓那位傑裡德·費德羅傑拉爾親自爲我們服務。”
“只是最簡單的提款取現，就讓古靈閣的經理親自陪同，這是否太過隆重了？”斯內普嘴角浮起一絲諷刺的冷笑，“或者我們乾脆應該向整個對角巷昭告，哈利·波特來這裡購物了？”
佩弗利爾很快地看了他一眼，他扶在哈利·波特肩頭的手分明感到了男孩的微微顫抖。“不，教授——事實上，我需要傑裡德·費德羅傑拉爾親自負責取出的是我幾年前在埃及獲得的三千年古蓮種子，我希望在聖誕節的時候看到它們開花。”
斯內普不說話了。他默默地行進在黑髮綠眸的兩個巫師旁邊，聽那一大一小唧唧咕咕地議論他們的購物計劃。哈利·波特的興致顯然很好，而且購物慾望非常強——這一點從他從古靈閣取出的一大袋金幣上就可以看出來。斯內普非常不滿地看到這個年輕的格蘭芬多完全不知節儉，而在哈利·波特興奮地向佩弗利爾詢問他應該要給教父西里斯·布萊克買什麼樣的聖誕禮物時，意識到這個綠眼睛男孩還有布萊克家的大筆財產足夠揮霍。
這就讓他在得知波特訂下的那一大堆“蒂麗軒”杏仁餅的聖誕禮盒中也有自己的一個時不怎麼高興。還有一雙顯然只可能送給自己的防護手套，斯內普也認爲以他一年級的鑑識能力，買這種東西純屬金加隆的浪費。雖然與此同時，魔藥課教授也不得不承認，這讓他感到意外——無論如何，他不是麥格或者龐弗雷或者鄧布利多，看不出任何理由哈利·波特要送給自己聖誕禮物，而且還一副遮遮掩掩、絕對不想讓自己看出他目的來的模樣。而當他看到當路過手工編織物商店的時候哈利·佩弗利爾特意拉着哈利·波特進去，埋在無數雙花裡胡哨的羊毛襪中興致勃勃地挑三選四，同時一本正經告訴男孩這就是鄧布利多、霍格沃茲校長最渴望得到的聖誕禮物，斯內普更是生出了一種啼笑皆非和由衷地無力。
不過，哈利·波特選擇的絕大多數聖誕禮物還是相當合宜的。在斯內普看來，這件事情似乎比由他帶着波特進行聖誕採購還要不可思議——給米勒娃·麥格的單粒珍珠胸針，給波比·龐弗雷的紫色繡銀線花紋絲巾，給菲利烏斯·弗立維的魔法口琴，給西奧瑪拉·霍琦的魁地奇護腕，給赫比·斯普勞特的人造水晶髮夾，給魯伯斯·海格的特大號銀質鬍鬚梳……他甚至給幽靈賓斯教授也預備了一份禮物，一張幽靈歌劇團的精選唱片。
至於給他的那些同學朋友的，赫敏·格蘭傑是一本書：《一百個最實用小魔法》，納威·隆巴頓是一盆看不出任何特別的觀賞植物——針芯草，不過斯內普知道在《草藥大全》最新一版的第一千一百二十四頁，記載了這種植物在鎮定心神、增強自信方面的可能藥效；
珀西·韋斯萊，又是一本書，《領導者的藝術》——斯內普懷疑這個不太韋斯萊的韋斯萊或許真的將職業目標定在了魔法部長；
韋斯萊雙胞胎，一大堆的瓶瓶罐罐，有相當一部分是霍格莫德買不到的魔藥材料——斯內普不認爲哈利·波特瞭解它們的真正用途，但對韋斯萊雙胞胎的警惕提高到了十二分；
德拉科·馬爾福——這又是一個讓斯內普感到意外，但又不特別意外的送禮對象——波特爲他買了一個縮微的魁地奇球場模型。斯內普記得德拉科似乎已經擁有了類似的四個，而且每一個都具有極高的紀念價值……有價無市，但他猜想小馬爾福絕對不會拒絕再增加這一個。
哈利·波特還給他的室友羅恩·韋斯萊、迪安·托馬斯、西莫·斐尼甘，以及很多的學長——包括格蘭芬多學院和非格蘭芬多學院的——訂購了糖羽毛筆、巧克力蛙、比比多味豆的聖誕禮盒套裝。他隨身有一個小本子，記載了從開學起他收到的各種禮物和送禮人的姓名；在蜂蜜公爵的對角巷連鎖專賣店裡，他把這些名字一個一個地抄寫到那一疊厚厚實實的“聖誕特派”投遞單上。斯內普這時才真正意識到哈利·波特確實受到了整個霍格沃茲的寵愛。考慮到那裡面不乏斯萊特林，而且還有好幾個很有背景的高年級，斯內普決定等聖誕假期過去、學校重新開學之後，他要安排出足夠的時間和斯萊特林們談一談。
這真是很勞神費力的一次採購。即使哈利·波特早早準備好了購物清單，佩弗利爾又幫忙規劃了最佳的行進路線，身陷聖誕採購的人羣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斯內普慶幸的是他提前給多家魔藥和魔法原料商店的老闆寫了信，這樣他可以在波特挑選禮物、填寫投遞單的時候，從這些店主手裡拿到補充自己地窖庫存的各種材料。
他們在對角巷走了整整一個上午，一年級格蘭芬多買齊了除給小天狼星的所有禮物。“我們得休息一下，吃些東西。這樣下午纔有足夠的力氣接着逛。”佩弗利爾說，不去看斯內普頓時黑下來的臉色。“那邊的金棕櫚餐廳味道很不錯，環境也好……一起去？”
“顯然別無選擇。”
“好啊好啊！”
兩人都沒有表示反對，哈利·佩弗利爾於是微笑着帶領他們走向那間得到萊因哈特·葛雷特巴赫大力推薦的餐廳。當他們在靠牆的一張桌子邊坐下來，並且點完餐等候菜送上來的時候，斯內普突然睜大了眼，隨即輕輕哼了一聲。
“哦，真難得在這裡遇到你，西弗勒斯。”納西莎·馬爾福，穿着一身優雅的銀灰色禮服長袍，彷彿舞會上女皇一般向他們的桌子走過來。她的表情完美，沒有一絲不合宜的驚訝，“我也很高興再次見到您，格林德沃·佩弗利爾先生——您是和西弗勒斯一起來這裡吃午餐嗎？”
“我和斯內普教授是陪哈利·波特一起來做聖誕採購的。”黑髮綠眸的青年微笑着回答。“馬爾福夫人，請允許我爲您介紹，哈利·波特，霍格沃茲格蘭芬多的一年級生。”
哈利急忙站起來，向這位美麗的夫人行禮。納西莎·馬爾福卻是仔細打量了他之後擡手掩住了嘴，輕笑道：“我一直都很想見到你，哈利·波特先生——德拉科在信上說了你很多次，而且他也很希望你能和他一起到我們家過聖誕節。”
哈利有點無措地紅着臉，不知道怎麼接口。納西莎越發笑起來，她轉身向餐廳靠窗的某個位置招招手，幾秒鐘之後，德拉科·馬爾福就出現在了幾人面前。
“佩弗利爾教授，斯內普教授，波特……”
“哈利。”納西莎帶着一點責備地說，“你一直在信裡用名字稱呼哈利，而一個馬爾福不需要在任何場合隱藏他們與真正朋友的交往。”
黑髮男孩綠色的眼睛頓時瞪大了。鉑金頭髮的男孩則輕微地紅了臉，“哈利。”他重新招呼，並且介紹道，“這是我的媽媽，馬爾福夫人……”
年長者們都忍不住竊笑起來，就連斯內普也微微勾起了嘴角。最後還是佩弗利爾好心地解除了小馬爾福的窘境，他對哈利·波特說道：“你確實應該好好地認識這位納西莎·馬爾福夫人，她出嫁以前的名字是布萊克——她的堂弟正是你的教父。”
“噢！”
“真的？！”
兩個孩子一起驚呼出聲，他們互相望幾眼，臉上都是遲疑、好奇和努力抑制的興奮。納西莎·馬爾福微笑着向他們點頭：“是的，波特先生。你的教父，剛剛恢復了名譽的西里斯·布萊克正是我嫡親的堂弟。我們小時候非常親密。”她看一眼德拉科，“事實上，今天我和德拉科，還有德拉科的爸爸一起來對角巷，就是想要給西里斯挑選聖誕禮物，還有其他一些用得着的東西。”
“是真的，哈利！”很好接收了母親的暗示，德拉科對黑髮綠眸的男孩說。“我知道你今天也計劃來這裡採購，還想着會不會遇上你，而現在……”
“這真是太巧了！”哈利興奮地回答。“我已經買好了所有的東西，只差給西里斯的！你們買了什麼？能讓我參考一下嗎？呃……我是說，不要把東西買重複了。”
“啊，這個，我們也沒有決定呢！你知道，哈利，越是親近的人，越難決定聖誕禮物送什麼。”
“確實是這樣的……”
看着兩個孩子的互動，納西莎微笑起來。她轉向兩位較年長的陪護：“你看，佩弗利爾先生，西弗勒斯，既然有同樣的目的，我們爲什麼要分成兩桌呢？而且隔得這麼遠。”
佩弗利爾看了黑髮的同事一眼，隨即站起身來。“您說得對，馬爾福夫人。”他示意侍者將前菜送到馬爾福家的桌子上，“而且我想德拉科也會很樂意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自己的父親，盧修斯·馬爾福先生。”
***
在對角巷遇到馬爾福一家，對於西弗勒斯·斯內普來說並不很意外。事實上，他完全不相信這只是一場巧遇。因此在一起用完午餐之後，斯內普沒有對由納西莎帶領兩個孩子進行接下來的購物活動的主意表示反對。
男孩們立刻用歡呼表達了他們對魔藥課教授決定的擁護。“我們會準時回來的。”哈利向他的兩位臨時監護人保證，“而且一定不給納西莎阿姨添麻煩。”
斯內普冷淡地點點頭，對那個“納西莎阿姨”的稱呼不予置評。哈利·佩弗利爾則是示意男孩到自己身邊：“下午有空的話，去寵物店或是貓頭鷹店吧。羅恩失去了他的耗子，而因此得到了一個教父的你顯然有必要對他有所表示。”
“是的，阿爾法多。”哈利·波特點頭，臉上的表情又高興又感激。“這真是一個最妙的主意！德拉科，你同意嗎？”
看着兩個男孩蹦蹦跳跳地離去，納西莎一邊忙着掩住嘴邊的笑，一邊匆匆追趕上去。而斯內普和佩弗利爾則是用喝茶來忽略盧修斯·馬爾福因爲看到兒子不莊重的舉動而微微發青的臉色。
“那麼佩弗利爾先生，看起來您並不反對我兒子和哈利·波特的交往。”
哈利·佩弗利爾微微挑眉，放下茶杯。“我認爲馬爾福先生顯然知道，哈利·波特的合法監護人是您的妻弟，西里斯·布萊克先生。至於我，僅僅是波特先生的一個朋友，以及學校的一位客座教授——而這兩個身份，無論哪一個，都會非常樂於見到他擁有更多、更優秀的朋友，就像是德拉科·馬爾福先生這樣的。”
馬爾福笑一下，沒有直接回答有關監護權的話，而是說：“您知道，佩弗利爾先生，德拉科很推崇您。事實上，就我所知，霍格沃茲沒有哪一個學生或者教師不肯定您的工作。我想如果他知道您剛纔對他的評語，他一定會非常驕傲，引以爲豪的。”
“您有一個出色的兒子，馬爾福先生，這毫無疑問。”佩弗利爾重新端起茶杯，“指出這個事實對我全無困難。而且德拉科·馬爾福先生有全年級最高的魔藥水平——甚至，我敢說絕大多數二三年級的學生都沒有他出色。”
“西弗勒斯……斯內普教授在這方面給了他很多的幫助和教導。”盧修斯·馬爾福微笑着向魔藥課教授點頭，“從學生時代起，我們就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對此斯內普只略略頷首以示肯定，依舊沒有加入到談話。
“西弗勒斯，當然，他的性格和我相差很大。不過時間證明了這種差異不構成任何問題。所以對德拉科，我相信他同樣能夠從差異巨大的朋友身上學到許多東西，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他稍稍頓一頓，“其實我想說我很有點遺憾，當知道波特先生沒有接受德拉科的邀請，到馬爾福莊園過聖誕節。”
哈利·佩弗利爾輕笑起來：“但是我認爲，馬爾福先生，如果現在您發出邀請，被接受的可能性可是要比兩天前大得多。”
“哦？”馬爾福挑起一邊眉毛，但他隨即領會到佩弗利爾的言下之意。“布萊克，當然，是馬爾福的至親。我一向爲我妻子出身的家族驕傲。而納西莎也一直都很關心西里斯，雖然在霍格沃茲就讀期間他一直跟波特、韋斯萊、隆巴頓這些非斯萊特林的家族走得更近……”
“是的，馬爾福先生。那是一個必須選擇你和哪些人站在一起的時代，或許西里斯·布萊克選擇對了陣營，但他顯然沒有看準身邊的隊友。”佩弗利爾淡淡地說，從杯子裡喝一口茶，“我想，這樣的錯誤，在阿茲卡班苦守十年的布萊克先生應該不會再犯——他會知道哪些人是值得交往，哪些人是值得信賴的。”
盧修斯·馬爾福笑起來：“您的話真令人振奮和充滿期待，佩弗利爾先生。您說的每一個字，總是讓人奇妙地感覺到信賴。”
黑髮綠眸的巫師微微頷首，他等待着鉑金頭髮的貴族下面的話。
“佩弗利爾先生……格林德沃·佩弗利爾先生，正如您剛纔所說的，曾經有一個時代，你必須選擇和哪些人站在一起。不過，作爲馬爾福的家主，我一直相信的是無論到哪個時代，人都必須選擇和正確的人站在一起。所以在自今年八月份、馬爾福與格林德沃兩個家族重新恢復了聯繫的現在，我真誠地期望，恢復的不僅是兩個家族的友好，還有作爲個人而言，兩個家族統領之間的更密切、更親近的關係——也就是說，我渴望獲得您個人的友誼，以及信賴。這是一個大膽的奢望，抑或合乎時宜的請求？”
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深深地微笑起來：“您很鄭重，馬爾福先生——我注意到您選擇了有第三者的見證人所在的公共場合提出您的要求，而這是所有非正式結盟中最高的信任等級。難怪西弗勒斯一直什麼都沒有說，顯然他擔心魔法效力的分散……我認爲對待這樣鄭重的請求，任何回絕都是失禮的。”
聽到這一句，馬爾福頓時鬆了一口氣。儘管這種神情在他臉上表現得並不是特別明顯，但佩弗利爾顯然沒有錯過他一點點的情緒變化。“那麼，盧修斯·馬爾福先生，現在我可以知道，讓您困擾和猶豫斟酌着發問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問題嗎？”
“當然，佩弗利爾教授。”他注意到了那雙綠眸裡因爲稱呼而瞬間發生的變化，“您看，我聽說了上週末，霍格沃茲地下室裡發生的一點事情。而困擾我、讓我猶豫斟酌發問的，正是有關於這個……那是他嗎？”
“西弗勒斯？”佩弗利爾頓時轉向自己的同事。
“不！”斯內普終於開口，同時他狠狠掃了馬爾福和佩弗利爾一眼，“顯然這再一次證明了鄧布利多的話——地下室發生的事情應該是一個完全的秘密，所以，它現在盡人皆知了！”
馬爾福頓時搖頭：“事實並非如此，西弗勒斯——如果盡人皆知，我不必如此詢問。”他看向那雙翠綠色的眼眸，“考慮到上個星期天霍格沃茲發生了太多事情——彼得·佩迪魯的身份暴露，西里斯·布萊克的罪名洗清，英國唯一一塊魔法石藏匿的地方被揭發，與此同時還有一位教師神秘失蹤而準備接替他教學任務的是一個狼人……校董會很難對此反應全無。”
“但校董會確實全無作爲——讓鄧布利多一手遮天？”斯內普諷刺地看着他，“一個狼人，原來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盧平的身份？”
“很抱歉，西弗勒斯。但是德文特爲鄧布利多投了贊成票，基於你已經完成了目前最好效果的狼□□劑。”盧修斯·馬爾福鎮定地回答，“馬爾福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反對，因爲所有的情況都顯示出反對無效。”他看向一邊端起杯子靜靜喝茶的佩弗利爾，“當然，如果這個重要的位置是授予佩弗利爾先生的，那麼情況會完全兩樣。然而可笑的是偌大一個英國，竟然找不到第二個願意並且能夠擔任黑魔法防禦術教師的人……他對它的詛咒，這個傳言或許不僅僅是傳言。”
說到最後，馬爾福的聲音變得微不可聞，但他和斯內普兩個還是顯出被這種言下之意震懾住的意味。盧修斯·馬爾福又小心地看一眼佩弗利爾：“而這也是我之所以想知道那天城堡地下室裡發生了什麼的第二個原因，西弗勒斯……我相信你還沒有完全死心。”
西弗勒斯·斯內普的面孔變得蒼白，他用力握住了半滿的杯子，但是顫抖的手將茶水晃出不少來。他同佩弗利爾交換了一眼，這才努力定一定神，有點艱難地開口說：“我恐怕，是的，盧修斯……那是他，也是奇洛。”
“附身？”馬爾福倒抽一口冷氣，但隨即恢復鎮定，“這意味着極度的虛弱。”
“因此這樣的狀況，加上特別配製的藥水，佩弗利爾教授判斷他至少兩年時間不會成爲我們大的困擾。”
馬爾福銳利地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佩弗利爾。“這是說兩年之後，他有很大的可能再回來？”
兩人同時向他默默地點一點頭。
“那麼，佩弗利爾先生的選擇是……”
“很明顯，格林德沃從不屈居人下。”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淡淡地笑一笑，“事實上，我很滿意現在英國的魔法世界，這也是‘格林—伍德’爲什麼選擇在此投資。我不願意看到任何人破壞這種漸漸恢復、並在欣欣向榮向前發展的局勢……而使得格林德沃的利益遭到損害。”
馬爾福微笑起來：“我想，佩弗利爾先生的這種觀點，也是我們大部分有所見識的人所秉持的。”
哈利·佩弗利爾微笑頷首。他給兩位同伴的茶杯重新添上茶飲料。
“任何時代，都應該和正確的人站在一起——而我想，除了正確本身，還有……力量？”盧修斯·馬爾福端起茶杯，灰色的雙眼緊緊盯住佩弗利爾，“那會是非常強大的力量，對嗎？”
黑髮綠眸的巫師淡淡笑一笑，將目光轉向窗外。那裡，大包小包的哈利、德拉科正一路嘻嘻哈哈說笑着向金棕櫚餐廳走過來，後面納西莎·馬爾福正帶着一臉溫柔寵溺的微笑，看着兩個孩子在身邊玩鬧。
“那當然會是——非常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