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分析引發的利害
“你在開玩笑吧，金斯萊！”紅髮男人乾笑了兩聲，只是接觸到對方爍爍的眼神，他停止了發笑，竟然感覺對方是認真的。
“我在和你說一個很嚴肅的話題，亞瑟！”高個子男巫的脣角平直，沒有絲毫的笑意，“這關係到你們韋斯萊家族的未來，你明白嗎？”
“呃……”亞瑟的表情僵滯，每個詞他都知道意思，放在一起卻讓他不知所措。韋斯萊家族的未來？韋斯萊家族的未來跟接近馬爾福有什麼關係？
“我沒理解錯吧，沙克爾！難道你是讓我向馬爾福要好處？”心念一動，紅髮男人分析出了對方的目的，這讓他異常的憤怒。連教名都不願稱呼，直接叫出了金斯萊的姓氏。
“不是要好處，亞瑟，和對方待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有數不盡的好處。”高個子男巫頓了頓說，“當然，適當的迎合、保持友好的氛圍，會更快達成目的。”
“你讓我討好那個混蛋！”亞瑟感到了氣急，“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金斯萊嗎？不會是別人冒充的吧！”
那個馬爾福……那個馬爾福……他已經被羞辱了夠多次了。從內心突然竄上的屈辱，讓紅髮男人連呼吸都紊亂了。他漲紅了臉，瞪着昔日的好友，判斷這是不是又是馬爾福的另一起陰謀。
不過觀察了好一會，亞瑟都沒看出對方的破綻，魔法界諸多的發明向來有弊有利。複方湯劑、幻境球、奪魂咒，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違禁品。
“亞瑟，你覺得有人能事先知道你要來這間餐廳的洗手間，並且僞裝成我的樣子冒充我嗎？”高個子男人聳聳肩，習慣性的小動作與亞瑟所認識的金斯萊，絲毫不差。
有一個人或許會算計到，那就是邀請他來這間餐廳的馬爾福！紅髮男人想。
從他在馬車上答應共進午餐的那一刻起，馬爾福也許已經算計好了要來這個地方。但就算對方塞給他一大盒香蕉船，怎麼能夠預料到他會鬧肚子呢？難道事先買通了冷飲店老闆下了藥？這說不通，沒聽說過馬爾福家族有預言的能力。
此刻馬爾福就在外面，即使冒充金斯萊，也不會比他先一步到達這裡。而眼前的這個金斯萊，如果不是馬爾福冒充的，又是誰呢？
爲了算計他，馬爾福會佈下這麼大的局嗎？紅髮男人對自己的魅力很沒信心。他不相信對方會爲了他們倆之間的齷齪事，牽扯到其他人。畢竟馬爾福是比他耀眼得多的公衆人物，會更加重視自己的名譽。
那麼眼前這個金斯萊是真的？紅髮男人突然感覺這個世界陌生的可怕。曾經讓他遠離馬爾福這類危險人物的同伴，現在居然想要將他往對方懷裡推！
“亞瑟！”高個子男巫繼續說道，像是並沒有察覺紅髮男人的懷疑，也許他已經注意到了，只是把這份懷疑，當成了對自己提出這個大膽提議的疑惑和不明。
“在你還沒有發生去年那場導致你失憶的事故前，你告訴我你有兩個願望。”金斯萊說道，他微微仰起頭，眼神閃動，似乎在回憶那段情節。
“你說希望活着看到神秘人倒臺，讓所有在黑暗中經受磨難的巫師和麻瓜們，能夠不再受到迫害。”說道這，與他面對面的紅髮男人不由挺起了胸膛，像是在認同他的話。而金斯萊的語氣，驟然激揚而起。
“還有一個願望，亞瑟，你說希望你們韋斯萊家族能夠重新獲得昔日的榮譽，洗淨你們幾代人受到的嘲諷！”
“哈……”紅髮男巫再次呆滯了。
“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場纔跟你說這番話的，亞瑟，無關魔法部或是鳳凰社的利益……”見到紅髮男巫失去了曾經的追求，金斯萊重重嘆了口氣。他這才體會到，失憶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紅髮男人連畢生的信仰都不再是奮鬥的重心，或許是他多事了，重新將家族的重負壓在了對方的身體上，金斯萊知道自己的殘忍，但正是因爲站在朋友的角度，他纔不能不提。
“我不希望當你有一天重新想起所有事情的時候會後悔，亞瑟。”金斯萊的語氣雖不沉重，卻很緩慢，緩慢到不像是在給對方身上加擔子，反而是他自己扛着沉重的包袱。
“韋斯萊家族是最有名望的純血統巫師家族之一，這是整個魔法界公認的，不管在哪本講述家族史的書裡，你看到的都是這種描述，是不是？”
“難道事實不是這樣嗎？”紅髮男人不解的問，他覺得高個子男巫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生活在英格蘭，亞瑟·韋斯萊。”金斯萊故意叫了紅髮男人的全名，“知道那些上流社會的貴族怎麼稱呼你嗎？”
“窮鬼還是蠢貨？”紅髮男人立刻接話道。
“是純血的敗類——”高個子男巫深深看了他一眼嚴肅地說。這種罵法，亞瑟還是第一次聽到。
“居然有這種稱呼！就因爲我的家族沒落了？”亞瑟大吃一驚，繼而感到了憤怒。即使在最敵對的時候，馬爾福也沒這麼叫過他。對方喜歡罵他蠢貨、黃腹鼬、白癡……卻從未用過“純血敗類”這個具有強烈輕蔑性的詞語。
“這個詞你上學時候聽到最多，亞瑟。在學校，斯萊特林的學生、那些名門之後，總是喜歡用最直接的方法踐踏別人的尊嚴，以此爲樂，他們不懂得收斂自己，不，也許並不是不懂得收斂，而是來自身後長輩的授意。”金斯萊古怪的看了眼紅髮男人，眼中閃着不明的光芒。
“他們不敢當着鄧布利多的面明說，所以鄧布利多給你的記憶中，並沒有這一段內容。”
“該死的……斯萊特林。”亞瑟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他沒想到自己還有一段這麼可怕的過去。
“這似乎已經變成了習慣，並不是針對你一個人。”金斯萊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亞瑟，你、你的父輩、祖輩……都在承受這種屈辱，已經延續了幾代人了。”
“梅林呀，我的比爾！”亞瑟想到了自己今天才開始上學的兒子。“我要寫信給比爾提醒他這件事，梅林的褲子，他還只是個孩子。這種侮辱……他還那麼年幼，怎麼能夠經歷！”紅髮男人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摧殘一個孩子的意志遠比一個成年人容易。一代一代沿用這種卑鄙的方法，想要搞垮韋斯萊家族。這其中的險惡用心令人髮指。紅髮男人直到現在才深刻的體會到來自敵對方的手段——比他想象中嚴峻，崢嶸以及惡毒。
“亞瑟，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在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司長這個職位上待了好幾年了，憑藉你的功勳，爲什麼那麼多人都升職加薪，你卻只得了個梅林爵士團勳章就再沒動靜？要知道戰爭結束後，魔法部出現了空缺的職位，可不止一兩個。”
“那是因爲我失憶了，能保住這份工作我已經很滿意了。”紅髮男人的臉有些發白。
“你是個傑出的巫師，亞瑟。”金斯萊說道，他放輕了語氣，以安撫紅髮男人的情緒，“韋斯萊家族每代巫師都非常傑出，卻擺脫不了這種窘境。英格蘭魔法界骨子裡還是貴族說了算，他們的實力盤踞千年，根深地固。而他們不會給韋斯萊家族一個加隆的賺錢機會。摸爬滾打了幾代人，你們纔開始走仕途，正是因爲知道經商只會血本無歸。在魔法部他們的影響力要小一點，卻仍然有辦法壓制你的崛起。信不信門外那個鉑金頭髮的貴族，只要一句話就能進魔法部？只要他想……”
“我不明白，金斯萊，我們這次不是關押了不少食死徒嗎？這其中不乏大貴族家庭的繼承人。”紅髮男人不敢置信。
“但沒有一個處死的，魔法部廢除了死刑！——即使他們殺了那麼多人，拆散了無數美滿的家庭，他們仍然活着。”高個子男巫嘆了口氣，“還記得進去的都是什麼人嗎，亞瑟？如今逍遙法外的又有哪些？”
“……”紅髮男人的心情沉了下來，他記得幾個月前的審判，布萊克還有萊斯特蘭奇兩個最顯赫的純血貴族家庭，他們堅持爲黑魔王守忠進了阿茲卡班。而聲稱自己中了奪魂咒的，全都安然無恙。讓傲羅們忙於抓捕的，全都是些死硬派以及沒背景的。
“魔法部能做得只有這麼多，亞瑟，如果黑魔王要當的是魔法部部長，而不是恢復君主制自己稱王，他早就統治魔法界了。”高個子男巫坦言了黑魔王失敗的地方，“在戰爭結束之後，我反而看出了很多東西，亞瑟。這場持之以久的戰爭，一部分麻種巫師被清理了，一部分純血貴族被淘汰了，剩下的貴族進化了……這就是結果。”
“竟然是這樣……”紅髮男人的價值觀一下子被顛覆了，“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知道，和英格蘭剩餘的貴族力量抵抗並不明智？但他們不是一直在排斥我嗎，親近他們的勢力，只會讓韋斯萊家族自取其辱！”
“不，時代不同了，亞瑟。”高個子男巫分析道，“英格蘭貴族的進化遊戲進行了千年，已經不再適應這個時代的發展了。雖然他們的影響力仍在，人數卻越來越少，漸漸控制不住魔法界的進程了。他們就是知道這點，纔想要藉助神秘人的勢頭，重新問鼎。可惜失敗了，傷了元氣，只能收斂自己的爪子的獠牙，露出僞善的一面，不敢表現的太排外。這正是你的機會，馬爾福也許只是想要利用與你的親近，讓魔法部放鬆對他的監控，既然他在衆多選項中選擇了你，你爲什麼不利用他，重新獲得進入貴族圈子的入場券，讓韋斯萊家族找回被剝奪已久的名譽？”
“……這樣也行？”紅髮男人震驚了。不得不說金斯萊的語言很有煽動力，居然讓他有種砰然心動的感覺。如果沒有和馬爾福發生過關係，也許亞瑟真會和馬爾福保持友善和諧的氣氛，相互利用吧？
“金斯萊，你認爲韋斯萊家族爲什麼會被世代壓制，你又憑什麼認爲我能利用馬爾福重新奪回屬於自己家族的榮譽？”也許正是因爲和馬爾福有了那層關係，紅髮男人才能冷靜的和同伴分析其中的厲害關係。
分析的越多，給自己設置的障礙越多，最終這場由自己人提出的陰謀，也會就此煙消雲散。
“亞瑟，你們韋斯萊家族是因爲親近麻瓜纔會被排斥出貴族圈子的，放在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甚至可以說成是親民，在幾百年前卻相當可怕。”金斯萊抽絲剝繭的步步分析道。
“這原本只是身爲格蘭芬多或多或少的一種傾向，卻因爲打壓變成了完全的一邊倒——與其說韋斯萊家族沒落的原因是親近麻瓜，不如說是因爲自己的倔強。”
“你不該跟我說這些，金斯萊！”紅髮男人深吸了一口氣。這就如同在沒打開的潘多拉盒子面前，放了把鑰匙。
“我們是朋友，亞瑟，這些事情，以前的你一清二楚，現在卻茫然，這很危險，看不清自己的敵人是誰，看不見自己的出路在哪，也許幾代之後，韋斯萊家族就會像其他那些只剩名字供人瞻仰的家族一樣，消失在魔法史的長河中。”
“感謝你對我說了着番分析，金斯萊。”亞瑟勉強的笑了笑。從一件事就可以看透一個人，他很有幸能交到金斯萊這個朋友，得知這些其他人不會同他講的話。但有些事情，也許梅林早就有了安排。
“既然失憶前的我，對家族的處境一清二楚，卻仍然選擇了繼續‘倔強’下去，現在的我，仍然不會向欺壓了韋斯萊家族幾代人的貴族勢力低頭。”
“亞瑟……”
“不用再勸了，金斯萊！”紅髮男人堅決的打斷了對方的勸誡！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當有關自己家族的分析越來越透徹，越來越具有誘惑力的時候，他反而徹底冷靜了下來。
“你爲什麼會認爲韋斯萊家族是因爲打壓才完全倒向麻瓜的呢？我看過自己家的小棚子，裡面放滿了麻瓜物品，從第一眼看到它們，我就有種發自內心的喜歡，這並不是光憑倔強就能僞裝出來的。”
“……亞瑟，沒人讓你改變自己的嗜好。親不親近麻瓜，這已經不再重要。既然是馬爾福主動選擇了接觸你可愛的孩子們，你和你的家族根本不需要爲了迎合對方而改變向來的傳統。”金斯萊在盡力說服，他不明白爲什麼這個平時很好說話的紅髮男人，在這件關係家族的大好事情上，卻如此的執拗。
“亞瑟，正是因爲了解你的性格，我才說這正是你們韋斯萊家族重新崛起不容錯過的機會。適當的退讓——我所指的只是態度上的和睦，保持你們共進午餐的這種狀態，不要拒人千里之外。”注意到對方鬆動的表情，金斯萊呼出口氣繼續說道，如果換做其他人，他是不會費這麼多脣舌的。這次的機會太誘人，而對方失憶後，不如以前積極，缺乏了對家族的上進心。
如果韋斯萊家族能夠憑藉馬爾福這塊踏板重上青天，從私心上來說他會爲朋友高興。而韋斯萊家族的崛起，在其他地方也有着深遠的意義。
“我們有救世主，他還是個嬰兒，卻已經有人著書立傳，以後他會慢慢的長大，哪怕是什麼都不做，整個魔法界也會狂熱的崇拜他。有了這層顧忌，你至少在未來幾十年，都不用擔心馬爾福之流的貴族會結束這場互惠互利的利用。而到那時候，你的家族已經站穩腳跟，別忘了你有七個孩子，這是讓人豔羨的資本，能夠短時間內加快家族的發展速度。而你要做的，只是不拒絕馬爾福的邀請。這種對你有利的時局和機會，錯過了就再難有了。抓住對方突然的心血來潮，得到韋斯萊家族的榮譽，亞瑟·韋斯萊！如果成功，你會被載入家族史，永遠被韋斯萊家的後人銘記的。”
“……我會考慮的，金斯萊，讓我好好的想想……謝謝你。”亞瑟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他看出自己要是不表態，高個子男巫還得繼續講下去。
“爲了韋斯萊家的榮譽，亞瑟。哦，我該出去了！”高個子男巫拍了拍亞瑟的肩膀鼓勵了幾句。在繁忙之中抽出時間，將整件事情分析的這般透徹，怪不得不管是在魔法部還是鳳凰社，金斯萊都混得風生水起。
如此優厚的條件擺在紅髮男人面前，很難讓人拒絕，亞瑟承認他的確心動了，韋斯萊家族榮譽這個名頭，實在是太壓人了。
只要不拒絕馬爾福的邀請。成功的話，能夠永遠被載入家族史中……
亞瑟心中升起一股衝出洗手間，給鉑金貴族一個“一切皆空”的衝動。但這只是幻想，光是馬爾福家族小精靈那關，他就過不了。
悲催的望着天花板，亞瑟很想告訴他已經離開的朋友，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盧修斯·馬爾福可不是突然心血來潮才和他共進午餐的。不拒絕對方？說得容易！要是對方邀請他上牀，他該怎麼辦！
這是個非常糾結的問題，紅髮男人有些沮喪的推門而出，誰也沒注意到，照着原定軌跡運動的門，平白無故的頓了一下，才慢慢的合上。
乃的人生叫杯具……
感謝這幾位的地雷~(≧▽≦)/~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