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隱聞言愣了下,遲疑道,“這個孔設置的越多,需要的零件越是要製作精細,內部的構造也越複雜,不如侯爺先做個十孔的,完成好了可以再此基礎上拓展數倍。”
“哦。”慕幽有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想着先學會了再說也行,學會了肯定也能像唐隱這樣隨意改造,隨即便挽起袖子躍躍欲試道,“那開始製作吧。”
唐隱見她興致很高,也不想掃她興,只覺得她可能就是最近無聊想打發下時間,應該也沒必要學得多精細,便點點頭給她準備好一對零件,陪着她製作。
慕幽雙手捏着零件工具,裝了不一會就開始覺得暈頭轉向,放下零件頓時拍着腦門仰天長嘯,“我怎麼覺得腦子要壞了。”
唐隱見她有些垂頭喪氣,便在一旁安慰她說,“暴雨梨花針也是相當複雜的,位居唐門暗器排行榜前十。”
慕幽有些心如死灰,擡手捶了捶自己腦袋,滿是失落地看着面前做的牛馬不相及的刺蝟頭,本該隱藏在機關中的針頭外露,怎麼裝也按不進去,耷拉着腦袋低頭不語。
唐隱見她神情懨懨,一副心灰意冷狀,怕她難過又語氣輕柔地緩聲說,“侯爺這個雖然看起來有不足之處,不過也有很多新奇的地方。”
慕幽聞言頓時擡頭,雙眸晶亮地望着唐隱,又是重燃起信心問她,“哪裡新奇了?”
唐隱微笑着指了指她面前的暴雨梨花針,想了想說,“侯爺這裡的針刺安裝的很是別緻,看似毫無章法,但實際上別有玄機,可以做到掩人耳目傷人於不備。”
慕幽呃了一聲,很是詫異地看着她指的那個地方,撓了撓頭說,“這是我自己是胡亂插的,有那麼厲害嗎?”
唐隱隨即鼓勵她說,“可以試一試。”
話落,當即驅動暴雨梨花針,機關瞬間變動,嗖的一下數根銀針迅速飛出,唐隱特意用內力加持着不使毒針分散無序。霎時間,密密麻麻的銀針像暴雨一般刺在柱子上,齊刷刷一陣響,那柱子上頓時顯現出一片細密的蜂窩狀。
慕幽瞬間看得呆了,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覺得很是匪夷所思,有些不確信地說,“這是我做的?”
唐隱重重地點了點頭,微笑地鼓勵她道,“侯爺千萬不能灰心,說不定是下一個機關天才呢。”
慕幽聞言頓時信心百倍,心裡十分雀躍,面上淡定地擺擺手說,“低調嘛。”然後搓搓手,更是興趣大漲,語氣輕快地說,“那好,我直接跟着你做孔雀翎吧,暴雨梨花針橫豎不如孔雀翎厲害不是。”
唐隱見她此時自信心爆棚,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心想着她學做只是爲了解乏,等過了這陣養好傷就好了。至於她做的那些歪歪扭扭的暗器,只要不拿出去用也不會被戳破,如此一想便隨了她意。
“好。”唐隱二話不說,直接便笑着答應了。
慕幽一聽更是熱心滿滿地和唐隱學着,如果有自己覺得看不懂的地方,就隨便胡亂一裝,心裡想到哪兒便怎麼做,完全是隨心而來地製造暗器。總覺得這樣也算出其不意套路難尋,讓別人摸不着章法便無法破解,越想就越是做得起勁,心裡默默誇自己也不算太笨。
一連好幾天,慕幽都是一門心思地跟着唐隱做暗器,幾乎是學得廢寢忘食,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做孔雀翎,一點也沒覺得無聊過。
畫臨見了心裡不免對她如此專注於此有些奇怪,本以爲這種暗器之類構造複雜的物件,都是需要心靈手巧之人方能做好,依照慕幽的性子應該是遇到不懂的就覺得麻煩,懶得再去學了,饒是沒有想到她不但沒有知難而退,反而是熱情高漲地堅持了數天。
不過如此一來,她倒是難得心情愉悅地老實待在府裡,這麼想來倒是覺得挺欣慰。
這日,天氣還算不錯,畫臨正在手握一卷書簡,端坐在書房裡安靜看書,慕幽突然一陣風似得跑了進來,一瞬間便坐在他身旁,很是興高采烈地看向他,手裡還攥着一個光彩奪目的金屬物件。
慕幽伸手晃了晃他肩膀,表情十分得意地捏着那物件地在他面前揮了揮,挑了挑眉很是神秘地說,“畫臨你知道這是什麼麼?”
畫臨見她一副欣喜異常的模樣,便隨手將書簡放下,看着她微微一笑,面露驚訝很是配合地問她,“這是夫人做的麼?”
慕幽立即點點頭,滿心愉悅地說,“你猜是啥?”
畫臨認真地端詳起來,若有所思地看着這個明晃晃的,色澤異常奪目的機關物件,雖然上面的翎毛插得雜亂無章歪七八扭,卻依然還是違心地誇讚道,“夫人做的孔雀翎果然玄妙。可謂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慕幽雖然沒太聽懂他說得什麼意思,但是聽他用了玄妙這詞便覺得已經是評價很高了,於是心裡很是高興地說,“畫臨你果然還是如此優秀,一眼就看出來了。”
說話間,她嘴角似有似無地露出一絲笑意,十分諱莫如深,眼睛異常閃亮,最後眯了一眯卻是不多說話,神色十分怪異。
畫臨難得見她能有這幅深思熟慮的表情,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託着下巴語氣中很是好奇地問她,“夫人在想什麼?”
慕幽聞言卻是突然咳嗽一聲,捂着嘴摸了摸鼻子以作掩飾,隨後又是隨意地擺了擺手狀似輕鬆地說,“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這個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
畫臨看她一會兒,目光柔柔地笑了笑,溫和地說,“這幾天夫人的身子好像好很多了。”
慕幽挑了下眉,神色得意地拍了拍胸口說,“那是,我恢復的可快了。”接着眼珠一轉又扭頭去問畫臨,“晚上還是那個點開飯嗎?”
畫臨聽她突然間這麼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訥訥地點點頭說,“是。”
慕幽低着頭若有所思,忽然低聲嘀咕一句,“晚不了。”
畫臨聽到本是有些奇怪,轉念以爲她可能是要跟唐隱學做暗器,今天也許會學到很晚,正要勸她別太勞心費神多以身體爲重時,卻見她擺擺手,隨口說,“畫臨好好看書哈,我晚飯肯定按時吃。”
畫臨會意地笑笑,難得見她有這麼高的興致,也不忍心再多說什麼了,便微笑着點點頭,神情很是溫柔。
慕幽於是腳步輕快地出了房門,把自己做的孔雀翎藏好便晃悠着走到了後花園,狀似無意地往四周瞄了幾眼,發現此時正是人少,換班的侍衛婢女們還沒有來齊。她低了下頭嘴角微微一扯,便繞過兩個侍衛拐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謹慎地又四下看了幾眼,緊接着便是隨意一個翻身,瞬間飛出了牆外。
腳尖剛一落地,眸子突然寒光一閃,嘴角帶着一抹冷笑,聲音冷冷地自言自語道,“一赫連玦,看我不弄死你。”
而後便腳步輕盈飛快地離開了相府,朝着九王府一路疾馳而去。
這日午後,赫連玦在寢殿院子裡曬太陽,神情慵懶地半躺在紫檀搖椅中,正是微微閉目小憩之時,葉深緩步走了過來,猶豫着是否開口稟報剛剛探來的消息。
赫連玦聽聞腳步聲,發覺來人並未說話,便緩緩睜開眼睛聲音淡然地問,“怎麼了?”
葉深見他醒着,便毫不猶豫地拱手行禮,沉聲彙報道,“小殿下還在被禁足。”
“嗯。”這個和赫連玦料想的差不多,他轉而又想到一事,狹長的眸子微微一沉,轉而又說,“前幾日密探不是說萬斯年曾蒞臨相府麼。”
葉深聞言便清楚了赫連玦的意思,隨即沉聲說,“那日萬斯年和千秋歲在相府大戰之後,很快就離開了,這麼久也都沒聽他再提過關於如何處置慕幽的消息,最近兩天探子也沒發現他再去過相府。”
“繼續盯着,有任何動靜立即來報。”赫連玦說話間悠然起身,眸子中笑意顯露。
葉深見了不甚明瞭,只是低頭沉聲領命,而後赫連玦便轉身緩步回了寢殿,獨自一人悠閒地下棋。
最近幾日,赫連空受萬斯年逼迫在御書房批閱奏章,案牘勞形苦不堪言,小喜公公手提拂塵在一旁侍奉着,端着一杯剛沏好的熱茶輕手輕腳地放置桌邊。
風勢倒轉,最近大臣們連連幾日上書爲慕幽歌功頌德說盡好話,赫連空批着批着忽然冷笑一聲,將奏疏隨手一甩,他瞥了一眼明晃晃的奏摺,端起雲紋描金的茶盞,輕輕吹散熱氣飲了幾口,放下茶盞皺了皺眉,神情不悅道,“這羣大臣們,整日裡見風使舵,前幾日見阿慕有難,便趁機逼着朕處決她,現在她大難不死身體好轉了,就一個個紛紛掉頭來說好話,簡直是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