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好像只是爲了敷衍她才這麼說的,霍青銅心裡如此想着,卻還是點頭了,“好,你只要記得,青姐可是你強硬的後盾。-叔哈哈-”
“青姐這話,妹妹會牢牢記在心裡的,改日有難,也必定會來找青姐。”
“你呀,”霍青銅橫斜她一眼,“有難你最不想麻煩的就是我們,我是怕你到時有多遠跑多遠,壓根就忘了,其實,你身後還有許多可以依靠的人。”
她不會忘的。
怎麼會忘呢。
若是沒有身後這些個能讓她依靠的人,現在的傅清臨早就不知成什麼樣了,或許,早就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不想再存活於世,厭世的人通常都不會活得太久。
她見多了,聽多了。
“咱們不說這些沒趣味的事兒,姐妹啥時候回來讓妹妹瞧瞧。”她今兒個來此的另一個目的可是爲了見見霍家青銅小姐傳說中的帳房丈夫,他若是不來,她豈不是又要多跑一回,“看看是怎樣的人中之龍,能夠掠獲姐姐的芳心。”
一提及丈夫,霍青銅的臉上,難得的有了‘女’子的嬌羞。
“他哪是什麼人中之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臭男人罷了。”
“哦,”阿臨挑眉,“這樣一個普通的臭男人就把咱們霍大小姐的芳心給勾走了,說出去,不知道會不會引人笑話。”
笑話?
誰敢?
那也是她霍家的事,是她霍青銅做下的決定,她心甘情願的事,就算她要嫁給乞丐,那也是她的決定,容不得旁人說三道四在那兒指手劃腳的。
“你這是笑話姐姐嗎?”霍青銅一副磨拳擦掌的樣子。
“我可不敢。”識時務者爲俊傑。
“料你也是不敢的,”霍青銅放她一馬,在阿臨滿是求知‘欲’的眼神之下,霍青銅還是扛不住的決定將實情告之於她,關於她的丈夫,那個男人,可是她等了多年纔等到的。
‘女’人一生,最怕的就是嫁錯郎,古語就有云啊,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一聽就知道一旦嫁錯會引起多麼可怕的後果。
甚至比不嫁還要悲慘。
若是沒能遇上對的人,她寧願這輩子都獻給霍家的事業,一輩子在霍家當個老姑婆也不會隨隨便便嫁個不走心的男人。
上天,卻有着它非一般的安排,讓她遇上了他,一個普通的帳房先生,每天過着單調無比的生活,吃飯,睡覺,算帳——
加加減減,也沒有幾件其他的,他的人生,乏味的讓人覺得可憐,並希望馬上奉上自己的同情。
她不屑這樣的人,一個大男人就甘願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可,他是個好帳房,所以,她樂意‘花’銀子把他請到霍家做事。
慢慢的,她發現,這個男人看似平淡,日子過得也平淡,但經得起細品,只要細細品嚐,生活還是有滋有味的。
他與她算是互補吧。
真正瞭解他之後,算是找着了一個讓自己動心的人。
霍青銅跟阿臨講了半天關於她和他的故事,直至故事中的男主人公,霍青銅的丈夫秋居易回到霍家大宅,故事也就結束了。
秋居易是個瘦弱,纖細的男人,書生氣息極重,光從表面看,只是一個尋常得再普通不過的書生罷了,沒有什麼特別的。
多讀了幾天書,多算了幾天帳,僅此而已。
“阿臨,他就是你姐夫,姓秋名居易,居易,這是我跟你提過的妹妹傅清臨,撫遠侯夫人。”霍青銅簡單的替二人介紹。
“阿臨見過姐夫,”阿臨先行禮。
“自家人別見外,”秋居易說話的嗓音也是輕輕柔柔的,態度謙和,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這是一個一笑起來頗爲妖孽的男人,“我常聽青銅提起來,你能平安來,實在是太好了。”他誠心道。
阿臨謝過掛懷,瞧着秋居易與霍青銅之間的相處,夫妻之間親暱之語完全表‘露’在外,霍府的人已經看得習以爲常,不會覺得奇怪。
她也是見多識廣的人,自也不會大驚小怪。
反倒是秋居易沒有霍青銅的直爽‘性’子,有外人在場,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拘束的。
用過午膳,阿臨告辭,下午,她還要去拜防一下程家大哥。
這一次,僅僅理會故人,並無商談生意上的事。
她也不再想從商,傅家如今早就不是當年的傅家,傅家有的是人才,不管經手哪一種行業,皆可在最短的時間內上手。
她只需顧好自己便成,其餘的事,不需要她多‘操’心。
……
公孫笑每日回府,皆在玄居過夜,這已是所有人的共識,阿臨從繡琴口中得知,婆婆大人給了其他姐妹們半年的時間,半年後,若是她的肚皮還無反應,介時,便是與其餘‘女’子共享一夫之時。
或許,半年後,她就可離開了。
現下,便獨享與公孫笑的兩人世界吧。
“你笑什麼?”今兒個晚上開始,他們夫妻二人得到了特例,晚膳不需要再與其他人齊大桌共膳,他們可以獨享二人世界,吃什麼提先‘交’代廚房,晚膳時間一到,廚房自會把晚膳送過來,不需要阿臨費太多的心,當然,這些晚膳中,依舊可以清晰的看見公孫夫人對他們的一番心思。
公孫笑盯着妻子瞧了好一會,她已經揚着‘脣’角,有意無意的笑了好一會,可見,今日心情頗爲不錯,他一回來,‘門’房便告之他,少夫人今兒個出府了。
是在府外遊玩過癮,是撫遠侯把她給悶住了。
“今兒個見了故人。”阿臨不曾想過隱瞞於他,“侯爺一定知道我與霍家當家相識的事吧。”這事兒,怕是瞞不了他的。
“嗯。”公孫笑點頭。
“今兒個,我就是去見了霍家姐姐和姐夫。”
“姐姐?姐夫?”公孫笑不置可否的挑眉,“你在傅家已經有太多的姐姐與姐夫,難道,還嫌不夠,外頭又認下姐姐。”
“好姐妹是不嫌多的。”阿臨替他夾了一筷子他愛吃的菜,婆婆的一番用心,受益最多的自然是公孫笑了,“青姐的‘性’情豪爽堪比男兒,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何況,我的姐姐們都不在京裡,想要見上一面,可真是難如登天,”只好多見見青姐,也好解解饞啊。
她雖笑着,卻也泛着一絲落寞,她這是想家了。
想家中的姐妹。
“待我空了,會領你回家看看。”
“那就謝過夫君了。”她舉杯敬他。
“你別喝酒。”他奪下她的杯。
阿臨一閃,公孫笑眯眼,她的動作,太過嫺熟,而且輕巧,若不是對她太熟悉,差點被她騙過去,他探手,快速的將她的手握在掌中。
“跟誰練的?仍舊是當年神無邪教你的武功?”神無邪對她的生命影響太過巨大,公孫笑一點也不想再提起神無邪此人。
若此人還敢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會將其挫骨揚灰。
“不是,”阿臨搖頭,“神無邪教的是傷身的功夫,當年大神教退回神族,我的身體因意外得到調理好轉,重新習得武。”
“這麼說來,是程默教的。”
他知道程默?好吧,她不該覺得奇怪的,他盡然能在她剛回家就發現她的蹤跡,讓人帶着聖旨上‘門’請人,就不可能不知道程默的存在。
她點了點頭,“是程默教的,這些年,我們相依爲命,他比我慘。”因爲他是男人,受得折磨比‘女’人還要多,‘女’人是不經磨的,萬一使力過度給磨死了,可就少了一號人可利用,所以,捱打是打男人,捱罵是罵男人,粗活是男人幹——
‘女’人也累,也辛苦,至少,還是可以保命的。
除非,真的一點價值也沒有,那隻能被摧殘至死,毫無轉還的餘地。
公孫笑沉默不語,手起,手落,轉眼之間,三杯酒便落了肚,阿臨奪下他想再提起的酒壺,“侯爺,你這是做什麼?”
酒喝多了,傷身。
“這些年,該陪在你身邊的人不是他。”他惱,惱他的‘女’人卻需要另一個男人來守候。
“誰陪在我身邊都好,只要有個人能陪在我身邊,讓我知道不是自己一個人就行。”她要求不是那麼高,“程默是我的哥哥,我視他如兄長,他視我如妹,”
“公孫家欠他的,我會還給他。”
“不,公孫家並未欠他任何東西,欠他的人是我。”
“你是公孫家的人。”
“我是傅清臨。”
這似乎不是一個需要爭論的事,可兩個人盡爭得起勁,或許,阿臨也是喝多了,頭腦有些不清醒了吧,否則,她怎麼會跟他爭論起來呢,壓根就沒有這個必要。
他要還也好,只要程默肯收,那也是程默該得的。
“傅清臨,”公孫笑惱了,“你這是告訴我,你我必須分得一清二楚,你是你,我是我嗎?”他豈容她撇清夫妻關係,夫妻原就是一體的。
阿臨嘆息一聲,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認輸了,“只是我欠下的人情債,不需要公孫家,也不需要你來幫我償還,有機會,我會自己還的。”
真的——
“不需要你自己還,我說了,我會幫你還。”
“好吧,讓你還。”
她從善如流便是,既然他要還,還去。
酒足飯飽,公孫笑將妻子擁在懷裡,難得的,一起坐在玄居的院子裡,閃着天上的月芽,今兒個不是十五,有月芽兒肯賞這個臉,已經是他們的幸運。
繡琴與‘玉’琴送上食物茶水便識趣的退到主子們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院裡空着,很安靜。
風,徐徐吹過,不冷。
喝了茶的臉有些燙,風一吹,拂上臉面,清涼得真是舒適。
阿臨閉目養神,養着養着,就在公孫笑的懷裡睡着了。
公孫笑與她說話,喚了幾句,也不見迴應,低頭一瞧,懷中的人兒,已然沉默,還輕輕的打着呼呢,他動作輕柔的將阿臨擁緊。
“阿臨,你受苦了。”
這話,他尚未有機會對她提過。
“往後,你的生命裡不再有苦。”再苦,他也會替她擋着。
……。
被人疼,被人寵的日子是過得幸福又安康的,公孫笑會寵人哎,這真是個天大的發現,以往他裝柔情,那也是有目的,這一次不一樣。
她提任何要求,他都會滿足她。
就算她沒有開口提要求,只要是她需要的,也會及時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願意用行動來表示,她在他心目當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他說,生兒育‘女’之事,順其自然,若是來了,他們夫妻接着便是,若是沒有,也別惱,該來的總會來,無需強求。
至於公孫夫人提及的半年時間在公孫笑的眼中那是毫無意義的,他願意給他和阿臨多少時間,只有他說了算,旁人都不得干涉。
別人也是有眼睛的。
妒忌是不需要教的。
所以,現在阿臨只要踏出玄居,就會被人用眼刀刺個無數次,一次一次的,若是眼刀真的能殺人,她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所幸,眼刀是不能傷人的,她才能得以繼續存活,謝天謝地!
玄居的日子是過得悠閒自在的,她完全可以不必踏出玄居,想要什麼好吃的,只要吩咐一聲,繡琴和‘玉’琴立刻會去幫她‘弄’來。
若是她想要什麼好玩的,她們也能替她‘弄’來,就算她們沒有辦法替她‘弄’來,沒關係,府裡還有其他人呢,得到過侯爺大人的“關照”只需要知會一聲,立刻去辦。
若是她想要見什麼人——,自然是同上辦理。
可惜,阿臨一點都不想在撫遠侯府見人。
她還是要踏出玄居,還是要去外頭會一會故友,她今天是要去找紫環的,才踏出玄居,就有人攀了上來,來的,是陳訓兒,陳大將軍之‘女’。
“姐姐,你可是要出外逛街?”陳訓兒揚起美美的笑,問着。
阿臨搖頭,“妹妹誤會了,我並非去逛街,”
“是嗎?”陳訓兒失望之情滿布臉上,“訓兒還以爲姐姐要出府逛一逛呢,想着,若是能和姐姐一道該有多好啊,自嫁進撫遠侯府,就從未與姐姐一同逛過街,心裡頭不知道有多盼望呢。”
有這麼盼望嗎?
府裡不是還有其他‘女’人,就算其他姨娘不太想與她一同逛,她也能跟自己的丫環出去逛,已經嫁了人了,又不是未出嫁的大姑娘,非得守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死理。
憂怨的喃完,陳訓兒深意款款的看向阿臨,“姐姐若是有別的消遣,可否帶上訓兒一道,訓兒這些日子呆在府裡,可悶壞了。”
“悶壞了?”阿臨一驚,立刻關心道,“訓兒妹妹你沒事,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瞧,可別把自個兒的身體‘弄’壞了。”
“姐姐——,”陳訓兒一陣的惱,她是故意的吧,這麼明顯的事傅清臨不可能聽不出來的,“沒有別的大事,只需要出去散散心就好,可是,訓兒嫁進公孫家,畢竟是妾室身份,經常大搖大擺的出外逛街,實在是不妥,訓兒不想讓外人有太多的機會抹黑公孫家。”也不能抹黑了她啊,她可是心心念念,總有一日會爬上侯爺夫人的寶座。
好日子都還沒有來,任何的風言風語都不能先一步的來。
“真是爲難訓兒妹妹了。”果真是大家閨秀,顧全大局。
“姐姐可否帶我一道。”
“不行,”阿臨搖頭,拒絕,“姐姐這回是尋訪故人,帶着妹妹鞏有太多的不便,還請妹妹見諒。”話落,叫上‘玉’琴,走人。
“哎——。”陳訓兒在身後直呼直跳腳。
阿臨加快了腳步,原以爲甩掉了跟屁蟲,誰知,纔沒走上幾步,又遇上柳晴心了,“表嫂,你這是要上哪啊。”
阿臨一陣無言,她多想當做什麼也沒有看到,直接越過柳晴心,一個人跑了算了,“晴心妹妹,你怎麼會在這。”
“我特意在這兒等姐姐的啊,聽說姐姐要去尋訪故人,不如,妹妹陪姐姐一同前去,也好有個伴。”
“不需要勞煩妹妹跑一趟,我有‘玉’琴就夠了。”
一個接一個,排着隊的來阻她的道,非得要她帶上她們,阿臨拒得滿頭大汗,好人果真不是人當的,她若是能惡一些,效果自然不是這樣的。
她,是真的想惡狠狠的把她們全都趕走。
總算是撇下四人,逃出撫遠侯府了,用逃這個字眼可真是一點也沒有用錯,她要是腳步再慢一點,那四位就立刻跟上來。
到最後,已經不是一個又一個的,而是四個直接上。
連火蓉蓉也不能免俗的跟上來湊個熱鬧。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甩掉了吧。”跑了一段,果真是沒有人,‘玉’琴氣喘吁吁的跟在她身後,阿臨果真是習過武的,現在體質大不一樣了,要是往常,只怕喘得比‘玉’琴還要厲害。
“‘玉’琴,你沒事吧。”阿臨扶着‘玉’琴關心問道。
‘玉’琴搖了搖頭,“少夫人,奴婢是沒什麼事,可是,咱們走過頭了。”
走過頭?
“過什麼頭?”
“奴婢已經跟趕車的葉哥兒說好了,在大‘門’左側等着,可現在,大‘門’左側早就被咱們甩得遠遠的。”瞧,一回頭還能看到葉哥兒的馬車停在那兒呢。
可這會,她們要往回趕嗎?
“‘玉’琴,你回去把葉哥兒叫到這兒來吧。”阿臨無奈嘆息,“先歇會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