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烏雲蔽月,星斗明滅不定,衡門衆弟子收拾着滿地狼藉。
畫臨在正殿與幾名隨行來衡門的老臣議事,慕幽聽了一會兒便止不住犯困,撇撇嘴獨自走出殿外去看望赫連空。
近來局勢動盪不安,幾位老臣也是分外憂心,畫臨提議暫且按兵不動休養生息,秘密增進軍隊實力,而後反擊。
顧雲坐在席間思量片刻,擔憂道,“赫連軍隊兵力雄厚武器先進,光是那火箭就可以一敵千,實在是尤爲棘手,如今皇上生死未卜,確實不好貿然行動。”
其餘老臣也紛紛附和,“是啊,照此情況來看,還需一段時間養精蓄銳,只怕時間急迫,若等到九王穩固了根基,再舉反擊也是難上加難,只是現如今敵我雙方實力懸殊,短期內難以抗衡啊。”
一時間幾位老臣又是議論開來,想到現如今的艱難境況,皆是微微搖頭嘆氣,面露憂愁。
這時,顧雲想到一事,微挑眉毛看向畫臨,詢問道,“左相可有南疆的消息,不知現任平南王蕭眠可有意協助我方?”
畫臨靜默片刻,緩緩搖了搖頭,神色卻很是平靜地回道,“態度一直是模棱兩可,還未表明有協助我方之意。”輕微蹙了下眉,思索着又說,“不過從之前與蕭眠的接觸來看,此人很會審時度勢,做事謹慎更是滴水不露,多些顧慮也是在清理之中,九王一直支持蕭樓,我想蕭眠這邊要不了多久便會理清形勢,與我方達成同盟。”
“真若如此也便稍稍安心了。”有大臣略顯欣然地感嘆一句,其餘大臣也是稍微放寬了心。
顧雲斟酌一番,點點頭對着畫臨拱了拱手,沉聲道,“左相多費心了。”
畫臨擡手淡雅一笑,視線一一掃過諸位老臣,緩聲道,“我會再與平南王蕭眠書信商議,相信其自會酌量此中利害。”
平南王宮。
一個侍衛腳步緊急地穿梭於宮牆之間,左拐右轉來到了蕭眠的寢宮,蕭眠神色悠然地折斷幾枝過於肥壯的果樹枝,聽到動靜淡然擡眸輕飄飄掃過一眼,繼續着手中修剪枝葉的動作。
“殿下,左相又送來書信,卑職第一時間趕來將信箋呈上。”
蕭眠隨意看了一眼旁邊的果籃,裡面各類鮮嫩的果蔬嬌豔誘人,一手將侍衛手裡的信抽出,勾脣一笑便拆開信封,脣間似是自言自語輕聲道,“挺是時候。”
展開信箋不由露出淡淡笑意,隨意掃了兩眼便將信紙收起,上面的內容大致與他所想一致。
他自是明白赫連玦的狼子野心,南疆雖然堅不可破,若是赫連玦將帝位坐穩,以他有意扶持蕭樓的心思,必定會舉兵收復南疆。
與其等着這頭野心勃勃的惡狼日漸壯大,不如先行尋找盟友杜絕後患。
蕭眠想到長久利益,當即書信說明願意幫助畫臨慕幽他們。
另外讓侍衛去冰窖去了些冰塊,將新採摘的新鮮果蔬和冰塊一起裝好,與那封書信一併讓侍衛快馬加鞭送至衡門,交給畫臨。
慕幽見到那一箱子各色瓜果,不禁誇讚蕭眠厚道。
畫臨坐在一旁看信,微蹙了下眉,擡眸看一眼慕幽吃得不亦樂乎的神情,卻又是舒心笑了笑。
近來她一直因爲赫連空的事情愁眉不展,倒甚少見她如此般開懷,一時欣慰撫着她頭頂墨發,指尖輕柔摩挲。
“夫人若喜歡這類瓜果,待此次平定了局勢,爲夫爲你建一方果園可好?”
慕幽清澈如墨玉的眸子亮了亮,擡頭忽而一展笑顏,這難得的露齒一笑使畫臨微微愣住,似是聽得她含糊不清應了聲,“好。”
衛國王宮。
岑淵下了早朝還未踏進書房,隋墨攜着一封信趕了過來,走到他跟前低聲道,“大衍平南王蕭眠來信。”
兩人進了書房,岑淵拆開那封信坐在正中的榻上,細細讀完,若有所思道,“蕭眠欲私下協助畫臨和慕幽,對赫連玦進行反擊。”
隋墨略有不解,疑惑道,“這平南王蕭眠難道不知王上已和大衍帝姬訂婚,這時候傳信提起這些又是何意?”
岑淵淡然看着信上的字跡,語氣毫無波瀾道,“無非是想與孤暗中合作,一同對付赫連玦。”
隋墨當即明白過來,遂問道,“依王上之見,應當如何?”
岑淵隨手將那信紙遞於燭臺之上,片刻便化爲灰燼,隨即沉聲道,“繼續與蕭眠保持聯繫,如今時機未到不可輕易廝殺爭鬥。”
說話間,已經提起筆來,蘸了墨汁落筆疾書,表面上告訴赫連玦要立青青爲後,以與他合作來做掩護,暗中同意蕭眠一同協助畫臨和慕幽,三方勢力正式結盟。
正在慕幽和魏宜整頓軍隊,爲金陵反擊戰做準備之時,一個消息干擾了他們的計劃。
西塞胡人再度肆虐挑釁,邊境百姓無辜遭殃,而赫連玦卻像是有意按兵不動,絲毫未有出兵征討邊境敵人之意。
慕幽聽聞此事時,一氣之下便要提刀闖邊塞,畫臨見狀立即勸阻,老臣們也是連忙攔住她,紛紛上前勸說。
“現在局勢緊張,侯爺還請稍安勿躁啊。”
“我們有南疆以及衛國的暗中支持,萬事具備只等着皇上醒來直接進攻,此時不可輕舉妄動,若是不慎中了九王的計謀可就亂了我們的計劃了。”
慕幽聽着他們七嘴八舌的勸說,腦子裡一團亂,就想着邊塞的百姓不能沒有人管,皺着眉一擺手,着急道,“我再不去,西塞那羣蠻子就把百姓禍害完了。”
畫臨眉頭緊鎖,握住她因爲氣憤而緊握成拳的手,耐心爲她分析利弊,“九王至今按兵不動,便是等着夫人出兵,此時若直接攻打西塞,難保他不會見縫插針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又該如何是好?”
“我不管,大不了我自己去。”慕幽瞪着眼看向畫臨,手上一用力掙脫了他溫熱的掌心,“就算是我一個人去,也照樣把那羣蠻子打出我大衍邊境。”
畫臨見她擡腳就走,連忙伸手想要握住她手臂,卻只是扯住了她的衣袖,着急中聲線略顯凌亂,“夫人可想過,九王未出兵便是算準了夫人會先沉不住氣……”
“我就是沉不住氣。”慕幽出聲打斷他的話,扯過自己的衣袖,將大刀抗在肩頭,運起內力直接踩着輕功飛走,只落下一句,“我看不得百姓無辜受難。”
“夫人……”畫臨心急之下對着她身影喊了一聲,腳步也跟着要追隨她走去,被身旁的幾人立即擋住。
顧雲站到他面前,握着他肩膀無奈道,“以侯爺的武功沒人能攔得住她,相爺還是安心守在衡門主持大局吧。”
畫臨雙眸看向半空,那抹身影已然不見,西塞胡人囂張肆掠,赫連玦又是虎視眈眈,叫他如何安心?
慕幽一手提刀,一手拽緊繮繩策馬飛奔,一路向着西塞邊境馳騁而去,眸中一片冷然堅毅。卻不知金陵城皇宮中,赫連玦在她離開衡門不久,便接收到了她獨闖西塞的消息,當即率兵慢慢悠悠往西塞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