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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安站在門口等着楚凌熙的回答。
回憶雖然已經退卻,但久遠的悸動還是停留在心尖,楚凌熙晃了下神,隨即扶額:“謹之,就算她們的眼睛再相像,我也不會那麼卑劣去找個替身的。”
“……”
楚懷安脣角抽了抽,忍了半晌沒忍住:“蠢死你算了!”
說完摔上門離開,楚凌熙一個人枯坐了好久才起身把門拴上。
他想,如果他足夠聰明,他偷偷回京那晚,哪怕被打了一巴掌,也不該氣昏了頭就那麼轉身離開的。
他爲她跨越了千山萬水,最後卻因爲一個巴掌而止步退縮,如今想來終究不夠堅定果決。
楚懷安氣沖沖的離開,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蘇梨那裡。
時辰已經有些晚了,他拿出隨身帶的匕首想像以前那樣撬了門栓進屋,剛把匕首插進門縫,就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擡頭一看,正好和一張倒懸在房樑上的臉對上。
“……” “……”
楚懷安放棄進屋,三兩下躍上房樑,看見陸戟單手枕在腦後躺在房頂。
“你怎麼在這裡?”
楚懷安走到陸戟身邊坐下,天還有些冷,這個時辰下了露,冷氣便往骨頭縫裡鑽,楚懷安掩脣咳嗽了一聲。
“不放心她,過來看看。”
陸戟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回答,聲音很平靜,又很理所當然,好像他關心蘇梨是理所應當的事。
“哦。”
楚懷安也在旁邊躺下。
漓州的夜空不像塞北的夜空那麼明亮,也看不到漫天的星河,只有偶爾纔有一兩顆孤星,沒什麼看頭,還不如今晚江裡那成羣結隊的箭魚好看。
“會擔心她那就是在乎的,爲什麼不娶她?”
楚懷安輕聲問,心裡有點好笑,他這麼放蕩不羈的人,竟然一天晚上連續問了兩次這樣的問題,其中一次還是問自己的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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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越來越不灑脫了。
“侯爺呢,是真心喜歡她嗎?”
陸戟不答反問,偏頭看向楚懷安,目光深邃,是銳利無比的探究。
“怎麼不是真心?見不得她被別人欺負,想給她最好的一切,這不是喜歡嗎?”
“也許是把她當妹妹呢,當初侯爺不是一直都這樣做的嗎?”
楚懷安黑了臉,咬着牙怒問:“你看見妹妹會想抱她親她和她洞房嗎?”
陸戟不說話了。
他移開目光繼續看着夜空,好半天又低聲說了一句:“以後,對她好點。”
這還用得着你說!
楚懷安翻了個白眼,踢了踢陸戟的腿:“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沒把握住,以後你就是把腸子悔青了,我也不會把她給你的!”
“如果我把握住了,侯爺就會給嗎?”
“想得美,跟你客套客套,你還當真了?”
……
第二天下午,蘇梨的腿漸漸恢復了知覺,她下地走了一會兒,確定箭魚的毒沒有留下別的隱患。
過了一會兒,府上的下人前來通報,說蘇家大小姐想求見她。
蘇梨猶豫了一下便讓人把蘇月請到了後花園。
開春以後,漓州的天氣一直很明媚,前幾日還只是小花苞的那些花已經成了脹鼓鼓的花骨朵,再過幾日就要綻放了。
蘇梨坐在八角亭中,下人備了茶水糕點候在一邊。
蘇月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她穿了一身淡藍色春裙,裙襬是層層疊疊的紗,藍色漸變到底部已成了淺淺的白,行走間如水波盪漾,煞是好看。
她仍戴着面紗,秀髮挽了個簡單的髻,插着一支梅花銀簪,耳畔別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走得近些,蘇梨看見她露在面紗外面那雙眼眸,那眸子清亮,不彎而笑,含着盈盈的水澤,一瞬間就吸附了蘇梨所有的心神。
“民女蘇月拜見縣主大人!”
蘇月說着要跪下行禮,被蘇梨扶住:“不必如此!”
她是第一個叫出蘇梨身份的人,蘇梨受封縣主時,楚凌昭正打算肅清朝堂,許多詔令都來不及下發到地方,像趙德都不知道蘇梨是有品階在身的,她一個深閨女子竟比趙德的消息還要靈通。
許是知道蘇梨心中所想,蘇月起身後柔聲解釋:“民女的兄長曾到潯州做買賣,在家書中曾提及蘇姑娘的事蹟,言辭之間對蘇姑娘非常敬佩,民女也因此對蘇姑娘很是敬仰。”
潯州離京都只有三日路程,如此一來倒是說得通。
“原是如此。”
蘇梨點頭,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蘇月臉上。
這雙眼睛太像二姐了。
縱然二姐的屍身,是她親眼所見,親手所埋,看見這雙眼睛她也還是忍不住冒出不切實際的幻想。
萬一……有什麼奇蹟呢??
“今日民婦前來,是想感謝縣主大人昨日的救命之恩,若不是縣主出手相救,只怕民婦已成灕江裡的一縷孤魂。”
蘇月從懷裡摸出一個荷包遞給蘇梨:“這個荷包是我親手做的,裡面裝着一些香料,可安神驅蚊,還請縣主大人莫要嫌棄。”
那荷包是用上好的蘇錦做的,繡着一枝木槿花,繡工極佳,還透着股子沁人心脾的馨香,瞧着就讓人喜歡。
“做得真漂亮,謝謝!”
蘇梨接過,蘇月不好意思的笑笑:“縣主大人謬讚,大人的長姐以女紅冠絕京都,民婦這點手藝實在是上不得檯面。”
“不會,我很喜歡。”
蘇梨說着,直接把荷包掛在自己腰上。
因爲是在府中,見的又是女眷,蘇梨沒有戴面紗,低頭的時候,臉上的傷疤便顯露無疑,蘇月看見,瞳孔一縮,猛地站起來,因爲動作太大,凳子都被撞翻在地。
“怎麼了?”
蘇月後退兩步,身子控制不住的發抖,像是見到了什麼駭人的怪物。
蘇梨反應過來,擡手摸摸自己臉上的疤,溫聲安慰:“只是不小心被火燒傷的,蘇姑娘不必害怕。”
“是……是民婦大驚小怪了,請縣主恕罪。”
蘇月福身道歉,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還是白的,眼神甚至閃躲着不敢看蘇梨的臉。
蘇梨受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的確有人會被她臉上的傷疤嚇到,但也不至於嚇成這個樣子,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蘇梨記下這個疑點,讓下人拿了面紗來戴上:“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蘇姑娘現在不用怕了。”
戴上面紗以後,蘇月暗暗鬆了口氣,她以爲自己做得隱秘,卻不知都落入了蘇梨眼中。
“今日的荷包只是聊表心意,明日蘇府設了宴專門答謝縣主的救命之恩,還請縣主不要推拒!”
蘇月拿出一張墨色帖子,帖子四角用金箔鑲邊,繪出鳥羽一樣的圖案,金色與墨色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大氣莊重,完全可以體現主人家的用心與身份。
“這上面的圖案挺好看的。”
蘇梨接下帖子隨口誇了一句,蘇月的表情僵了僵:“這……是長老祭祀時穿的黑羽長袍,這在我們漓州是祥瑞德爾象徵,可以辟邪。”
辟邪?
一個人穿的衣服都能辟邪,這是把他自己的肉體凡胎都一起神化了嗎?
他若真是神,爲什麼還會衰老,不能保證容顏不衰?爲什麼還要用活人祭祀,那些被祭祀的人,難道就不配被庇佑嗎?
蘇梨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緒:“蘇姑娘親自前來相邀,自當赴宴。”
“謝縣主大人成全!”
“不必叫我縣主,叫我阿梨便好。”
“阿……梨?”
蘇月遲疑的喚了一聲,似乎沒想到蘇梨這麼平易近人,蘇梨彎眸,因爲她這一聲低喚開心起來,蘇月看得一呆。
很多人都說她生得漂亮,是這漓州城一頂一的大美人,如今看見蘇梨這一笑,她才發現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若這位縣主臉上沒有傷疤的話,應當是風華絕代的美人吧。
“對了,你方纔說這荷包裡裝的是藥材,蘇姑娘家中莫非有懂醫理的人?”
“蘇家世代行醫,家中是賣藥材的。”
蘇梨點點頭,原是行醫的。
蘇梨想起越家那位三少爺還沒找到妥善的人救治,剛想跟蘇月提一下,一個小丫鬟飛奔而來:“奴婢拜見縣主大人!”
小丫鬟神色慌張,卻還不忘禮數,蘇梨將到嘴的話嚥下:“請起。”
小丫鬟起身後立刻湊到蘇月耳邊低語,蘇梨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卻見蘇月的神色一變,蘇月看看蘇梨,福身行禮:“縣主大人,民婦家中突然有些急事,先告辭了!”
“好。”蘇梨點頭,復又加了一句:“蘇姑娘可否解下面紗讓我看看你的臉?”
這個要求提得着實突兀,但蘇梨被那雙眼睛勾着,也顧不得其他。
“阿梨爲何會有如此要求?”
“因爲蘇姑娘很像我的一位至親。”
蘇梨認真的說,蘇月擡手揭下面紗,露出面紗下那張臉。
蘇梨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她定定的看着蘇月,沒有欣喜也沒有失落。
“我像阿梨的至親嗎?”
蘇月問,蘇梨微笑,緩緩搖頭。
不像。
蘇月的臉毫無疑問是很漂亮的,黛眉瓊鼻,瓜子臉櫻桃嘴,皮膚白皙面色紅潤。
但除了那雙眼睛,再沒有一處和蘇喚月相似。
甚至在摘下面紗以後,那雙眼睛都不大像了。
她不是蘇喚月。
真的不是。
蘇梨覺得自己還是有點難過的,面紗揭下的時候,好像二姐又在她面前死了一次。
蘇月離開以後,蘇梨一個人在亭子裡坐了許久,後來楚凌熙提着一壺酒來看她。
蘇梨記得楚凌熙以前酒量不好,喝不了幾杯就會醉倒。
“王爺的酒量不是不好麼?今日怎麼想起要喝酒了?”
“想起一些事,想與阿梨同飲。”
楚凌熙說,幫蘇梨斟了一杯酒。
蘇梨沒有追問他想起了什麼,左右自己心情也不大好,有酒喝自是沒有理由推拒。
酒是甘甜醇厚的,帶着漓州特有的風情,不像邊關的燒刀子那麼烈那麼強悍,一杯入肚,便叫人由內而外的灼燒起來,承受不住。
蘇梨覺得這酒好喝,一口一口的品着,楚凌熙則是完全的借酒澆愁。
幾杯下肚,楚凌熙臉上染上一抹紅暈,眼神也迷離起來。
“王爺醉了?”
蘇梨試探着問,楚凌熙搖搖頭,單手撐着腦袋不再喝酒,蘇梨放下杯子,將整壇酒抱過來,直接仰頭灌了幾口,豪邁得很。
“阿梨的酒量也比本王好多了,本王都……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個爺們兒。”
楚凌熙小聲嘟囔,蘇梨放下酒罈,舔去脣角的酒漬。
“平日王爺都是真爺們兒,但今日不是。”蘇梨笑着說,又喝了兩口酒:“王爺借醉想問什麼便問吧。”
蘇梨的聲音很輕,通透又理智。
楚凌熙眨眨眼,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看穿,但他確實醉了,也沒覺得難堪。
“阿梨,月兒是怎麼死的?”
他問,那一聲月兒叫得極親暱,不知在心裡這樣叫了多少遍。
蘇梨有些詫異,她對感情之事向來遲鈍,當年若不是楚懷安表現得太明顯,她也不能發現他的賊心。
楚凌熙一直克己守禮,好像跟所有人都保持着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對誰都彬彬有禮,根本看不出他什麼時候將什麼人放在了心上。
詫異之後蘇梨想起很多以前沒注意到的細節。
她想起那日婚書上的印章紋路是昭和草。
想起當初她未離京時,楚凌熙總喜歡給她買一些零嘴,每次的分量都很大,完全夠她分給二姐一半。
想起有一年元宵節,二姐生病沒能出去看花燈,卻有人讓小廝給她送了一隻老虎花燈,那花燈分明是他猜燈迷贏來的。
他的喜歡不像楚懷安那樣顯山露水,像延綿春雨潤物無聲。
蘇梨想問他爲什麼不直接求娶二姐,想問他爲什麼不早點回京找二姐,但那些紛雜的情緒,都被他的問題變成刀刃插在心間。
變成遺憾,痛得人難以呼吸。
“二姐是因我受到牽連,被安家反賊所殺,一刀封喉,我趕到時,她已經被裝殮好,我親手給她釘的棺木。”
“一刀封喉?”
楚凌熙啞着聲問,他以爲蘇喚月是自然死亡,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記得她向來怕疼的,那個時候她有多害怕?
心頭絞痛起來,楚凌熙想喝酒壓下去,卻拿不穩杯子。
杯子滾落在地,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那聲音像刀一樣扎進腦子,將那點醉意驅散。
楚凌熙搶走酒罈猛灌了幾口繼續追問:“那些反賊被抓住了嗎?”
“抓到了。”蘇梨說,想了想又道:“抓到以後,活剮了。”
活剮了?
這樣很好,她應該也可以安息了。
楚凌熙晃了兩下,眼看抱不住那罈子酒,蘇梨眼疾手快的抓住。
楚凌熙趴在石桌上喃喃自語:“別人告訴我她的死訊,別人替她報仇,我除了對她念念不忘,竟什麼都沒爲她做過,當初她沒嫁給我,也許……是對的。”
蘇梨沒再說話,悶頭喝完了剩下的酒。
心裡還是堵得難受。
“王爺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吧。”
蘇梨吩咐,下人很快扶着楚凌熙離開,蘇梨坐了一會兒,醉意上頭,起身朝池邊走去。
她的身形已經有些不穩,步子也踩得凌亂,腦子卻很清醒,怪這酒還不夠有勁,不然她怎麼還沒醉,還心痛得想哭。
若是二姐當初能嫁給淮陽王爲妃,該有多好!
二姐會是身份尊貴的淮陽王妃,誰也不能欺負二姐,二姐會與淮陽王琴瑟和睦,相敬如賓,這一生當如何順遂無憂?
便是錯嫁過一回,若二姐還活着,曉得有人這樣深愛着她,也當是多幸福的事啊!
蘇梨想着,身體軟軟的靠在欄杆上,一眼瞧見水裡遊着的大錦鯉。
醉得厲害,錦鯉出現重影。
蘇梨揉揉眼睛,探出身去,想看得更清楚些,被人撈着腰肢後退着跌倒在地。
“你瘋了!”
那人怒罵,緊緊的箍着她的腰肢,壓得她胃不舒服極了,蘇梨有點想吐,伸手想掰開那隻手,身體一陣翻轉,她面朝着地面被來人反擒着按在地上。
“你要找死?”
背後那人陰惻惻的問,怒到極點,手上也絲毫不客氣,緊緊抓着她的手腕,壓得她生疼,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蘇梨恍惚,時光倒流到她剛被帶到塞北的時候,她在一個大雪天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跳進了一個冰窟。
她還記得那冰窟裡的水有多刺骨,還記得瀕臨死亡的感覺有多可怕。
然後有人跳進來將她救起,也是這樣毫不留情的按着她怒吼。
然後她看清那個人的臉,是第一次見面就差點一刀削掉她腦袋的冷麪將軍。
蘇梨費力的扭過頭,記憶中的臉和眼前的重合,她眼睛一眨,便涌出淚來。
“我沒想死,你冤枉我!”
她像那時一樣耍賴,否認自己懦弱無比的行爲。
“老子要是不攔着你,你丫現在都喝掉半池子水了!”
來人怒罵,聲音雖然很大,但都是關切,如果蘇梨還有一分理智的話,應該分辨得出,這不是陸戟會說出來的話,如果陸戟在,會看着她掉進水池,快要淹死以後再把她救起來,畢竟五年前他就是那麼做的。
可惜蘇梨已經完全醉了,她不知道攔住她的人是楚懷安,不是陸戟。
她混淆了時空,以爲自己是走投無路,揹着滿身罵名被抓到了塞北,那時她絕望而無助。
“陸戟,你要了我吧。”
蘇梨趴在地上說,放棄了掙扎,身後壓着她的人也停止了動作。
蘇梨沒發現周遭氣氛的變化,繼續喃喃自語:“我很乾淨的,他們都說我是蕩婦,被土匪睡了,還畫那些下流冊子編排我,其實都是假的,我的身子沒被人碰過。”
她說,鼻音濃重,閉上眼睛也擋不住洶涌的眼淚。
楚懷安放開蘇梨,從剛剛蘇梨說出那句話以後,他感覺自己整顆心都空了。
他下意識的擡手摸向胸口,那兩份婚書被他用油紙裹了一層又一層,無比慎重又小心的放在那裡,卻填補不了胸口那個漏洞。
地上畢竟是涼的,蘇梨沒一會兒便被凍得蜷縮成一塊兒,她偏頭看向楚懷安,眼睛告訴她這個人叫楚懷安,是她有婚約的夫君,腦子卻還停留在五年前,讓她覺得這個人叫陸戟,將他從冰窟裡撈了起來。
蘇梨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了拉楚懷安的衣襬,眼淚汪汪:“你也不要我嗎?”
她蜷縮在地上淚眼朦朧的樣子可憐極了,任誰都抵抗不了。
楚懷安俯身,扣住蘇梨的下巴:“你想把自己給我嗎?”
蘇梨連忙點頭,似乎怕他反悔,不停地遊說:“我真的是乾淨的,你試試就知道了!沒有人碰過我!”
她說着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襟,動作那樣急切,瞬間露出瘦弱的鎖骨和小半邊肩膀。
楚懷安眸色一暗,抓住蘇梨的手,他的力氣有些大,抓得蘇梨皺了皺眉,連忙解釋:“我不是那種不知廉恥的人,我只在你面前這樣的,我沒有在別人面前這樣過!”
她生怕被誤會,眼角又急出淚來。
她說她只在他面前這樣,楚懷安原本該十分歡喜的,但那個‘他’並不是指的他,這句話便像淬了毒的刀狠狠地紮在他胸口,比胸口那好了一半的傷還要痛上三分。
“……我不是蕩婦……”
蘇梨說着哭起來,五年前千人所指那些委屈,在這個時候全部爆發,楚懷安低頭吻了吻她的眼角:“你不是,誰敢這麼說你,我殺了誰!”
這樣全然的維護將蘇梨的情緒稍稍安撫了些,她哭着打了個嗝兒:“那你……你要我嗎?”
“……要!”
不管什麼樣,都要!
楚懷安抱着蘇梨回了房間,把蘇梨放到牀上以後,又叫了幾個護衛好好守在外面,尤其不許讓陸戟靠近這裡,做完這一切,楚懷安才關上門走向蘇梨。
蘇梨哭得累了,一倒在牀上就昏昏欲睡,眼睛紅撲撲的,睫毛上還墜着淚珠。
楚懷安走過去捏住她的脖子,蘇梨醉了以後不知道張嘴呼吸,很快憋得醒來睜開眼睛,眸子還是水潤的,透着無辜,看得楚懷安喉嚨發乾。
“不許睡!”
楚懷安說着鬆開蘇梨的鼻子,擡手解了自己的腰帶,蘇梨完全沒有危險意識,甚至把剛剛發生的一切都給忘了,一臉懵懂:“爲什麼不許睡?”
“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什麼事?”
“要你!”
楚懷安惡狠狠的說了一句,湊上去一口叼住蘇梨的臉頰,蘇梨吃痛推了他一下,楚懷安被推開,眸子被她臉頰上那個牙印激得發紅,傾身覆上她的脣。
她還醉得厲害,迷迷瞪瞪的不知道反抗,馥郁的酒香侵染了他的肺腑,叫他也染上一分醉意。
蘇梨軟軟的躺在牀上,乖乖巧巧的窩在他懷裡,由着他抱由着他親。
然而在楚懷安的手探到她腰帶上的時候,她還是瑟縮了一下。
“怕?”
楚懷安問,嗓子啞得厲害,蘇梨點點頭,躲開他的目光,眼睫也在顫抖。
“爲什麼不反抗?”
蘇梨掀眸看着他,眸子很亮,沁出一分歡喜:“你要了我,就……就要娶我!”
是啊,我要了你,就一定會娶你!
“認得我是誰嗎?”
“你是……唔!”
楚懷安堵了蘇梨的聲音,他覺得這個答案其實也不是很重要,反正人是他的,以後也都是他的。
衣衫褪落,楚懷安的眼睛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他有些忘了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只能看見蘇梨怯生生的眼。
“我……我怕疼。”
蘇梨結結巴巴的說,她是真的怕,只是強撐罷了。
楚懷安突然心疼起來,吻了吻她的眼角問:“陸戟沒做到最後吧?”
蘇梨醉成這樣,自然不能回答他的問題,楚懷安又在蘇梨脣上咬了一口。
草!老子纔不會趁人之危輸給他!
楚懷安喘着氣躺到一邊,忍得發疼,偏偏蘇梨還在一邊懵懂的看着他問:“你不要我了嗎?”
你丫要了老子的命了喂!
楚懷安在心裡嚎了一聲,用被子把蘇梨裹成蠶蛹,隔着被子狂蹭了幾下,惡狠狠的威脅:“要!成親以後要得你下不來牀!現在給我睡覺!”
“哦。”
蘇梨本來就困了,加上醉意,很快睡熟。
可憐楚懷安呼吸平復以後,又冷又那啥不滿,還不敢把蘇梨從被子裡放出來,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變成禽獸,熬到半夜終究還是熬不住,自己穿上衣服悄悄回了自己房間。
宿醉一夜,蘇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從牀上坐起來後整個人的腦袋都是空的。
低頭看見自己衣服都扒光了,胸口還有一小塊兒可以的紅痕,蘇梨驚了一下,然而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昨天喝醉酒以後發生了什麼。
枯坐了一會兒,蘇梨穿好衣服起牀,讓丫鬟送熱水進來準備洗漱,疊被子的時候卻看見被子上有一塊溼濡的印記。
這是什麼?
蘇梨伸手想摸摸看,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來:“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
蘇梨面不改色把被子疊好,到底男女有別,她也不好和楚懷安討論這個。
楚懷安的臉色很不好,脣也蒼白得幾乎乾裂,說話帶着濃重的鼻音。
“侯爺你染風寒了?”
“唔。”
楚懷安哼了一聲,目光在那牀被子上打了個轉。
“怎麼突然生病了?喝藥了嗎?”
蘇梨低聲問,還記得他不愛喝藥的事。
“昨晚沒蓋被子,就病了,出一身汗就好,不礙事。”
這就是不想吃藥的藉口!
蘇梨想勸他兩句,回頭看見楚懷安頂着一雙明顯睡眠不足、佈滿血絲的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怎麼了?”
“你還記得昨晚喝醉酒以後發生什麼了嗎?”
楚懷安問,蘇梨立刻警惕起來,上次楚懷安說她喝醉了和陸戟唱了一夜的歌,這次她喝醉了以後不會又害得楚懷安感染風寒吧?
蘇梨暗暗揣測,不知道自己又幹了什麼,不敢輕易答話,楚懷安被她的沉默勾得一顆心懸起來。
他回去以後整個人就清醒了,想到楚凌熙那個時候跑回京親蘇喚月,被蘇喚月賞了一記大嘴巴子,再想想自己這輕佻孟浪的行徑,只怕要被遊街示衆了。
看人家喝醉了就耍流氓,真是無恥小人!
楚懷安悔得不行,他要是咬咬牙狠狠心把這小人做到底,被打被罵他也認了,偏偏他關鍵時候賭那一口氣,懸崖勒馬沒做到底,這可就冤枉了。
兩人各懷心思,對視的時間稍有點久,楚懷安鼻尖一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
“侯爺你先坐,我讓人泡壺熱茶來。”
蘇梨招呼着,態度還算懇切,楚懷安用生着病不大靈活的腦子大膽猜測了一下,覺得她多半是記不得那些事了,於是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別岔開話題,好好想想你昨天喝醉以後都做了什麼!”
他故意板着臉嚴肅起來,果然看見蘇梨眼底閃過一抹心虛,頓時更有底氣了。
“我……記得我好像在水池裡看到兩條大錦鯉。”
蘇梨遲疑着說,她後面的記憶就相當混亂了。
一聽那個水池子,楚懷安就火冒三丈:“你那是看錦鯉嗎?我看你是想跳下去當錦鯉!”
“……”
蘇梨默默挨訓,楚懷安還不放過她:“看完錦鯉然後你還記得嗎?”
蘇梨隱隱約約模模糊糊記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大得體的話,小心翼翼的看了楚懷安一眼,楚懷安的臉黑下去:“看我做什麼,說!”
“難道……我借酒輕薄將軍了?”
楚懷安拍桌站起來:“你丫輕薄老子了,抱着老子又親又啃,還想裝失憶不認賬是不是?”
“……”
蘇梨對他說的,大概記得一半,便默認爲這大體都是真的,心虛的垂下頭去。
楚懷安氣得心肝脾肺腎都疼了。
不是因爲蘇梨記不得,而是因爲她記得,那時她醉酒以後,想到的人是陸戟!
吼完,楚懷安劇烈的咳嗽起來,蘇梨忙上前幫他拍拍背,好不容易止了咳,楚懷安扭頭看着蘇梨,眼睛因爲咳嗽而發紅,莫名的有些委屈。
“侯爺……”
“下次喝醉了,你最先想到的人應該是我,記住了嗎?”
“哦。”
“不止下一次,以後每次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