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森繼續插科打諢,“王兄,不過說真的,那小公主看着沒啥心眼啊。”
岑淵一手拈着那薄薄的信箋,一面心思琢磨着上面奇奇怪怪的模型,面色依舊平淡無奇,薄薄脣瓣開啓,客官評價道,“其他尚且不論,心性太不成熟了。”
岑森想說你也不看看多大年紀,可話要出口時忽然玩笑般改了,嘻嘻笑道,“王兄,你也不缺心性熟的呀。”
“哦?”岑淵靜待下文。
“王兄你看哈,前王后已經過世三年了,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岑瑞都三歲了,立新王后也是時候了。”岑森眯着眼,見他王兄還是一副老僧入定的冷淡樣,又是調侃,“王兄你說這新王后是聰明點好還是笨點好,我覺得還是聰明的好,至少心思機靈打理六宮不費勁不是。”
“你喜歡聰明的?正好,昨日驃騎將軍還和我商量他長女的婚嫁事宜,此女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不妨給你賜個婚。”岑淵面不改色。
“我去。”岑森被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驃騎將軍他長女不是那個小霸王嘛,我不啊王兄,不不不,千萬不,我說錯了,我認錯。”
“知道了?”岑淵淡哼一聲,教訓道,“沒事少惹事,多研習兵法看看書,勿風花雪月糾纏不休。”
“那不是有我王兄嘛,有你一個衛國就夠了,我嘛”一瞅岑淵暗雲密佈的臉色,岑森嚇得呵呵一笑,“我也要好好學習,好好學習”
“那就好,你年紀也不小了,過幾日便給你選個夫人,以後安分點。”岑淵繼續教誨道,滔滔不絕說了他半晌,最後岑森耷拉着腦袋出了宮,心想自己這是攤的什麼事啊,嘆一口氣,回了府一看那後庭迎風而動的白玉蘭花,心思忽然又是一動,大手一揮,“把這些白玉蘭除了,移駕送到質子府去。”
質子府裡,青青正在後殿寫公式,珈藍悄步行至她身邊,面色有些猶豫,“殿下,武凌君來府了。”
青青正忙着解算公式,稍一分心便有些錯愕,愣神問,“武凌君是誰?”說完了忽然一壁想起來了,“哦,那個無賴。”
“他來做什麼?”青青兩眼看着自己的公式,一心又是撲在上面,珈藍委婉提醒,“武凌君說是來給殿下送玉蘭花。”
“玉蘭花”青青一手又是飛速寫下一個等式,重新擡起頭來,明白了眼下情勢,嘟嘴道,“誰要他的玉蘭花,纔不要。”
“可他非要送,執意要見殿下。”珈藍爲難地看着青青,和緩勸她,“殿下我們終究是在衛國,武凌君位高權重,又是衛王的弟弟,還是通融給他幾分薄面吧。”
“那他肯定是心裡有鬼。”青青一手杵着下巴冥想了會,珈藍看着她心裡不覺嘆氣,那岑森當然是心裡有鬼的,只是青青卻是猜不到。
青青披着荷色風衣出了殿門,一眼便望見岑森自作主張地坐在殿前的小亭子裡逗魚,見了她笑嘻嘻第一句話不輕不重飄了出來,“小公主,怎麼不見你的小烏龜吶?”
“你這人好生討厭。”青青毫不示弱,心裡厭惡直接喊了出來,皺着眉打算送客,岑森卻是嘴皮子溜得很,不待她說話便起身一閃,身後的一株株玉蘭花已經在前殿一角中下,穩穩的花香襲人,清淡白色花苞的盡顯素雅,他咧開嘴角笑,“好看吧,你看我們衛國的花這麼好看,人呢,更是好看。”說完眼梢飛揚,盡拿眼神勾她,結果又是被青青嗤之以鼻地潑了冷水,“我皇兄比你好看多了,皇叔更是好看。”
“喲呵,你皇兄能有我王兄好看?”岑森見她氣鼓鼓的分外好玩,打趣道。
“你王兄一副冰塊臉,哪裡好看了。”青青哼了一聲,揚着下巴不以爲然。
岑森眼帶笑意瞄了一眼四周靜立的侍婢,這話定然是讓他王兄安插的眼線記下了,到時妥妥的呈到面前,可想而知他那烏雲滾滾的冰山臉,他忍不住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青青卻是不樂意了,以爲他是不懷好意,直截道,“你送完花了就走吧,我可不願看見你。”
“我好心給你送花,你不得還禮?大衍帝姬不要那麼小氣嘛。”岑森逗她。
青青想了下覺得有理,悶悶說,“你要什麼禮物?”
“我聽說你愛造火箭,什麼時候送我支小火箭瞧瞧?”岑森湊近了她問。
“你想的美,造了也不給你。”青青哼了一聲就走,岑森又是在身後哎呀呀不停,“你們大衍都是這麼小氣的嘛,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你說什麼?”青青轉過身來,瞪大了眼睛,惱火道,“是你自作主張要來送東西,我又沒說收,你非要鬧事儘管把你的花拿走,我還不願意見呢。”
“我送出的禮物還沒有要回的。”岑森雲淡風輕道,極富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我王兄也是,看上的,但凡入了我們衛國的,無論人或物,都走不了。”
“你們衛國再厲害不也是我們大衍的屬國?我皇兄纔是皇帝。”青青氣惱反駁道,珈藍見二人爭執已經上升到國家層面,連忙小聲安撫青青,青青被她眼神示意,十分不悅地瞥了一眼岑森,“送客。”
“嘿,你以爲我願意來啊。”岑森被她抹得沒了面子,哼了一聲。
“質子府不歡迎你。”青青斜了岑森一眼,又是喊了一聲送客,身旁的侍衛來邀岑森出府,岑森倒是不急不躁,“你橫什麼橫,我看你還能厲害幾天。”
青青見他說話實在放肆,一腳踹過去岑森又是捱了下,大喊,“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麼暴躁怎麼嫁人。”
“要你管。”青青頭也不回地走了,岑森揉着自己小腿肚子,漸漸露出笑意,搖了搖頭瀟灑走了,嘴裡還哼着小曲,“浪裡格朗,浪裡格朗”
時間靜如流水,緩緩滑過,青青拿金絲楠木筆支着腦袋,看着外面凋零了一片的花花草草,一夜風雨空折枝,不知不覺已經是到了秋天。
一陣風呼呼刮來,她裹緊了衣服,身旁的珈藍見了給她加持單衣,語重心長道,“衛國乃西北之國,寒風肆虐,不似金陵那般溫和怡人,殿下可要多穿些免得感染風寒。”
青青嗯了聲謝珈藍關心,珈藍見她還是筆耕不輟一手寫着公式邊寫邊思索,隨意道,“殿下寄給祭師的信祭師可有回覆?”
“回了,洛寧把我不懂得天象問題都解答了。”青青咬着筆頭,眉目深鎖與現下難題糾纏不休,卻聽到珈藍熱心提醒,“今日殿下該進宮面見衛王了。”
“哎。”青青聽了長長嘆口氣,按照禮節每個月她身爲大衍帝姬都要進宮面見衛王,美其名曰和睦交談,其實談話的大半部分她都被岑淵懟,她撅着嘴,“那個叨叨衛老拿我不懂的懟我,纔不願見他那張冰山臉。”
珈藍淡笑着給她梳洗整理衣襟,一面安慰她,“殿下再討厭畢竟每月也只見衛王一次,就當入宮遊玩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