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舀起一勺雞筍粥,嚥下後便搖搖頭道,“金陵沒怎麼來過,我也沒姐妹,王爺爲何這樣問?”
赫連玦以爲是她還不願對他過多透露,便緩緩笑道,“沒事,就是想幫你多分析一些線索。”隨後看了她一會,又問她,“姑娘對慕流雲知道多少,能想到的越多越好。”
“不知。”阿歲想也未想便說,“知道名字不夠嗎,找到叫這個名字的人,即便有重名,一個個問還能找不出來?”話落阿歲反而奇怪地看着赫連玦。
赫連玦聞言略微一愣,略顯尷尬地說,“姑娘說的也不無道理。”
他幾番試探,她都回答得雲裡霧裡,赫連玦卻是一無所獲,不由覺得她或許是故意將他問題避開,心裡更是懷疑,便決心要把她留下來。
見她吃得正是愉悅,赫連玦又緩聲勸她,“姑娘對慕流雲的信息知之甚少,不如還是暫住王府,由本王多派些人手,按照人名去尋,再由姑娘一一辨認,如此要更快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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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歲聞言,稍微思索一番,覺得他的意見很是中肯,加上她覺得王府的飯菜着實可口,權衡左右最終點頭同意。赫連玦見狀終於在心裡鬆了口氣,看着她無所謂的神情心裡情緒莫名。
吃完飯,赫連玦見目前也打探不出什麼,便去了書房練字。王妃陸默得知赫連玦又帶了女人回府中過夜,心裡難免醋意橫生,內心嫉妒難平,便立即差人去查探。
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侍女匆匆打探消息回來,一臉大驚失色,顫着聲音稟報,“王妃,奴婢方纔偷偷去廳堂打探,卻剛巧見着正與王爺一同用膳的女人,是……”說到此處,有些遲疑,面容膽怯地看了一眼陸默。
“是何人,快說。”陸默眯眼冷冷看了侍女一眼,立即冷聲呵斥。
“是那九幽侯,慕幽。”侍女快速將話說完,低下頭眼睛微閉不敢再看陸默。
陸默聞言,心中一陣驚詫,不由覺得惴惴不安,思索良久終於是忍不住到了書房。走到門前微微頓了下,收斂住起伏不定的情緒,才緩緩踏入書房。
“王爺,臣妾新給您備了幾樣安神的薰香,您時常在書房整理公務,過多操勞,這薰香很是怡人心神,能有效緩解疲乏。”陸默邊緩步走向書案,邊佈置好香爐燃香,語氣極其輕柔,“王爺試過覺得哪樣最中意,臣妾便常給王爺換上。”
“果然還是默兒最是細心。”赫連玦柔聲道。
隨即他淡淡看了陸默一眼,便伸出自己修長的手指,握住她如玉的纖纖細手,把她輕輕牽到自己身旁,微涼的薄脣在她額間印上一吻。陸默緩緩閉眼,卻是發覺他雙脣短暫停留,輕輕一點便離開了,她暗暗咬了下嘴脣。
見赫連玦已經放開她,淡然握起毛筆練字,陸默咬咬牙柔聲試探道,“九幽侯已經成婚,與王爺私交過密於理不合,左相那邊也不好交代。”
不料赫連玦聞言筆尖一頓,隨即扭頭看她一眼,語氣不屑道,“本王怎麼會與她私交,她有腦子麼?”話落又想起慕幽今日對他毫不留情,不由面色冷然,寫出的字也更是遒勁有力,筆勢分明。
陸默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皺了下,總覺得他這話說得言不符實,看了眼他此刻神情冷峻,卻又不敢再明說,只好訕訕說了句,“王爺多多照顧身體,莫要過多勞累,臣妾先告退了。”
“嗯。”赫連玦淡淡迴應,手上仍舊運筆未停。
陸默悄然看了他一眼,行了一禮便退下了。赫連玦瞥了一眼她離開的背影,低頭看一眼自己最後添的兩筆,甚是不滿,也無心再練字。
他擡頭看向葉深,沉聲問他,“那個歲姑娘呢?”
葉深低頭斂目拱手,恭敬回道,“去後花園了。”
赫連玦聞言便將毛筆隨意一扔,踏步朝後花園走去。行至後花園的小亭子,方看到阿歲孤身一人坐在亭子中,身後靠着柱子仰頭望天。
赫連玦雙手背後,風度翩翩地走進亭子中,緩緩靠近她低聲問道,“姑娘喜歡看星星?”
阿歲方纔早發覺赫連玦過來,只是自己正專注於觀望星空,便沒有去看他,此時聽聞他出聲問她,便看着星星說,“星星會以我們不易發覺的方式改變,過一段日子不見,就不再是那個位置了。
赫連玦在她身邊坐下,也看向星空,片刻後挑眉問她,“姑娘喜歡研究星象?”
“說不上喜歡,略懂。”阿歲淡然回道,扭頭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王爺怎麼過來了。”
“此時無聊隨便轉轉,沒想到這麼巧姑娘也在此。”赫連玦說話間言談自然,神態儒雅,倒像是他果真巧遇見的她。
“還真是挺巧。”阿歲也未多想,隨意附和了句,便率先起身,一時無聊便又問他,“王爺可有興趣下棋?”
“姑娘若想,本王自當奉陪。”赫連玦起身爽朗應道,便帶她去書房。
走在路上,赫連玦多次看向阿歲,越發覺得她性情溫和,便不由想起慕幽來,心中忿然評判起,只覺得她比慕幽無論脾氣還是樣貌都好了太多。
赫連玦領着阿歲在院子裡慢悠悠走着,拐了幾個彎就到了書房,擺擺手吩咐侍女來斟茶並端來幾樣茶點。隨後在軟榻中間的矮桌上放好棋盤,棋子擱置一旁,便與阿歲一起下棋。
赫連玦手執黑子,阿歲手執白子,兩人分別落下幾顆棋子後,赫連玦發現阿歲的棋路看起來毫無章法可言,就像是隨意擺放,一點沒有圍追堵截的意思,也不着急謹慎防守。
赫連玦看着她又隨意落下一子,終於忍不住笑着問她,“姑娘之前可下過棋?”他總覺得阿歲就是隨口說的要下棋,而她自己根本不會。
“有段時間沒下了,你專心點。”阿歲隨口說道,話落便從棋盤上撿起幾顆黑子,舉手間盡是閒敲棋子落燈花的閒散。
赫連玦見狀一時詫異,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是給阿歲鑽了空子,心下只道她確實是懂一點。如此一想,他脣角一揚,又多出幾分興致,也多了一分提防,但這一局卻是連一炷香的時候也不到,他便是幾乎敗下陣來,不由得在一旁暗自驚歎她棋路詭異難破。
“我困了,不玩了。”一局還未下完,阿歲卻打了個哈欠,儼然沒了興趣。
赫連玦聞言似是無意地瞥一眼棋盤,這局他已經明顯要輸,此時收場反倒是給他留了面子,於是便爽快應道,“好,那本王便送姑娘回房歇息。”
走在路上閒聊幾句,其間似是無意地看了阿歲幾眼,心裡諸多思忖,想起她方纔的棋藝甚爲精湛,便又覺得她比慕幽腦子也好使,此時更認爲身邊女子越看越是順眼。
他們都未注意到,二人同行閒聊這一幕,剛好被遠處給陸默探風的侍女看到。
赫連玦一路送阿歲到房間門前,儒雅一笑,與她溫和地道別,“姑娘好好歇息。”正欲轉身又想起一事,立即又說,“對了,明日本王要參與春祭大典,姑娘在府中有任何需要,盡情吩咐身邊侍女就好,本王已提前安排好侍候姑娘之人。”
阿歲聽到春祭大典時,眸子暗暗沉了一沉,隨即也是溫和道,“既然如此王爺也請早些休息,多謝照顧。”
赫連玦微笑點頭,風度絕佳,然後轉身離開,阿歲便關好房門直接上牀歇息,不多時便睡下了。反觀這邊赫連玦,今晚卻是輾轉反側,不斷地回想起今晚之事,很是覺得不可思議,躺下許久都未閤眼,最後在思索間緩緩入眠。
今夜月明星朗,岑淵在驛館中負手而立,於夜幕中更顯氣質凌然,此時正對着星夜沉思,靜觀天象。
隋墨給他拿來一件白虎紋大氅,爲其披上後沉聲說,“王上,明日即是春祭大典,到時衡門道人萬斯年會蒞臨。”
岑淵深沉的眸子仍是望天,神情漠然地點點頭說,“自古君王定蒼生,衡門定君王,不知這次是否有變。”
隋墨聞言目光微沉,立即拱手問道,“王上的意思是?”
岑淵淡然瞥他一眼,重新看向夜空,垂了下眸子淡淡說,“靜觀其變。”
“是。”隋墨旋即俯首而應,接着又微微皺了下眉,繼而隨口便說,“按當初的計劃,王上本是有意與皇帝提親,只是如今……”說到此處,適時停住了。
岑淵仍是神情漠然,只是嘴脣極淺地抿了一下,望着夜空沉聲道,“二國聯姻是最有利無害的辦法,只是如今那金陵帝姬已經賜婚於平南王世子,既然如此也就作罷。”說話間有侍女上前遞上熱茶,岑淵接過飲下一口繼續道,“大衍就這麼一個公主,各方勢力自然爭搶不休。”話落,雙眸看着茶水,脣角輕微勾了下。
隋墨聞言偏過頭來看向岑淵,隨口問道,“王上可見過那個小公主?”
岑淵沉默不語,腦中浮現起那張清透如玉,又嬌俏若花的娃娃臉,那張面龐還掛着幾滴晶瑩欲墜的淚珠子。隋墨又悄然看了眼岑淵心思莫測的側臉,正以爲自己問錯話,他們王上不會回答這種問題的時候,岑淵沉聲回了句,“上次見過,年紀太小,輕浮不夠沉穩。”
話落又看了幾眼星象,隨後不由皺眉,轉過身看向隋墨沉聲道,“堂堂大衍帝姬,整日擺弄火箭,簡直荒唐。”
隋墨聞言也是皺眉,略微輕嘆道,“這小公主還真是被慣壞了,還好王上沒娶。”
岑淵重新望了望天,沉默不語。