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4
GG3
楚懷安的吻落在蘇梨眉心,他的話讓蘇梨有種奇怪的感覺,林月霜應該是知道她身體裡有往生花的,她甚至還對這朵花有別樣的企圖。
她難道和那個神秘族羣的人有什麼關係,知道往生花有什麼更大的用意?
蘇梨越琢磨越覺得有問題,沒留神楚懷安覆了上來,抽了她的腰帶。
痠軟的腰肢被一把箍住,蘇梨的神智回籠,皺眉擡手擋住楚懷安,楚懷安就勢在她掌心親了一下。
“今晚不鬧你太久。”
他說,蘇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騙子!”說完擡腳蹬了楚懷安一下:“先別亂來,我還有正事要跟你說。”
蘇梨用了三成力道,對楚懷安來說不算什麼,他抓着蘇梨的腳開始幫她腿彎做按摩。
這兩日鬧得厲害,忘記給蘇梨燻蒸了。
想到這裡,楚懷安的慾念壓下去不少,按摩起來也越發專注。
“還有什麼事?”
他問,蘇梨被他捏得有點犯困,還是打起精神來:“我想把楚瓜接到主院來住。”
“不行!”
楚懷安毫不猶豫的回答,臉垮了下去,很是不爽,蘇梨斜睨着他:“你也嫌棄他是陰陽臉?那你把他接回來還給他找奶孃做什麼?而且,那可是那個人的骨肉!”
蘇梨含糊的代指了蘇挽月,她只是想勸楚懷安,沒有要故意用蘇挽月激他的意思,楚懷安當即冷了臉義正言辭的強調:“我把他接回來,是因爲你,不是因爲別人!”
是因爲蘇梨跟楚凌昭求旨要養着這個孩子,他才允許楚瓜在逍遙侯府待着,並不是因爲楚瓜是什麼人的骨肉。
蘇梨見他這麼較真,莫名心疼了一下,戳着楚懷安的胸口認錯:“我不是那個意思,孩子是無辜的,他以這樣的容貌來到這個世界上,註定要遭受許多非議和奇異的目光,我希望他能健康樂觀的活下去,至少在他的記憶裡,這個世界對他不是隻有惡意。”
“他現在是侯府的小少爺,沒人敢苛待他。”
“可是也沒有人真的關愛他呀,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府上的人又會怎麼對他?”
蘇梨冷靜分析,聽到蘇梨提到他們自己的孩子,楚懷安的神色鬆動了一下,蘇梨看出來他的想法,趁勝追擊:“我要趁現在好好教育他,以後他就是有責任心又有擔當的小哥哥,陪着我們的孩子一起長大不好嗎?嗯?”
“好!”
GG文內廣告
楚懷安回答,眸色一片洶涌,蘇梨暗覺不好,楚懷安已不由分說的壓下來:“那我要繼續努力了!”
“……”
我特麼不是這個意思!你是有毒嗎?
蘇梨在心裡怒罵,不可避免的又被翻來覆去覆去翻來了好幾遍。
不過相對於前兩夜,楚懷安倒真算是履行了他不會鬧太久的諾言。
後來蘇梨整個人像麪餅一樣任由楚懷安抱着去沐浴,然後擦乾晾在牀上,楚懷安招呼人把水擡出去,轉身要把燈吹滅,蘇梨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意外看見他只穿了底褲,沒有穿裡衣,精壯的腰背顯露無疑,背上還有着密密麻麻的鞭痕。
蘇梨之前見過,卻總是忘記問他這鞭傷是怎麼來的。
燭火熄滅,視線陷入一片黑暗,片刻後,楚懷安上牀,將她撈進懷裡,蘇梨下意識的往他懷裡鑽了鑽,尋了個最舒服的位置。
“還沒睡着?不舒服?”
楚懷安問,蘇梨搖頭:“你背上的鞭傷怎麼來的?”問完立刻又加了一句:“不許騙我!”
楚懷安沉默,擁着她的手用力了些,似乎在剋制什麼情緒,良久蘇梨聽見他低沉的吐出三個字:“是孝戒。”
這三個字在蘇梨耳邊轟的一下炸開,讓她的腦子空白了好一會兒。
遠昭向來主動孝道,楚凌昭繼位以後,更是以身作則履行孝道,先帝逝世以後,楚凌昭頒佈了一條律法,在遠昭國境內,凡有忤逆父母、離經叛道、不守孝道之人,需由當地官員執行懲罰。
而孝戒是這些懲罰中非常特別的一種,這是在父母未盡養育之恩,罔顧人倫,欺壓子女的情況下,子女可主動要求承擔孝戒,以求斷絕關係。
孝戒一共有一百零八鞭,打完以後,額頭上還會被烙上一個烙印,以後行走在路上所有人都會知道,這個人與自己父母斷絕了關係,從此再無家人。
這個條例一出,各地有不少人都想去嘗試一下,然而沒有人能堅持下來的。
孝戒一旦開始,便不能反悔,即便有人中途承受不住,施刑者也還是會打完一百零八鞭,以作爲對子女意志不堅,貿然選擇斷絕關係的懲罰。
“你……去大理寺承了孝戒?”蘇梨問,手繞過楚懷安的臂膀,在他背上的疤痕上輕輕遊走,眼眶發熱:“你爲什麼要跟娘斷絕母子關係?”
楚懷安抓住蘇梨的手握在掌心,清淺的吻印在她的眉心,低聲道:“她那時糊塗了,竟然以死相逼,想讓我娶別的女人。”
他口中的‘別的女人’應是林月霜無疑,蘇梨想說點什麼,又聽他繼續道:“阿梨,我別無他法。”
所有的話都被堵在喉嚨,眼眶發熱,鼻尖發酸,蘇梨整顆心都被揪得疼起來。
他說別無他法,因爲楚劉氏是他的生母,他沒辦法打罵她,也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去;而蘇梨在他心尖,他沒辦法不喜歡她不想着她,沒辦法舍了她忘了那些諾言娶別的女子,所以最後他只能走這一條路。
“你後悔了嗎?”
蘇梨想問他是不是後悔去做了那件事,楚懷安卻以爲她問的是他在被打的時候有沒有後悔。
“沒有。”他說,語氣很平靜:“剛打了十鞭,娘就被人扶着趕來了,她威逼利誘,甚至哀求讓官差不要再打了,但孝戒是不會中止的,她親眼看着後面的刑罰結束。”
蘇梨聽得心臟一抽一抽的犯疼,趙寒灼管着大理寺,戒律十分嚴明,那一百零八鞭,定是鞭鞭入肉,便是楚懷安,打完以後,整個背怕也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
蘇梨光是想想就心驚肉跳,楚劉氏親眼瞧着該是怎樣的痛心不忍?
“你這是在剜孃的心啊。”
蘇梨忍不住感嘆,楚懷安幽幽的看着她,半晌低聲道:“她逼着我娶旁人,也是在剜我的心!”
“……”
蘇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受,在那一瞬間,她整顆心都是柔軟的像泡在蜜罐裡的,連同她整個人都完完全全被甜蜜的氣息包裹。
她忘了自己的腰痠,忘了女兒家的矜持,她撫過那些鞭傷,給予楚懷安最熱烈的迴應,用行動告訴他,她很開心,也和他一樣深愛。
就在蘇梨和楚懷安彼此交心,身體交融,靈魂勾纏的時候,京兆尹府後院某個房間卻是一片低氣壓。
已經是後半夜,林月霜房間的燭火還是燃着,她坐在牀上,屋裡被砸得一片狼藉,仍是餘怒未消。
憑什麼?那個叫蘇梨的女人憑什麼這麼得意?她到底有哪點好??
林月霜不滿,喬青絲頂着奶孃的皮囊站在門口一言不發,林月霜看得氣堵,隨手抓起一個瓷瓶砸到喬青絲頭上。
“你這個沒用的老東西!廢物!”
她罵,看見喬青絲的額頭被砸出一個血洞,心裡陡然升起一抹扭曲的快感。
她並沒有意識到房間裡有一股非常淺淡的異香,也沒注意到外面房檐上掛了一串風鈴,有夜風拂過,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叮鈴噹啷,非常好聽,叫人的神經不自覺放鬆下來。
“小姐想殺淮陽王,還想嫁給逍遙侯,這是兩件非常難的事,奴婢做不到也是正常的。”
喬青絲輕聲說,不知爲何,她的聲音變得縹緲起來,像是從遙遠的虛空傳來,林月霜感覺自己的腦子慢慢變得像一團漿糊,無法思考,視線也變得模糊一片。
“我不要嫁給他!殺了他!”
林月霜說,視線裡突然變得一片嫣紅,身體也在不停地搖晃,像是坐船。
怎麼回事?
她驚詫,低頭看見自己手裡拿着一個蘋果。
她在嫁人!
她反應過來,想要尖叫想要反抗,卻動彈不得,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像是一個旁觀者,被束縛在了這個詭異的時空裡。
沒過多久,花轎停下,有人扶着她出去,然後是拜天地。
周圍有很多人賀喜,林月霜卻只覺得後背發涼,因爲她聽見了淮陽王的名號,這是她前世和淮陽王的婚禮!
不!她已經重生了,這些事都不該發生的!
林月霜在心裡吶喊,人被送入了洞房,畫面一轉,是奶孃幫她摘下蓋頭,說明日要趕路,淮陽王體恤她,讓她早些休息。
她張狂冷笑,體恤?哪有新郎體恤到連蓋頭都不替新娘子揭的?這事傳出去,全京城的人會怎麼看她?
她氣得砸東西,奶孃勸慰她要忍,畢竟淮陽王妃這個位置,是她費了多少心力才謀奪來的,可不能到現在功虧一簣。
婚禮是在京城辦的,陛下親自主婚,倒是風頭鼎盛,一時無兩。
婚禮第二日便啓程回雲州,一路上舟車勞頓,她的新婚夫君卻對她一句關懷都沒有。
雲州的淮陽王府很大,大到林月霜根本看不到楚凌熙。
他不喝酒不逛花樓,是君子中的君子,可他總是疏離冷漠,讓人難以靠近,他不行房中之事,像誤落凡塵的仙人,半點不沾人間煙火。
娶了妻子卻碰都不碰一下,這是什麼毛病?
大半年後,林月霜讓奶孃去花樓買了藥,下在楚凌熙的茶中。
他很快面色緋紅,而她穿着薄紗緩步而去。
他到底是俊美的,她想與他歡好,爲他生兒育女,然而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他還是推開了她,她跌坐在地上,被他指着罵了一句不知廉恥。
她突然笑出聲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謀劃算計那麼多就是爲了這樣的生活嗎?
他有哪裡好,竟讓她背棄良知盜用別人的名義才換來與他同牀共枕的名號?
楚凌熙清醒之後將她喚入書房,問她是想要修書還是想要和離,他總是思慮周到,被算計以後也還留有餘地想保全她的面子。
她哭着認錯,服軟,說自己獨守空房也很難受,他果然心軟愧疚,又退了一步,稱可以不和離,但也不會與她同房,她若是遇到心儀之人,可告訴他,他會與她和離,再給她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
多可笑,這世上竟有男子希望自己的妻子二嫁,還要親手替她準備嫁妝。
自那以後,她不再往楚凌熙跟前湊,她試着與別的男子交往,楚凌熙也的確全部視而不見,於是她的膽子大起來,一開始只是刻意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出門,沒多久便有登徒子找來要與她幽會,她接受着人家的好意,然後又以淮陽王妃的名號壓着,不許別人冒犯。
後來有個登徒子被惹惱了強要了她,她盯着那落紅卻又覺得異常爽快,於是後來越來越放縱,她甚至成了清倌的常客。
雲州城好多人都知道,表面上矜持高貴的淮陽王妃,私下其實行爲放蕩,而謙謙如玉的淮陽王頭上其實頂着一片大草原。
那些人在暗中嘲諷笑話淮陽王是個喜歡戴綠帽的傻子,她便也跟着笑,好像這樣就報復到那個男人了,卻又像是她自己編排的一場笑話,那個人對她其實沒有絲毫在意。
她笑話着別人,卻又分明是在笑話自己。
若是一直這樣過下去,也許她也不過是個笑話,可後來發生的事,將她碾入了塵埃。
婚後第三年,楚凌熙帶她回了京。
因爲驃騎將軍和兵馬大元帥將胡地收入了遠昭版塊,舉國同慶。
這是件好事。
林月霜想,她還可以回京看看父母。
又是一路舟車勞頓,她回京以後便病了,總是嘔吐反胃,找了大夫來診脈,卻發現是喜脈。
父母高興得不行,她卻白了臉,不得不託出實情,父母絲毫不憐惜她,反而給了她一巴掌大罵她不知廉恥。
又是同樣的場景,她坐在地上,高高在上指責她的人,變成了她的父母,好像她是一堆又臭又惹人眼的糞土。
臉上火辣辣的,小腹也隱隱作痛,她卻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清楚。
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不堪?都是那個叫楚凌熙的男人害的呢。
她在心裡想,卻還是哭着求父母瞞下此事。
她進宮找楚凌熙,見到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見到了傳說這英勇無比的驃騎將軍,聽說這位將軍以前是紈絝不羈的逍遙侯。
那日逍遙侯喝醉了,他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在邊關發生的事,她明明對這些打打殺殺的事並不感興趣,卻意外的聽得很認真。
說到後來,逍遙侯嘴裡便只剩下一個人名:阿梨。
他說他愛慘了阿梨,說他要給她最盛大的婚禮,說要讓她餘生安樂無憂。
林月霜沒見過這樣深情的男子,她那顆糜爛不堪的心臟,被逍遙侯醉酒後的三言兩語浸泡得酸脹,難受得可怕。
她想,那應該是一位極漂亮的女子吧,不然怎會有幸得到這樣的厚愛?
然後她發現她錯了,這世上總有女子能得到偏愛,也沒有完全冷心絕情的人,就連楚凌熙也有深愛的人,只是愛的不是她罷了。
林月霜跟着楚凌熙一起去見過蘇梨,那天還有大理寺少卿趙寒灼、當朝丞相顧遠風、兵馬大元帥陸戟和昭冤使顧炤。
第一次見面林月霜覺得很失望,在她看來蘇梨並非生得絕美,臉上甚至還有一塊猙獰的傷疤,蘇梨說話也沒有如何讓人驚豔,可在座的男子個個都對她十分照顧。
尤其是楚凌熙,他還主動提出要背蘇梨出嫁。
淮陽王是什麼身份,竟還主動要求送一個女子出嫁?
她將絹帕捏得緊緊的,看見蘇梨詫異的與楚凌熙對視,兩人的眸光中涌動着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嫉妒的發狂,平日對她全然不在意的夫君,當着她的面和另外一個人眉來眼去,在她不曾參與過的時光裡,他們之間有過怎樣的故事?
這些猜想讓林月霜無法平心靜氣,她看見蘇梨被楚懷安寵着,又被其他幾個人偏愛着,便連帶着蘇梨也怨恨起來,她認定蘇梨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故意吊着這些男人。
於是回去以後,林月霜讓奶孃去打聽了蘇梨。
蘇梨在京中很有名,所以奶孃很快探聽到她的生平,聽見奶孃的複述,林月霜幾乎要笑出聲來。
一個被山匪佔了身子,還一個人在軍營待了好些年的賤女人不知道比她要骯髒齷蹉多少倍,所以楚凌熙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這樣的蕩婦?
呵……
林月霜在心裡冷嗤,猛然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比起來,實則清高得很。
楚懷安和蘇梨大婚那日,林月霜親眼看着楚凌熙把蘇梨從國公府的閨房背了出來,從閨房到前廳,短短一路,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溫柔,眸子是亮的,盛着星辰,是面對林月霜的時候從未有過的。
林月霜那個時候才知道,若是能被這個男人深愛,該是怎樣的幸福。
只是他把那深愛給了別人,又將她推入煉獄,變得骯髒不堪。
那一日大婚,蘇梨有多風光無限,林月霜心裡就有多怨恨多咬牙切齒。
第二日一大早,林月霜和京中一衆女眷去逍遙侯府想看蘇梨作爲新婦人會不會出醜,從日出等到晌午,蘇梨卻一直沒有出現,只有丫鬟送來了落紅。
林月霜看着那落紅先是吃了一驚,隨後嗤笑質疑,卻被楚劉氏訓斥了一頓,回去以後林月霜惱恨不已,私下找人散佈謠言給蘇梨抹黑,謠言剛起的時候,就被人暗中鎮壓了下去。
林月霜那時還不知道輕重厲害,過了三日,她外出時卻被擄劫到了一個地下室,地下室只點了一盞油燈,光線昏暗得很,一擡頭,她看見了新婚後春風得意的逍遙侯。
他的身形幾乎全部隱匿在黑暗中,整個人看上去和在蘇梨面前截然不同,冷漠,陰鶩,且渾身充滿戾氣。
“聽說,你對我娘子頗有微詞?”
那是楚懷安真正意義上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字句那麼短,語氣又那麼冷冽無情,卻像是烙印一樣猛然落在她心上。
她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楚懷安已拿出她僱人破壞蘇梨名聲和在雲州私下與人亂交的鐵證。
一樁樁一件件,她無從抵賴,便也不狡辯了,她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準備故技重施博取楚懷安的同情,但楚懷安不是楚凌熙,除了蘇梨,他不會再對第二個女人心軟。
楚懷安知道她有了身孕,但孩子不是楚凌熙的,爲了幫蘇梨出氣,他讓人給她灌了一碗墮胎藥。
這個孩子林月霜自己也不想要的,但當墮胎藥灌進嘴裡的時候,她才知道那藥有多難喝,喝下去以後小腹又有多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條鮮活的生命一點點流逝掉。
她躺在地上,身下不停地涌出血來,楚懷安高高的站在她面前,警告她乖乖做淮陽王妃,不要再去招惹蘇梨,不然後果自負。
未出嫁時,她是京兆尹獨女,她沒吃過半點苦頭,但自從嫁給楚凌熙以後,她便什麼都沒有了。
她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她知道自己流了很多血,但楚懷安沒有多看他一眼就離開了,片刻後,楚凌熙來到她面前,她仰頭看着楚凌熙,見他面容平靜,一如平日那樣謙和,胸腔涌上滅頂的恨意。
“王爺,你的孩子沒了。”
她說,楚凌熙的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孩子不是我的。”
他回答。
像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她一下子狂笑起來。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她如何作踐自己的身體,知道她如何荒唐放蕩,他看着她一點點沉淪,只冷眼旁觀,從不制止。
“王爺,你不愛我,爲何又要娶我呢?”
她笑着問,淚水模糊了雙眼,卻只聽見楚凌熙淡漠的反問:“不是你非要嫁給我的嗎?”
她陡然僵滯,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搗得稀爛。
是了,是她一開始被他風光月霽的外表欺騙,被他的身份地位和才情吸引,所以不擇手段的接近,強求了這門親事。
她記起她第一次送他荷包時他說姑娘請自重,記起有叔伯開口提議他娶親時他說鴻禮並無心儀之人。
他從來沒說過想娶她,所以即便她成了淮陽王妃,也只是空守着一個虛名罷了。
她哭出聲來,狼狽不堪,撕心裂肺,可他冷冰冰的站在旁邊,無動於衷,甚至還不忘給她一句忠告:“阿梨不是你該招惹的人。”
後來她渾身是血的被送了回去,府上的人對她小產一事噤若寒蟬,連給她調養身子都要偷偷摸摸的。
那一次她虧了身子,大半個月都下不了牀,再出門時她聽說了一件奇事,說仁賢郡主找到一種叫往生花的東西入藥,治好了逍遙侯夫人臉上的傷,那往生花是極好又極稀有的聖品,此消息一出,天下人皆對那花心馳神往。
再後來有人說,那花生在逍遙侯夫人身體裡,只要用她身上的血入藥便可治百病,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
這個消息不知是誰放出來的,但京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詭譎起來。
只是用一點血而已,又不會死人,也許真的有奇效呢。
十日後,逍遙侯府發生了一場刺殺,轟動整個京城,兇手被楚懷安當場抓獲,但蘇梨的血可救人的消息不脛而走。
逍遙侯府立刻加強了守備,但蘇梨儼然成了天下人眼裡一塊可口的肥肉,誰都想撲上去咬一口。
林月霜聽見這個消息,一開始是不相信,可她從下人口中聽說楚凌熙因爲這件事焦頭爛額的時候就覺得很暢快。
不管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要是有那不怕死的人,去放了蘇梨的血,吃了她的肉最好了。
明明蘇梨從頭到尾幾乎沒跟她說過什麼話,明明她們的人生沒有什麼交集,她卻無比怨懟的恨上了蘇梨。
可惜,蘇梨被保護得很好。
那些翻進逍遙侯府試圖放蘇梨血的人,最終都被抓了起來,由一個叫顧炤的男人當衆處以極刑。
林月霜偶然間見過一次那樣的場景,顧炤這兩個字便成了她記憶中不寒而慄的存在。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殘酷的人,那一次以後她連續做了好幾日的噩夢,實在睡不好,便帶着奶孃去城郊一座寺廟祈福,實則找大師幫她腹中的孩子超度,希望這孩子能往生。
當天夜裡,她和奶孃在寺裡睡下,半夜她做了噩夢醒了,叫奶孃沒人應,她起牀自己出去找水喝,一出門,看見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她的奶孃被人剮了皮,那個人正抓着血淋淋的人皮往身上套。
那畫面讓她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她想尖叫,喉嚨卻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握住,然後那人披着尚未整理好的人皮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的問:“想死還是想活?”
“……”
她心跳如擂,幾乎要暈死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才哆哆嗦嗦開口求饒:“不要殺我!”
“呵……”
那人輕笑一聲,當着她的面一點點整理好新鮮的人皮,很快便和日夜陪伴她的奶孃一模一樣。
“小姐,你該回去休息了。”
“屍……屍體怎麼辦?”
她結結巴巴的問,聞到空氣裡的血腥味,想要吐出來,卻見‘奶孃’一臉邪笑道:“那不是你該管的事。”
然後她看見‘奶孃’將那具屍體拖出了寺院後門。
那一刻她知道,她惹上了一個惡魔,將永墜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