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它從我身邊搶走的人多着呢,我能帶它來?萬一到時候出了點什麼岔子,我不放心,還是讓它在相府待着吧。”慕幽難得清醒一回,不僅是徐廉和六部,現在盯着小狼的人可不少。
赫連空一想也是,眼看着到了開宴的時辰,赫連空拍了拍慕幽的肩膀,燦爛笑道,“你們先去我得等會纔到,今日收到阿慕親手畫的禮物,我很開心。”
爲避嫌,慕幽帶着畫臨抄小道去了乾清宮,兩人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部落在兩人身上。
慕幽早已習慣了,面色平靜的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卻發現原先的位置郝然已經換人了。
沒來得及錯愕,畫臨已經走到她身邊,聲音溫潤如玉,沁人心脾,“夫人,你走錯了,我們的位置不在這裡。”
慕幽這纔想起來自己如今已經同畫臨成婚,她自然要隨他坐在他的位置。
她衝面前的文官聳聳眉,便跟着畫臨坐在了前排左手邊的首座。
兩人才剛坐下,坐在中間首座邊的太后望了兩人一眼,雖是質問,語氣中卻沒有半分責怪,“怎的來得這麼晚?”
“這宴會實在無趣,不如在宮裡逛一逛。”慕幽向來不喜歡這些繁瑣的規矩,太后自是知曉,只是看向畫臨,有些意外一向守規矩的他怎會同慕幽一起胡鬧。
“皇上也是,奏摺什麼時候批不可以,非要讓這滿朝的大臣等着。”想到這個太后就憋着一口氣,原本早晨她是希望皇上能在宴會前批完奏摺,卻不料現在竟拿這個來堵她的嘴。
“應該快到了吧。”慕幽看着面前的酒順勢給自己倒了一杯,還未送到嘴邊便響起了皇上到的聲音。
滿朝臣子攜家眷一起跪下,站着的慕幽便格外顯眼。
特許在皇上後首安置了位置的獨孤貴妃惡狠狠地盯着慕幽,上次因爲這九幽侯,她們每人吃了三十大板不說,還被剝去了頭銜,她怎麼咽的下這口氣,只是在明白了太后和皇上對她的態度後,獨孤貴妃哪裡敢再出言不遜,她費盡心思好不容易纔恢復了頭銜,決不能再因爲她被剝奪。
思及此,獨孤貴妃垂下頭掩去了眼底的情緒,模樣甚是乖巧。
赫連空在路過時朝慕幽眨了眨眼,慕幽眸子裡染了幾分笑意。她想起小時候赫連空過生日可是一天到晚宮裡忙個不停,結果飯都吃不了幾口,她便晚上偷偷翻着牆過去給他送吃的,兩個人幹咀嚼着饅頭也覺得很香。
“衆卿平身。”待走到龍椅邊坐下,赫連空纔開口。
“謝皇上。”
待所有人都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赫連空才慢悠悠的開口,“今日讓衆位愛卿久等了。”
“皇上說的哪裡的話,皇上平日裡日理萬機,今日生辰也不例外,臣等實屬該向皇上學習。”徐廉第一個站出來,一番話倒是極爲體面。
“正是如此。”顧雲在右相的暗示下也站了起來,“若是沒有皇上每日的辛苦,我大衍也沒有今日這番繁榮昌盛的局面。在這裡我替天下的百姓感謝皇上,祝皇上龍體安康,萬壽無疆。”
說着,顧雲跪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祝皇上龍體安康,萬壽無疆。”其他的臣子沒有搶到開口的機會,紛紛跪下賀壽。
“右相有心了。”赫連空點了點頭,“今日是朕的生辰,衆卿家無須多禮,開宴吧。”
話音剛落,便出來一羣教坊的樂師與舞娘,絲竹聲不絕於耳。
慕幽從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分給旁人一個。
畫臨貼心的將水果推到她面前,“你先吃些東西墊一下肚子,等宴會過半我便帶你回家。”
慕幽沒有看面前的水果,反倒拿着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盡數喝進肚子裡。一壺酒很快便喝完了,卻還十分清醒,沒有半分醉意。
在西北邊塞的時候,慕幽經常和將士們喝酒,喝的是西北那邊的居民自己晾的,極辣,極純,那時候的她,一人便能喝趴好幾個威武將士,酒宴上區區果釀華而不實,如何會醉?
還想再叫一壺,畫臨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蹙着眉小聲而嚴肅道,“別喝了。”
赫連空也注意到了慕幽情緒低落,打發了小喜公公來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慕幽點了點頭不顧衆人詫異的目光離席。
畫臨和皇上告退後也緊隨其後。
原本便沒有醉意,出殿後被風一吹,慕幽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若不是今日是赫連空的生辰,她怕是根本就不會入宮,更不會參加這宴會了。
慕幽對那些宴會上的虛與委蛇實在反感,每次宴會皆是如此,到處都是一片阿諛奉承之聲。比起這些,她還是更想念大漠孤煙直,黃河落日圓的塞北,作爲武將,自己註定要征戰疆場,在宮裡聽這些蜚短流長真是浪費時間。
夜裡有幾分寒意,畫臨快步走至她身邊,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她身上。
慕幽剛要脫下來還給他,便被畫臨淺笑着制止了,“你剛喝了酒,這會兒若是吹了風到時候染了風寒難受的還是你自己。”
“你呢。”慕幽心裡涌起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我不礙事的。”畫臨動作極輕的擡手欲摸她的頭髮,被慕幽迅速躲開。
兩人站了好一會兒,慕幽將披風還給畫臨,主動開口,“進去吧。”
“好。”畫臨還是將披風披到慕幽身上,在慕幽想要將披風還給他的時候已經率先進了大殿。
當慕幽進來時畫臨已經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太后身體不適也下去休息了,而赫連玦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宴會,正巧坐在畫臨對面。
此時,大殿內的氣氛十分火熱,不同於慕幽離開時的沉悶,文武百官人藉此機會攀附權貴東拉西扯,皆是愉悅的和身邊的人說笑,笑裡藏刀但表面卻是其樂融融相當和諧。
慕幽愣了一秒,而後收回目光目不斜視的走到畫臨身邊坐下。
赫連玦望向她面前桌子上的酒杯,調侃道,“侯爺這是喝醉了?”
“沒有。”許是因爲殿內氣氛太好,慕幽竟然不像往日那般排斥他,說起話來也沒有句句帶刺。
好在赫連玦也識趣,見慕幽雖然沒有表現出不喜,卻依然沒什麼表情,搭過話不再多言,只是在衆人看不到的角度暗中給徐廉使了個眼色。
“皇上。”徐廉突然起身,朝着赫連空行了個禮,“今日是皇上壽誕,難得這麼多人聚在一起,臣覺得可以玩個遊戲,也算是助助興。”
赫連空正覺得這宴會着實無聊,徐廉就提了意見,便點頭應允,“右相可是有合適的遊戲?”
“皇上乃聖人,諸臣乃君子,不若飛花令如何?”徐廉擡頭義正言辭道。
“這個麼”赫連空蹙了蹙眉,他從小就被當做皇帝接班人培養了,各種風流宴會投射玩樂遊戲雖是知之甚少,可飛花令還是懂得,這個是文人墨客間的雅趣,可他一個不懂詩詞歌賦就會死板背書的怎麼玩的了?
徐廉見慕幽此刻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腰當即便挺直了,便簡單的講解了一番,自豪道,“這飛花令,原是出自‘春城無處不飛花’這一句詩,其規則也十分簡單,每人說一句帶花的詩句,第一人詩中第一個字是花,第二人便是第二個字,以此類推到第七位而後反覆。背不出或背錯時,罰酒一杯。”
一聽要背詩,赫連空探出的腦袋迅速的縮了回去,眉頭皺着更深了,他覺得自己還是在一旁看着,當個酒令官便好。免得被羣臣嘲笑沒文化丟面子。
可是很顯然,赫連玦既然出手了,便不會讓他全身而退。
徐廉躬身誠懇勸道,“皇上,不過一個小小的遊戲,就當圖個樂子……”
“這個……”赫連空說着偷瞟了畫臨一眼,想到自己曾經在國子監上學的時候,詩詞都是死記硬背過的,早就忘得一乾二淨,別說指定字要在指定位置,就是不指定位置他也不一定能背出來,他要是去玩,那不是去丟臉的嗎,便連連拒絕,“不用,朕看着你們玩就好了。”
“若是皇上不參加,今日這個遊戲也沒什麼意思了,皇上三思。”顧雲起身大膽勸道。
赫連空被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勸說,拒絕的話每每到了嘴邊又被兩人找理由岔開。他此刻只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早知道是玩飛花令行酒令,他一開始絕對不會感興趣。
當然他也知道,此時還有一人,和他一樣對這個遊戲避之不及,那便是慕幽。作爲國子監翹課的扛把子,慕幽的文化素養絕對不可恭維,當時他沒記錯的話就活活氣走了五六個老師。幾乎整個大衍皆知他們這位九幽侯帶兵打仗不在話下,若是要棄武比文,卻是還不如初上學堂詩詞歌賦朗朗上口的小孩童。
“皇上何必推辭,不過是遊戲罷了。”赫連玦懶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着一杯酒輕輕搖晃。
“好吧。”赫連玦都開口了,赫連空自然是沒能逃避得了這場厄運。
慕幽還沒想出推辭的理由,赫連玦已經將目光落在她和畫臨身上,嘴角微揚,“皇上都參加了,左相和侯爺想必也不會推辭了。”
“自然。”畫臨點頭,不過是一個噱頭而已。
赫連玦看向慕幽,輕笑道,“侯爺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赫連玦的話落在慕幽身上,慕幽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好。”
不過是喝酒罷了。
“那便開始吧。”赫連空說着看向赫連玦,“不若就從皇叔開始吧,可好?”
赫連玦輕笑,如炬目光直直盯着慕幽,“自然,只不過這酒可不能用果釀了。”
“皇叔覺得應當如何?”赫連空不解,若不用果釀,用什麼?
“皇上,臣記得宮中珍藏着一批上好的陳年佳釀,今日是皇上的生辰,何不拿出來讓衆位嚐嚐?”赫連玦目光不動聲色的掃向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