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終將
無可遏止的升高的體溫讓我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黑與白紛亂掙扎,我不知道自己折騰了多久,只是意識清醒,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斯內普輕輕的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和疲勞脆弱的臉。
我想坐起來,撐着沾滿露水的層層樹葉略微動了動,誰知反而弄得抱着我上身的人勒的更緊。“讓我起來,西弗。”
他冰冷潮溼的手掌蓋住我的額頭,“你終於用行動說明,現在立即離開這裡是最佳也是唯一理智的選擇,是嗎。”他的話語間帶着幽幽的嘆息,明明一點也不沉重,卻壓得我說不上回應的話來。
在他的手掌中,我搖了搖頭,“等天亮了,我們應該回學校去,要回去。”
斯內普被刺激到的面孔壓在我的眼前,“現在絲毫不是你講這些愚蠢的笑話的適當時間,無論哪一方勝利我的命運可笑的只有一條,而你是我見過最魯莽的混蛋,卻要和我硬扯上這種亂七八糟的關係讓我們全部,我是說全部,無路可退,你還要回到霍格沃茨城堡去,嗯,自投羅網的瘋子先生。”
我聳聳肩膀,牽動了傷口一跳一跳的疼,眉毛悲傷的打個死結,語氣調皮無賴,“是啊,你我之間的關係就是亂七八糟的,但你這個時候必須聽我指揮,之後你幹嘛就幹嘛,我絕不管你。”
“你能不能抓住我語言中你那些應該注意到的關鍵點,難道六年的英國生活不足以彌補你空空的大腦關於語句的記憶力嗎,我是說,我們應該離開這裡,絕不是往回走,起碼,你不能去,我一定要送你離開,你一定要先離開。”真是大聲,斯內普也不管是不是會引來敵人,他急促的語氣陡然升高,慢慢的又被壓得沉下來,直到離他不足二十釐米距離的我也聽不清了。
不必在這時候爲這些事糾纏過多,我扶着他的肩膀站起來,稍微整了整衣裝,除了被血塊染黑了的半件襯衣,其他的還算看得過去。
遠遠望去羣山層疊的天空中已經濛濛的鋪上了一層白光,時間快到了,我看着站在身邊扶着我的男人,“走吧,我們不會過逃亡的生活的,倒是可以考慮到國外旅遊,我想去西班牙看鬥牛。”
“哼,”熟悉的嘲諷式的笑聲,劃過冰冷稀薄的清晨空氣,讓我一下子溫暖了起來。
斯內普半扶半抱的提溜着我,剛剛走出禁林,看見越臨近城堡地上的各種形態的屍體越多,戰爭就是戰爭,正義也得死人。
突然,身邊的人猛的停下來,一動不動的插在地上,連帶的我也差點摔倒。他抽出摟着我腰的右手,撩開左臂,那塊黑色的紋身顏色竟然比原來淡了很多,模模糊糊的只剩下一層薄霧。
我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扥了扥斯內普的衣服,“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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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木呆呆的搖了搖頭,右手反覆的摩擦着左臂,“他死了,他可能,是死了,我不知道。”
最終的結局反而讓身在其中掙扎了半輩子的人難以相信,有太多人爲這一刻付出了所有,生命家庭,名譽或者是尊嚴,就連我這個外人,也付出了這樣的代價。我腳步虛浮,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了兩步,斯內普很快便從後面趕上來。
我們兩個往城堡去的一路上,不停的有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離了歪斜的往外逃,他們驚訝或者是憤怒的瞪了我們一眼,有的忙着幻影移形離開這裡,有的邊跑邊罵,說早就知道斯內普是個叛徒間諜,甚至真的有人向我們舉起魔杖。弄得我們都煩不勝煩,最後還是斯內普調轉魔杖,讓我們隱形,起碼在混亂中省去了一些麻煩。
沒想到本來十幾分鐘的路程讓此時的我,幾乎喪失了全部力氣,最後大廳前面的臺階完全是斯內普抱我上去的。推開搖搖晃晃的兩層樓高的大門,整個禮堂又笑又哭的熱烈場面盡顯眼前,站立着慶祝勝利的,還有躺着等着別人哀悼的。
似乎有人看到我們,片刻時間碩大的廳堂裡異常安靜,讓我急急的喘息聲更加的響如雷震。我看到了孤零零躺在地中央的那張代表着恐怖和無情殺戮的死灰麪皮,看來我的出現沒有影響大的走勢,伏地魔終究是結束了他壓根不能算人生的人生。灰土土看不出個數的哈利波特站在人羣的最前頭,他的身後緊挨着的兩個應該是救世主最忠誠的幫手。
斯內普拖着我一步一步的越過了地上的屍體,直接面對着哈利波特站定,從人羣的腿縫裡我看到了後面整整齊齊躺着的,紅頭髮,粉頭髮,金棕色的頭髮。倒吸進嘴裡的空氣讓我裡外涼的刺骨,直到斯內普收緊的手臂才讓我意識到自己在不住的下滑。
看着一圈各式各樣的眼神,我有點摸不着路數,但還是揚起手臂,“哪位是韋斯萊先生,我是來履行條約的,和鄧布利多先生簽訂的。”
低聲的討論聲中,從後面擠過來一位穿着破舊的直往下掉皮的夾克,長着一頭鋪滿灰塵的紅髮的男人。他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我是亞瑟?韋斯萊,你是張五斗先生?”透過鏡片的反光,可以分辨的出來他的目光落到了我搭在斯內普背後的左臂上。
“是的,我帶來了我允諾的。”我看向一直帶着詢問和警備神色的黑蝙蝠先生,“把蛇拿出來吧,西弗。”
斯內普黑色的眼眸中流光一轉,愣愣的看了我一會兒,他左手拿着魔杖一劃,那條死蛇‘砰’的一下從半空中掉出來,重的幾乎把地面砸了個坑。
“韋斯萊先生,你是我和,鄧布利多先生通信,內容的見證,拿出來吧。”我注意到哈利波特的眼神似有似無的落在我的身旁,看着他漂亮的像可以居住女神的湖水一般的翠色眼睛,我有點呼吸困難,當然這只是一種無聊的心理作用。
韋斯萊用穿着條紋長褲的腿踢了踢地上的蛇,然後推理出蛇嘴裡的跟枯枝一樣的部分應該和我有點聯繫,誇張的驚訝讓他立即也像斯內普似的從半空中掏出了一個硬紙摺頁,遞到了哈利波特的手裡。“哈利,應該是你來,讀這個,我保證這是鄧布利多先生寫的。”
第一次聽這位真正的主角講話,他的嗓音依然是處於變聲期青澀的沙啞,軟軟的童聲伴隨着成年男子的堅毅,特有一種介於兩者之間的味道。內容我是清楚的,籠統直白的證明了斯內普的身份,特別點了點自己的死亡等等,爲了安全起見,這玩意兒只有偉大的救世主能看見,這話還是當初盧平告訴我的。
我就是在鄧布利多大概懇求斯內普殺掉他的時候跟他簽訂的協議,老蜜蜂一向愛上雙保險,我就是其中之一。
黃金男孩平板的朗讀聲接近尾聲,四周沒有我想象中的懷疑的叫罵或者詛咒,只有一片安靜,詭異的氣氛讓我的心臟不受控制的上下亂蹦,快要從胸膛衝出來了。
哈利波特擡起頭,綠色的眼睛中倒映着黑色的人影,“我相信你,斯內普,教授。恩,鄧布利多的冥想盆告訴了我,一些,以前的事情。我……”
我不知道疲憊而又帶着愧疚和羞澀的哈利波特如何向自己母親的好朋友,也許是別的什麼關係,表達前所未有過的情感,但起碼我清楚,結果聽起來都還不錯,這纔是真的大團圓結局。我覺得他們應該像剛纔一樣盡情的狂歡,喜悅的抽泣,悲傷的嚎啕,讓各種各樣的美味食品沖淡連夜的廝殺帶來的苦累。
我拍了拍身旁人從哈利波特說話起就緊的像塊鋼板的身體,滿心的替他高興,再這麼下去我斷裂過的肋骨又得重裝一次了。
“……斯內普,叔叔……”
多麼美妙的稱呼啊,連我都要感動的落淚了,沒什麼難以啓齒和不好意思應當阻擋在劫後重生面前,與其等人死了趴在身邊哭,更應當做的事是儘早和平相處,波特先生你做的很對,非常對,斯內普,別傻站着,你應該和你老朋友的孩子來個擁抱,建立新的友誼。
四周各色的人他們都含着微笑觀看這場不亞於親子相認的好戲,我應該做點什麼,但又找不到該說的話,該有的表情。我想此時儘量隱藏自己的存在是最穩當的,我只是不要,我不想讓自己丑陋的嘴臉此時打破他的好心情,也不想連最後一點的愚蠢都必須在這種情況下驗證。
“波特先生,現在對我來說沒有比儘快給他治療更重要的事,請偉大的英雄先生去安撫那些需要感激和擁抱你的可憐的人們再來進行這種惡俗的戲碼,龐弗雷女士,我需要你,立即。”斯內普架起我的身體一轉,終究還是把我抱起來,從地板上。至於我爲什麼在那裡,很遺憾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擡起像拴着兩個鉛球的眼皮,哈利波特略帶委屈的臉色中單純的並沒有憎恨,我不清楚鄧布利多到底通過什麼方式都說了些什麼,倒是很能解決問題。
我不想看斯內普此時的臉色是黑是黃還是白,鬆了力氣,閉上眼睛,這個世界到此爲止美好的我直想歌頌上帝,美好的出乎我的意料,美好的讓我渺小卻願意爲此付出比現在更多的東西,我真誠的感謝能讓這一切走到這一步的一切力量,謝謝鄧布利多,謝謝哈利波特,謝謝梅林,謝謝所有的所有。
我躺在木頭桌子上,那位打過交道的女士正在解開斯內普包紮的傷口,時不時的責備技巧有多麼糟糕,這樣只會讓情況更壞等等,我笑的一顫一顫的。
“張先生,我從來不知道龐弗雷夫人靈巧的雙手還有讓您發笑的天賦,還是你的精力已經恢復到了可以面對我的問題的地步,例如,您究竟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和那些掌權人士簽訂了多少協議,等諸如此類。”他的手掌一直放在我的額頭上,真是拿自己當冰袋使。
我轉過頭看他,笑得更厲害了,“沒有,再也沒有了,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上午的陽光穿過斑斕多彩的窗戶,暖烘烘的照在我的後腦上,像他的掌心一樣的乾燥溫熱,所有的病痛和難受瞬間消失殆盡。我的嘴角一直翹着,臉傻傻的貼着他的手掌,享受這一刻休閒時光般的一絲一絲的閉上了雙眼。
西佛勒斯,我有點累了,讓我睡一會兒,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