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在手裡掂了掂,嘴角難得帶了幾分笑意,“我知道,糰子重了不少。”
聽慕幽這麼說,小丫頭才鬆了一口氣。
兩人剛走到後院,慕幽還未看一眼,糰子便趁慕幽不注意從她身上溜了下來,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慕幽有些愣住,“這……”
“侯爺不必憂心,到了午膳時便會回來了。”小丫頭卻絲毫不顯慌亂。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想必糰子在她離開後便往這後院鑽習慣了,便懶得管它,一擡頭看到不遠處有一個亭子,便往那邊走去。
小丫頭要跟上,慕幽擺了擺手,“我自己在這裡等糰子,你先回去吧。”
小丫頭倒也聽話,領了命便離去。
慕幽有些無趣的坐在亭子裡,撐着頭看着桌子上擺着的一盤水果,捻起一顆葡萄扔進嘴裡,大概是最近太清閒了吧,總感覺自己整日無所事事的不太好。
嘆了口氣,慕幽偏着頭思考,能不能以什麼理由再回到西北,在這金陵城。慕幽覺得自己快要呆不下去了,還不如在西北。
恰逢此時,幾個小丫頭路過,許是這裡許久沒有人來過,幾個小丫頭討論的時候也沒有特地壓低聲音。
“過幾日便是皇上壽誕,到時候怕是又要熱鬧許久。”
“可不是嗎?據說禮部早就準備好了所有要用的物品,皆是上品呢。”
“是啊是啊,我聽說那宴會上的酒,都是珍藏許久的,好想去啊,哪怕只是看一眼……”
“好了,咱們啊還是好好的守着彼此吧,我就覺得相府挺好的,皇宮雖然華麗,但規矩太多了……”
幾人的聲音越來越弱,慕幽卻瞪大了眼睛,她居然把空空的壽禮給忘了!還好現在聽到了,也不算太晚。
想着慕幽腳步匆匆的又出了門。
回來時已是晚膳前夕。
慕幽回到聽上軒的時候畫臨正在看書,一手捧着書卷看得入神。
慕幽見此悄悄的將腿縮了回去,不想打擾他,便去廚房看看。
慕幽還未轉身,畫臨已經放下了書,一雙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夫人要去哪裡?”
“廚房。”慕幽說完有些詫異,“你看完了?”
畫臨起身,“沒有。”
待走到她面前,畫臨見慕幽神情有些仄仄的,“夫人可是有煩心事?”
慕幽原本還在仔細斟酌,突然聽到畫臨開口問,眸子一亮,“我問你一個問題。”
“夫人請問。”畫臨沒有一口答應,好在慕幽並不在意,待他答應後便迅速的將他拉到桌子邊,“來。坐下說。”
畫臨任由她拉到桌邊坐下。
“你可知道送人禮物送什麼最好?”慕幽有些頭疼,今日她在金陵街上晃了一整天都沒有尋到可以用來做生日禮物的東西。
這會兒畫臨開口才想起來,有什麼問題她何必庸人自擾呢,有畫臨在,她大可以直接問。
“那要看你送給誰。”畫臨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換了一壺水給慕幽也倒了一杯。
慕幽接過茶水一飲而盡,卻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只管說就是了。”
“若是關係好的,便想想平日裡他可有什麼想要的,若是關係不好……”
“若是關係不好我也不會愁成這樣。”慕幽嘆了口氣,“罷了,我還是自己想。”
因爲此時晚膳送過來了,畫臨沒有再開口,只是好奇的看了慕幽一眼。
據他所知,慕幽在金陵城沒有朋友纔是,又何需送禮?
只是這個疑惑終究沒能問出口。
第二日慕幽依然是卯時準時醒來,在院子裡溫習了一遍自己的武藝,確定沒有生疏後才停下來,一回頭卻發現畫臨正坐在窗邊看着她。
“你醒了?”慕幽推門走進屋,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喝盡。
“嗯,夫人累了吧,快去換一身衣服吧,小心一會兒得了風寒。”畫臨給她擦了擦頭上的汗。
慕幽一時不察,待她回過神來畫臨已經收回了手,練武出了一身汗黏在身上着實不好受,慕幽便沒有多想拿了件乾淨的衣裳去了裡屋。
上午糰子又一頭鑽進了後院,慕幽便坐在亭子裡思考該送什麼禮物好,奈何搜腸刮肚都找不到她有什麼可以送給赫連空的。
金陵街上都找不到,她又怎麼會有。
下午慕幽抱着糰子在房間裡一臉愁容。
小丫頭壯着膽子問道,“侯爺可是有什麼事?”
慕幽看了小丫頭一眼,“沒事。”
小丫頭自然知道不是真的沒事,見慕幽不想說便轉移了話題,看向牀上的糰子笑意盈盈,“侯爺,奴婢聽聞糰子是蒙古狼?”
慕幽沒想到有人能認出現在長得像小狗一般的糰子是一條蒙古狼,“你是從何處得知?”
“那日聽侯爺說起過。”小丫頭說着擡起頭崇拜的看向慕幽,“侯爺,您真厲害,這蒙古狼一見您就喜歡你您呢。”
“或許是緣分吧。”慕幽說着神色柔和了幾分,摸了摸糰子的腦袋,動作溫柔。
“不,是侯爺您太厲害了,這些年得虧有您坐鎮,我們才能得以安寧,不止是皇上感謝您,我們金陵的百姓也都感謝您。”
小丫頭說着神色間帶了幾分敬仰,“侯爺巾幗不讓鬚眉,真是女中豪傑。”
慕幽原本並沒有在意她的話,她有一羣小迷弟,沒想到小迷妹也不少,突然想到她方纔說的,摸糰子的手一頓,眼神亮了亮,將糰子放在牀榻上,只喝小丫頭說了聲“好好照顧它。”便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慕幽回到聽上軒,畫臨果然還在看書。
慕幽停在他面前,目光瞥向書上的內容,然而還不待她看清書上的字,畫臨便迅速的將書合上了,擡頭看向她,“夫人有何事?”
“曾在你還是國子監祭酒時我便聽說你的畫是極好的。”慕幽認真的看着他。
畫臨點了點頭,“還算尚可。”
慕幽鬆了口氣,“那便好,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畫臨看向慕幽,猜測道,“莫不是你要學畫畫?”
慕幽點了點頭。
今日聽了那一番話,慕幽便想到要親自畫一幅她爲他打下的江山圖送給他作壽誕。只可惜,她的畫……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畫臨複雜的看了慕幽一眼,最終點了點頭,“夫人想學又有何難?”
雖然不知爲何要學,但既然她要學,畫臨便不會拒絕。
說着畫臨行雲流水的鋪好紙研好磨,一擡頭見慕幽還愣愣的呆在那兒,“還在那兒愣着幹嘛,過來。”
慕幽連忙走近。
平日裡見別人畫畫,不管是景物亦或許其實人物都惟妙惟肖,慕幽便覺得似乎也不是很難。
然而在這個下午結束的時候,慕幽已經直不起腰了,墨不知道研了幾遍,紙換了一張又一張,慕幽卻依然能順利避過所有該下筆的地方。
用晚膳的時候,慕幽有些心不在焉。
畫臨勸道,“無事,明日我們再多練幾次。”
慕幽一聽立刻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的。
接下來的幾日,慕幽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其餘的時間都用來畫畫了。
畫臨教的很是用心,每一處都會仔細的給她講解。因此慕幽進步得也很快。
還有兩日便是赫連空的壽誕,慕幽握着筆一筆一筆的在紙上描着。
因爲這幾日的學習,勉強能從形狀上看出紙上畫的是什麼。
畫臨卻還不滿意,指着慕幽剛落筆的一處,“這裡,不應該是一條直線。”
慕幽望向畫臨,“我先把這幅畫完。”
這幾天她還從未畫完過一幅。
畫臨聞言便不再看畫,“餓不餓?我去廚房給你端點點心來。”
慕幽點頭,目光卻未從畫上離開過。
待畫臨從廚房回來時,慕幽的畫已經接近尾聲,畫臨將點心放在桌上,又倒了一杯茶涼着。
慕幽終於畫完最後一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洗了手朝着畫臨走去。
隨手捻了一塊點心,慕幽又覺得幹,兩口將茶飲盡,纔看向畫臨,一擡頭便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
“怎麼了?”慕幽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畫臨卻拿出一塊手帕伸了過去,慕幽正欲躲開,便聽到畫臨語氣溫柔道,“別躲。”
慕幽一時也忘了躲,直到畫臨收回手纔回過神,摸了摸自己。方纔畫臨用手帕擦過的地方,疑惑的看向畫臨。
畫臨將手帕展開,慕幽一眼便看到了手帕上那顯眼的黑色。
她一時不察竟將墨汁沾在了臉上。
慕幽輕咳一聲打破沉默,“那個,不如你幫我看看吧,我這次畫全了。”
“嗯。”畫臨應了一聲,起身走到畫前,眉心緊蹙。
“怎麼樣?”慕幽走到畫臨身邊,心裡有幾分緊張,畢竟離壽誕只剩兩日了,若是還不行……
“尚可。”畫臨勉強道。這幾天慕幽有多努力畫臨自是看在眼裡,但要在幾日裡讓從未畫過畫的慕幽畫出一幅堪比名作的畫作顯然也不可能。
“那就好。”聽到畫臨肯定的回答,慕幽鬆了一口氣,“你都說尚可了,那空空肯定不會那麼挑剔。”
畫臨聞言望向一邊的慕幽,眸子微沉,“這幅畫你打算送給皇上?”
“是啊。”慕幽毫不在意道,“既然你覺得可以了,那就這幅吧,我未必還能畫出更好的。”說着就要去收畫。
“皇上的壽誕怎可如此兒戲。”畫臨假意咳嗽兩聲,道貌岸然道,“我這裡有一種簡單的畫法,夫人現在有了基礎也比較易學,要不要試試?”
慕幽一聽,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瞄着畫臨莞爾一笑的側臉,總覺得這笑容有幾分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